金鑾殿上,那葉清流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跟開了染坊似的。
他狠狠地甩了下袖子,強行挽尊。
“對對子,不過是文字遊戲,小道爾!”
“真正的才學,看的還是詩詞歌賦,是經世濟民的胸懷!”
他這話,等於是當眾承認自己對不過,直接把桌子掀了,要換個新玩法。
不要臉。
真他媽不要臉。
大周的官員們,一個個在心裡破口大罵,臉上卻還得端著。
葉清流見無人反駁,膽氣又壯了幾分,他側過身,對著身後一個年輕人招了招手。
“陳恩,出列。”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衫,麵容俊秀,隻是那下巴抬得太高,顯得有些傲氣。
“此乃我南越的青年俊傑,陳恩。”
葉清流的語氣裡,充滿了自得。
“陳恩之名,便是在我大周,也有所耳聞。一手邊塞詩,寫得是蕩氣回腸啊。”
朝堂上,立刻有幾個文官交頭接耳。
確實聽過。
南越這幾年冒出來的天才,據說三歲能詩,五歲能賦,被譽為南越百年不遇的麒麟子。
這幫孫子,是有備而來!
趙奕壓根沒等女帝發話,他往前又走了一步,那姿態,囂張得沒邊了。
“行了行了,彆吹牛逼了。”
“想比詩是吧?來!”
“你們隨便出題,我全接了!有一個算一個,我全給你們乾趴下!”
他那語氣,活像個在街頭鬥蛐蛐贏紅了眼的混混。
“你!”
南越使臣葉清流的胡子,都氣得根根翹起,指著趙奕,手抖得厲害。
這大周的朝堂之上,怎麼會有如此粗鄙無禮之人!
趙奕他爹趙昭,兩眼一翻,身子晃了晃,差點直接撅過去。
完了!
這個逆子!
今天怕是要把天給捅個窟窿!
葉清流強壓下怒火,既然對方自己找死,那他就不客氣了!
他冷哼一聲。
“好!好膽魄!”
“既然趙大人如此自信,那老夫便不客氣了!”
“就以‘邊關’為題!”
他選的這個題目,刁鑽至極。
邊關詩,最考驗功底和氣魄,寫不好,就是無病呻吟。
更重要的是,這恰恰是陳恩最擅長的領域!
這是要用自己的最強項,去碾壓對方!
陳恩站了出來,對著女帝和葉清流分彆行了一禮,臉上是抑製不住的驕傲。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抑揚頓挫的語調,高聲吟誦起來。
“黃沙萬裡接雲天,孤城一道鎖狼煙。”
“戍卒歸心懸明月,長纓在手衛坤乾!”
詩一念完,大殿內一片安靜。
平心而論,這首詩寫得確實不錯。
意境開闊,對仗工整,最後一句“長纓在手衛坤乾”,更是寫出了戍邊將士的豪情壯誌。
都察院的左都禦史蕭關,忍不住撚著胡須,點了點頭。
“此詩,有風骨,有氣魄,確實是上乘之作。不好對啊。”
龍椅上,女帝武明空那張絕美的臉上,也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擔憂。
這個狗東西,玩對子是個好手,這作詩……他行嗎?
趙奕聽完,撇了撇嘴。
“就這?”
他那不屑的表情,深深刺痛了陳恩。
“你……你若覺得不行,你倒是也做一首啊!”
陳恩漲紅了臉,不服氣地叫道。
趙奕掏了掏耳朵,慢悠悠地抬起頭,環視一周,最後把視線定格在龍椅上。
他看到了女帝那一閃而逝的擔憂。
嘿。
這娘們還挺關心我。
行,那就給你露一手!
讓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強!
他背著手,在原地踱了兩步,然後猛地停住,高聲吟道。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轟!
這四句詩,如同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地劈在了大殿每一個人的心頭!
尤其是那些武將!
一個個激動得渾身顫抖,雙拳緊握,眼眶都紅了!
秦時明月!漢時關!
這是何等雄渾的氣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這又是何等衝天的豪氣!
這首詩裡,有金戈鐵馬,有萬裡黃沙,有戰士的忠魂,有帝國的榮耀!
跟這首詩比起來,陳恩那首,簡直就像是小孩子的塗鴉!
南越使團那邊,所有人都傻了。
葉清流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
陳恩更是麵如死灰,身體搖搖欲墜,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不可能……這不可能……”
“如此千古絕句,你怎麼可能臨場想出!我不信!你定是早就備好了稿子!”
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當場質疑起來。
“哈?”
趙奕樂了。
我文抄公怕你質疑?
老子腦子裡的存貨,夠淹死你八百回的!
他最煩彆人跟他玩不起。
“小崽子,輸了就認,彆嘰嘰歪歪的!”
趙奕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不服是吧?”
“行!”
“老子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
他清了清嗓子,那股子吊兒郎當的氣質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狂放不羈的悲涼與豪邁!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第二首詩,脫口而出。
如果說第一首是雄渾壯闊的戰歌。
那這一首,就是一曲悲壯蒼涼的英雄曲!
那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灑脫,那種直麵死亡的豪邁,瞬間擊穿了所有人的心臟!
整個金鑾殿,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震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咕咚。”
他爹趙昭,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呆呆地看著大殿中央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這……
這他媽是我的兒子?
是我那個成天惹是生非,隻知道溜雞逗狗的逆子?
幻覺!
這一定是幻覺!
“好!”
龍椅上,女帝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猛地一拍扶手,站了起來!
“好一個醉臥沙場君莫笑!好一個古來征戰幾人回!”
“趙奕!你今日,為我大周,掙回了天大的顏麵!”
她那雙鳳目中,是毫不掩飾的狂喜與讚許,亮得驚人。
趙奕聽到誇獎,得意地揚了揚眉毛。
他偷偷瞟了一眼龍椅上的女帝。
嘖。
今天穿得太嚴實了。
白瞎了這麼激動的心情,起伏都不夠明顯,看不到料啊。
可惜了。
要是再能看到那驚心動魄的風景,估計自己還能再來兩首更牛逼的。
那玩意兒,刺激靈感啊!
大殿之下,葉清流那張老臉,已經徹底變成了豬肝色。
他完了。
南越使團的臉,被這個叫趙奕的混蛋,按在地上,用鞋底來回摩擦,連皮都給蹭掉了!
陳恩更是“噗通”一聲,直接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徹底失去了鬥誌。
被碾壓了。
全方位的,毫無懸念的,碾壓!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此事已經塵埃落定的時候。
那葉清流,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用儘全身力氣,嘶吼道。
“匹夫之勇!舞文弄墨,不過是匹夫之勇!”
“詩詞歌賦,終究是小道!”
他紅著眼睛,死死地盯著趙奕。
“我們……我們還有最後一題!”
“這一題,你們敢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