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空看著他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樣，心裡那點欣賞瞬間被惡心取代。
但她不得不承認，這三條毒計，確實是眼下最好的破局之法。
“陛下，這三計，終究隻是緩兵之計。”趙奕話鋒一轉，臉上的正氣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讓人心悸的銳利。
“治標不治本。”
“鎮南王這顆毒瘤，一天不除，南境一日不得安寧。我大周，也永無寧日！”
武明空重新坐回龍椅，那張冰冷的臉上，是君王的沉思。
“那依你之見，如何治本？”
“很簡單。”趙奕往前走了一步，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懶散的眼睛裡，此刻燃著熊熊的野火。
“攘外，必先安內！”
“現在的大周，可謂是四麵皆敵！”
“我們沒時間跟鎮南王慢慢耗！”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廣積糧，高築牆。臣手裡有水泥的方子，足以讓我們的城牆，堅固十倍！任何攻城器械，都是笑話！”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利其器。臣最近搗鼓出了一樣新玩意兒，名叫‘驚雷’，一顆，就能炸平十丈之地，管叫他千軍萬馬，有來無回！有此神器，可保我大周四方平安！”
趙奕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
“等我們糧草充足，兵甲鋒銳。就先拿鎮南王這老東西開刀！平定南境，整合大周所有力量，發展力量，積蓄實力！”
“然後呢？”武明空發現自己的呼吸，不知不覺間，已經跟著他的節奏，變得急促起來。
“然後？”
趙奕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瘋狂而自信的笑容。
“然後，就輪到他們了！”
“陛下，您想過沒有，為什麼我們總要被動挨打？為什麼總是彆人來欺負我們？”
“因為我們不夠強！”
“臣要做的，就是發展一種東西，叫‘科學’！”
“用科學，來碾壓他們！用我們聞所未聞的武器，去敲開他們的國門！用我們的鋼鐵之軍，去踏平他們的王都！”
“滅四國，一統天下！”
“讓這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大周國土！”
“讓這世上，隻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大周的聲音！”
這一番話，如同一道道驚雷，在武明空的腦海裡炸開！
她整個人都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胸口劇烈地起伏，那雙漂亮的鳳目裡，是前所未有的震撼和狂熱！
一統天下！
這是何等宏偉，何等瘋狂的藍圖！
她看著眼前這個唾沫橫飛，揮斥方遒的男人，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產生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嫁給他。讓他成為自己的男人，君臣一體，夫妻同心，共同開創這萬古未有之霸業！
“科學……是什麼？”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乾澀地問。
“科學？”趙奕撓了撓頭，“簡單來說，就是研究萬物規律的一門學問。比如，火為什麼會燒，水為什麼會流，雷電為什麼會響。搞懂了這些，我們就能利用這些規律，去製造更厲害的工具，更厲害的武器！”
武明空聽得雲裡霧裡。
但她不需要完全聽懂。
她隻需要知道，趙奕描繪的那幅畫卷，是何等的波瀾壯闊，何等的……讓她心花怒放！
這個混蛋，畫的餅，又大又圓，你還彆說，真的的特彆香！
“好！”武明空重重地坐回龍椅，一掌拍在龍案上，
“為陛下分憂，乃臣子本分！”
趙奕又擺出了那副正氣凜然的嘴臉，心裡卻樂開了花。
搞定！
……
等趙奕離開禦書房後，武明空依舊久久無法平靜。
她走到窗邊，看著趙奕離去的背影，腦海裡，反複回想著他剛才那番驚天動地的話。
揮斥方遒，指點江山。
這個男人的身體裡，仿佛藏著一整個她從未見過的世界。
那張總是掛著壞笑的臉，在她的腦海裡，竟變得無比清晰。
她的臉頰，不受控製地泛起一抹微紅。
呸！
武明空，你在想什麼！
他都有鶯兒了！
你是一國之君，是天子！怎能對一個臣子，有此等荒唐的想法！
她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將這些雜念驅散，重新恢複了那個冷酷決斷的女帝模樣。
……
趙奕出了宮，隻覺得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
他先是派人傳信，讓天一給秦氏在城外莊子那邊安排個活計。那女人心誌堅毅，又無依無靠，放在張頭手下，做點後勤管理的工作，倒也合適。
做完這些，他才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一進門，就看到自家後院裡，一個矯健的身影，正在月下舞槍。
是他的便宜弟弟，趙長歌。
槍出如龍，虎虎生風，倒也有幾分模樣。
“哥！”
趙長歌看到趙奕，立馬收了槍，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
“你今天在金鑾殿上，太牛了！”
他眼睛裡全是小星星，“一個人，一張嘴，把整個大理寺都給乾翻了！比說書先生講的都精彩！”
趙奕笑罵道：“臭小子，不好好讀書練武，就知道聽八卦。”
“我才沒有！”趙長歌挺起胸膛，臉上是少年人特有的認真和執拗，“哥，我今天才明白，什麼叫文能安邦，武能定國！”
“我也想成為你這樣的人！”
“不，我要比你更強！我要文武雙全，以後跟你一樣，為國為民，為這天下的老百姓，討一個公道！”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響了起來。
“有誌氣。”
老太爺趙梟，不知何時，已經拄著拐杖，站到了院門口。
他看著自己的兩個孫子，那張滿是風霜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難得的，欣慰的笑容。
“趙家的兒郎，就該有這股氣魄。”
他重重地看了一眼趙奕，緩緩地點了點頭。
那一個點頭，勝過千言萬語。是肯定，是讚許。
今晚的趙府，格外熱鬨。
一家人，父親趙昭，母親劉氏，還有老太爺和趙長歌，難得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
趙昭雖然還是板著臉，但給趙奕夾菜的次數，卻比平時多了三倍。
劉氏則拉著趙奕的手，心疼地念叨著他又瘦了，一個勁地往他碗裡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