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本官要繼續歇著了。修路種田的事,不急。”
他擺了擺手,轉身就回了房,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門外,劉陽臉上的肥肉笑成了一朵菊花,他對著身邊的趙無極,壓低了聲音,語氣裡滿是輕蔑。
“趙老爺,您看,我就說吧,就是個沒斷奶的娃娃。”
趙無極撚著胡須,渾濁的眼睛裡也透著算計。
“年輕人,火氣旺,可以理解。讓他玩,玩累了,也就該談正事了。”
“咱們這位欽差大人,喜歡錢,喜歡女人,這都好辦。”
兩人相視而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房間內。
趙奕臉上的疲憊和猥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他走到桌邊,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吹乾墨跡,折好。
“天一。”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大人。”
“去查。”趙奕將紙條遞了過去,聲音裡不帶一絲溫度,“我要子楊縣所有關於‘套路貸’的卷宗。”
“從第一筆爛賬開始,到最後一個被逼死的冤魂,一個都不能漏。”
“我要人證,物證,血書,契約。我要他們所有的罪,都變成鐵證,釘死在棺材板上!”
“屬下遵命。”
天一接過紙條,身影一晃,再度融入陰影,消失不見。
接下來的三天。
欽差大臣趙奕,徹底放飛了自我。
白天,他帶著一群護衛,在子楊縣的大街小巷招搖過市,不是去鬥雞,就是去走狗,看上了哪家的東西,直接讓縣衙付錢。
晚上,則必然是在酒樓裡大宴賓客,左擁右抱,夜夜笙歌。
那對雙胞胎姐妹蘭希蘭妍,更是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成了他欽差身份的“活招牌”。
整個子楊縣的官吏鄉紳,都看明白了。
這位趙大人,就是下來享福的。
隻要把他伺候舒服了,聖旨上的那些屁事,估計他自己都忘乾淨了。
趙長歌看著自家兄長這副德性,氣得好幾天沒跟他說一句話。
他想不通,那個在金鑾殿上指點江山,意氣風發的哥哥,怎麼一到這地方,就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賬?
第四天深夜。
趙奕剛從酒宴上回來,屏退了所有人。
天一的身影,準時出現。
他將一摞厚得跟城牆磚一樣的卷宗,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大人,查清楚了。”
天一的聲音,帶著一股壓抑的怒火。
“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他翻開第一本卷宗,指著上麵用朱筆圈出的名字。
“王老五,城東鐵匠,三年前為給老母治病,向趙無極府上借款三兩。半年後,利滾利,變成五十兩。”
“趙無極命人打斷其手,搶走其妻女。王老五悲憤之下,一把火燒了鐵匠鋪,自焚而亡。其妻女,至今下落不明。”
天一又翻開一頁。
“城南張家,三口人,因借貸五兩,最終全家被賣為奴。”
“城西劉戶,女兒被趙無極之子看上,拒不從。被栽贓欠款百兩,最終被活活逼死,其女被強搶入府,三日後,投井。”
……
每一頁,都是血。
每一行,都是淚。
卷宗裡,密密麻麻,記錄了整整三百一十五戶人家的悲劇。
家破人亡者,七十二戶。
被賣為奴婢者,四百餘人。
失蹤生死不明者,近百人。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放貸了。
這是在吃人!
趙奕靜靜地聽著,麵無表情。
但那雙放在桌上的手,指節已經捏得發白。
“很好。”
許久,趙奕才吐出兩個字。
他站起身,走到天一麵前,拿過一本最厚的卷宗。
“把這些,送進宮。”
“交給陛下。”
天一愣了一下。
“大人,以您的身份,此事……”
“這是規矩。”趙奕打斷了他,“也是尊重!”
“屬下明白!”
天一不再多言,接過卷宗,轉身消失。
趙奕等了一天。
又等了一天。
這兩天,他依舊如常吃喝玩樂,甚至比之前更加放縱。
劉陽和趙無極,已經把他當成了可以隨意拿捏的傀儡。
直到第三天的黃昏。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現在趙奕的房間裡。
他單膝跪地,呈上一卷明黃色的絲綢。
沒有多餘的廢話,隻有八個字。
“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落款,是武明空那鳳舞龍飛的親筆,以及那枚鮮紅的,代表著至高皇權的玉璽大印。
他將聖旨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後對著門外喊了一聲。
“來人!”
李金李銀兩兄弟立刻推門進來。
“少將軍,有何吩咐?”
“去。”趙奕的語氣,懶洋洋的,跟平時沒什麼兩樣,“把縣衙給我圍了。再派一隊人,去把趙無極那個老東西的府邸,也給本官圍起來。”
“一隻蒼蠅,都不許飛出來!”
李金李銀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嗜血的興奮。
“得嘞!”
縣衙大堂。
劉陽和趙無極正在陪著趙奕“商議”修路的款項問題。
實際上,就是兩個人在一唱一和,想著怎麼從朝廷的撥款裡,再刮一層油水下來。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兵甲碰撞聲。
“怎麼回事?”劉陽皺起了眉頭。
話音未落,幾十名身穿黑甲,手持利刃的影衛,已經如潮水般湧了進來,瞬間控製了整個大堂。
冰冷的刀鋒,架在了每一個官吏的脖子上。
劉陽和趙無極,當場就懵了。
“趙……趙大人!這是做什麼?!”劉陽看著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喝著茶的趙奕,胖臉上全是驚恐和不解,“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趙無極也站了起來,臉色陰沉。
“趙大人,你這是何意?昨晚,咱們不還喝得好好的嗎?”
“喝酒?”
“就憑你們這兩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也配跟本官喝酒?”
轟!
這句話,像一道晴天霹靂,把劉陽和趙無極劈得外焦裡嫩。
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錯了。
錯得離譜!
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什麼草包!
“拿下!”
趙奕懶得再跟他們廢話,輕輕一揮手。
兩個影衛上前,像拎小雞一樣,將癱軟如泥的劉陽和肥胖的趙無極死死按在地上。
“抄家!”
“所有卷宗,賬本,地契,全部封存!”
“天一!”
“屬下在!”
“審。”趙奕隻說了一個字,“我給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我要知道他們祖宗十八代做過什麼孽。”
“遵命!”
天一拖著兩人,就像拖著兩條死狗,往後堂走去。
趙奕站起身,走到大堂門口,看著那些被影衛控製的官吏。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傳遍了整個縣衙。
“傳本官命令!”
“明日午時,縣衙廣場,人民審判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