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荊花被押入大牢，趙奕像是徹底解開了封印。
徹底放飛了自我。
每日裡帶著錢富貴、馬如龍、李富貴這三個南平郡的“鄉賢”，不是點最貴的菜。就是點最美的姑娘。
活脫脫一個從京城來的頂級紈絝。
整個南平郡，都在背後戳著他的脊梁骨罵。
“祝他生兒子沒，娶老婆是石女！”
這些話，自然也傳到了趙長歌的耳朵裡。
他想起那晚刺殺時，兄長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又想起那個七日之約。
他想不通。
他開始偷偷地跟蹤自己的哥哥。
他看到，趙奕在酒桌上，和那三個胖得流油的商人推杯換盞，笑得比誰都開心
難道，自己真的想多了？
……
郡守府的糧倉，很快就見了底。
楚嫣然看著越來越少的糧食，和外麵越排越長的隊伍，心急如焚。
施粥的棚子前，趙長歌親手將一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粥，遞給一個餓得隻剩皮包骨的孩子。
“對不住，今天……隻有半碗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從最初的每人兩碗乾的，到後來的一碗稀的，再到現在的半碗清湯寡水。
城外那些流民的耐心，正在被一點點耗儘。
絕望的情緒，如同瘟疫，開始瘋狂蔓延。
已經有人開始成群地聚集，衝著郡守府的方向，投來不善的視線。
……
夜。
天一的身影，出現在趙奕身後。
“大人。”
“說。”
“清河郡張明遠、安豐郡王五六、臨川郡李老三……周邊七郡，共計一十六家糧商的車隊，已全部抵達南平郡城外。”
“八百多輛大車，糧食堆積如山，把南門外的官道都給堵死了。”
天一的語氣，毫無波瀾。
“這些人的眼睛裡，恐怕隻有白花花的銀子，和二百文一鬥的糧價。”
趙奕笑了。
“很好。”
“魚兒，都到齊了。”
……
第三天夜裡。
趙奕喝得酩酊大醉，他一腳踩在凳子上，手裡舉著酒杯，舌頭都大了。
“錢……錢老板！我跟你們說！”
他指著錢富貴，滿臉的紅光。
“朝廷那幫窮鬼，懂個屁的賺錢！就那點賑災糧，嘿嘿，我早就派人去‘通知’了，讓他們在路上……慢慢走！”
“等他們到，黃花菜都涼了！”
他得意地拍著胸脯。
“哈哈哈，跟著我趙奕，保證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這番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那些剛剛進城，正在各自客棧裡打探消息的外地糧商耳朵裡。
他們最後一絲顧慮，也煙消雲散。
“快！把所有的糧食，都給我搬進城裡的糧倉！”
“動作快點！晚了湯都喝不上了！”
……
第四天深夜。
天一再次出現在書房。
“大人，所有外地糧食，已全部入城。”
趙奕點了點頭，他放下手中的筆，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戲謔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冰冷的寒光。
“傳信，讓朝廷的賑災糧，全速趕來。”
“另外，調動南平郡所有影衛，準備收網。”
“是！”
……
趙奕推開趙長歌的房門時，他正在院子裡，瘋狂地練著槍。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那杆長槍在他手中，帶著無儘的宣泄和迷茫。
“明天天亮。”
趙奕的聲音響起來。
趙長歌的動作一頓，他沒有回頭，隻是冷冷地站著。
“如果你還信我這個哥哥。”
趙奕走到他身後。
“就帶著五百新軍，還有郡衛，去控製所有的城門。”
“記住，從明天天亮開始，南平郡城，許進不許出！所有進入南平之糧必須在南平售儘！”
“任何人，不得離城！記住，是任何人！”
趙奕的聲音，陡然變得淩厲。
“若有違抗者，殺無赦！”
趙長歌猛地轉過身，他看著自己的兄長，那張在月光下顯得有些疲憊的臉。
他想問為什麼。
可當他看到趙奕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混雜著溫柔和期待的神情時。
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許久。
趙長歌重重地點了點頭，那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好。”
……
第五天清晨。
天剛蒙蒙亮。
“哐當！哐當！”
南平郡厚重的城門，被轟然關閉！
趙長歌一身戎裝，騎在馬上，親率五百新軍和上千郡衛，將四個城門，圍得水泄不通！
“奉欽差大人令！全城戒嚴！許進不許出！”
這個命令，如同一塊巨石，砸進了平靜的湖麵！
整個南平郡城，瞬間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中！
那些剛剛把全部身家都運進城裡的外地糧商們，徹底炸了鍋！
“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封城？”
“欽差大人這是要乾什麼？”
一股強烈的不安，在他們心頭瘋狂滋生。
清河郡的糧商車隊裡，一個麵容俊秀的年輕人，正焦急地對他那腦滿腸肥的爹說著什麼。
他叫司馬青雲。
“爹！不對勁！這絕對是個圈套！”
司馬青雲急得直跺腳。
“您想啊！糧價無故暴漲，欽差非但不壓，反而縱容！現在，等咱們的糧食一進城，他立刻就下令封城！這分明是把咱們當肥豬養，現在要關門宰了啊！”
他的父親司馬塗，被那二百文一鬥的利潤衝昏了頭，哪裡聽得進勸。
“你懂個屁！”
司馬塗一巴掌扇在兒子臉上。
“欽差大人那是跟錢老板他們合作發財！這是給咱們送錢！你個小兔崽子，彆在這兒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司馬青雲捂著臉，看著自己那利欲熏心的父親，心裡一片冰涼。
他知道，指望不上了。
他咬了咬牙，連夜取出了壓箱底的三萬兩銀票，揣進懷裡。
……
深夜，郡守府後門。
司馬青雲在錢富貴的引薦下，終於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欽差大人。
他一進門，“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聲淚俱下。
“欽差大人！小人……小人司馬青雲拜見大人！”
他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那疊厚厚的銀票，高高舉過頭頂。
“小人願意，將我司馬家運來的所有糧食，按官家三十文一鬥，儘數出售給官府！”
“隻求大人，高抬貴手，饒了小人父子一條生路！”
趙奕看著跪在地上，頗感意外。
他沒想到，這群被豬油蒙了心的商人裡，竟然還真有這麼個明白人。
有點意思。
“你倒是說說，本官布了什麼局？”趙奕饒有興致地問道。
就在司馬青雲準備開口解釋的時候。
“大人！”
天一闖了進來！
“賑災糧隊，已出現在城外十裡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