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
真他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趙奕百無聊賴地瞥了一眼那個狀若瘋魔的葉清流,隨後將目光投向了龍椅。
他對著女帝,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那眼神裡的意思,不言而喻。
小場麵,我罩得住。
女帝秒懂。
她那張冰冷的絕美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看好戲的玩味。這南越使臣已經輸紅了眼,徹底失了體麵,倒要看看,他還能拿出什麼東西來。而趙奕……這個家夥總能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她緩緩坐下,玉手輕輕一抬,聲音清冷,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準了。”
“葉大學士,朕,也想看看,你們南越,還有什麼壓箱底的本事。”
得到了許可,葉清流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精神猛地一振。他雙目赤紅,死死地瞪著趙奕,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詩詞上的慘敗,讓他引以為傲的文名掃地,此刻,他必須在另一個領域,找回場子!
他毫不客氣,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興奮,直接拋出了自己最後的殺手鐧。
“此題,無關詩詞,考的是算學之理,是治國之本!”
他清了清嗓子,用儘全身力氣,高聲念道。
“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此題一出,大殿內頓時安靜下來。
滿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眉頭緊鎖。戶部和工部的幾個官員,更是立刻低頭,手指在寬大的袖袍裡飛快地掐算著,可越算,眉頭皺得越緊。
頭一共三十五個,腳卻有九十四隻。這雞和兔子混在一起,怎麼分得清楚?
丞相王德法捋著胡須,陷入了沉思。此題看似簡單,實則極考心算之能,一時半刻,還真難有頭緒。
他爹趙昭,更是急得額頭冒汗。詩詞歌賦,自己這逆子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能出口成章。可這算學,是實打實的功夫,來不得半點虛假。他完了,趙家今天怕是要跟著他一起,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然而,就在這人人凝神苦思的寂靜中,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破了沉悶。
“噗嗤……”
趙奕終究是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他笑得前仰後合,一手捂著肚子,眼淚都快出來了。那毫不掩飾的嘲笑,像一根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在南越使團所有人的心上。
“你……”葉清流氣得渾身發抖。
趙昭更是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氣絕。
龍椅之上,女帝武明空秀眉微蹙。這個狗東西,這般姿態,成何體統!可轉念一想,他每次這副德性,似乎都意味著對方要倒大黴了。她按捺住嗬斥的衝動,靜觀其變。
趙奕好不容易止住笑,揉了揉笑得發酸的肚子,懶洋洋地開口。
“我還以為是什麼驚天動地的難題。”
“憋了半天,就這?”
他環視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葉清流身上。
“你他媽,是在跟我鬨呢?”
那個已經癱在地上的陳恩,此刻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指著趙奕,聲嘶力竭地吼道。
“你……你休要猖狂!有本事,你解出來!光說不練,算什麼英雄!”
“解出來?”
趙奕掏了掏耳朵,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
他連想都沒想,答案便脫口而出。
“雉二十三,兔一十二。”
他說的雲淡風輕,仿佛隻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這麼簡單的題,你們也好意思拿到金鑾殿上來問?你們南越是沒人了嗎?要不要我教你們怎麼算?假設它們全是雞,那就有七十隻腳,比總數少二十四隻。一隻兔子比一隻雞多兩隻腳,這二十四隻腳,不就是十二隻兔子湊出來的嗎?小學堂的算術題,也拿來當寶?”
葉清流的身體,猛地一僵。
這個答案,分毫不差!
可……可他怎麼可能這麼快?!這種解法,聞所未聞!他還在用最笨的法子一個一個試,對方卻已經給出了清晰的,無可辯駁的演算過程!
趙奕壓根不給他思考的時間,雙手叉腰,直接開啟了嘲諷模式。
“來而不往非禮也。”
“既然你們這麼喜歡算數,那我也給你們出個題。”
他踱著步子,那姿態,不像是在朝堂之上,倒像是在自家的後花園裡閒逛。
“聽好了。”
“今有兵一隊,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
趙奕頓了頓,臉上露出惡魔般的笑容。
“問,兵士幾何?”
這個問題,如同平地起驚雷,直接把葉清流和所有南越使臣,都給問傻了。
三三數,五五數,七七數?還有餘數?這……這他媽怎麼算?!
彆說南越使團,就連大周這邊的文武百官,也都聽懵了。這題目聽起來就不像人能算出來的。
葉清流的額頭上,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嘴裡念念有詞,手指飛快地掐算著,可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根本找不到任何頭緒。
整個南越使團,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一個個麵麵相覷,眼神中充滿了茫然和驚恐。
趙奕看著他們那副抓耳撓腮,如同便秘一般的表情,搖了搖頭,滿臉的失望。
“就這?”
“就這水平?”
“你們也不行啊。”
他往前一步,湊到葉清流麵前,那張俊朗的臉上,帶著無比誠懇的表情,壓低了聲音,卻足以讓周圍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實在不行,你拜我為師吧。”
“磕個頭,叫聲師父,我就教你們。”
這句話,仿佛抽乾了空氣中最後一絲氧氣。
龍椅上,女帝那張絕美的臉蛋,都因為震驚而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是……這家夥,是人嗎?
當著滿朝文武,當著兩國使臣的麵,讓一國大學士,拜他為師?這已經不是羞辱了,這是要把人的尊嚴,連帶著整個南越的臉麵,都踩在腳底下,再碾上幾圈!
她心中又氣又想笑。氣他行事乖張,毫無顧忌。又想笑他這蔫壞的法子,實在是……解氣。
他爹趙昭,更是直接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完了。
今天這梁子,算是結到姥姥家了。以後南越那邊,怕是要把他們趙家的祖墳都給惦記上。
“你……你……”
葉清流指著趙奕,那張臉由白轉紅,由紅轉紫,最後變得一片鐵青。
他隻覺得胸口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一股腥甜直衝喉頭。
“噗——”
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灑滿了金鑾殿光潔的地磚,觸目驚心。
他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快!”
“快傳太醫!”
女帝也被這突發狀況嚇了一跳,趕緊下令,“葉大學士趕緊帶下去好生醫治!!”
一場鬨劇,就此收場。
早朝結束後,官員們三三兩兩地往外走,議論聲卻不絕於耳。
工部尚書孫德才心有餘悸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湊到戶部侍郎身邊。
“這趙家的小子真不是東西,嘴皮子也太利索了!那算學題,我到現在還沒想明白呢。”
丞相王德法走在前麵,聞言腳步一頓。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但那複雜的眼神,卻說明了一切。
趙奕的詩才,已是驚世駭俗。可今日這道算學題,卻更讓他心驚。三三數之,五五數之……這分明是軍中清點兵馬的法門!此子,絕非僅僅是能言善辯,舞文弄墨之輩。他的胸中,藏著的是經緯之才,是治國用兵的韜略!
隻是,這性子……太跳脫,太無法無天了。
“是啊,你們是沒見,前幾天他是怎麼把陳禦史給罵到臥床不起的。”旁邊一個官員壓低了聲音,臉上滿是後怕。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位爺,以後是真惹不起。寧可得罪閻王,不能得罪他這張嘴。”
“雁門關的拓跋宏,都察院的禦史,現在又是南越的使臣……這嘴,是真能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