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最後在青丘浦找到阿棠的。
西樓抱著小沙狐金盞,所看到的畫麵是:阿棠揣著一包油紙,同沙狐舟子並排躺在枯黃的草地上,望起夜空的疏星,聽沙狐舟子講述牛郎織女的故事。
牛郎給洗澡後的織女送衣服的那段,阿棠尤其感興趣。她也將夫君哥哥看光光了,會負責到底的。
此刻,西樓瞟了一眼那笑得沒心沒肺的阿棠,礙於雙手不得隨意動彈,無法揉揉那擰成川字的眉頭。養不教,兄之過。西樓暗暗下決心,回東風閣,要好好教訓阿棠,不介意使用暴力。
“樓哥哥,樓哥哥……”阿棠聽見西樓的輕咳聲,連忙爬起來,抓著那包油紙,小旋風般撲入西樓的懷裡。
奈何,西樓的胸膛上依偎著膽小怯懦的金盞。西樓察覺出她怕得哆嗦,隻得輕輕地轉過身子,任由阿棠摔了個底朝天。
一隻椒鹽烤雞腿咕嚕咕嚕地滾到枯草地上,裹了幾層灰塵,依舊遮掩不住那香噴噴得流口水的滋味。
阿棠那雙圓溜溜的葡萄大眼睛,盯著椒鹽烤雞腿許久,確認已經臟兮兮了,便紅著眼眶,乾嚎起來。
“國主,這可是阿棠特意買給你的。我求了好久,她都舍不得讓出來。”沙狐舟子笑道。
阿棠特意買給孤的?阿棠竟然知曉孤喜歡吃椒鹽烤雞腿?剛剛還在思忖著如何懲罰在集市上亂跑的阿棠的西樓,立刻被這隻掉落在枯草地上的椒鹽烤雞腿收買了。阿棠還小,不著急,可以慢慢教。思及此,西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於是,西樓撿起椒鹽烤雞腿,拈了淨化決,去除表麵的臟物,再塞入嘴巴裡,細細地咀嚼。
嗯…椒鹽烤雞腿的味道就是讚。外皮受到淨化決的影響,口感會差一些。但是,裡邊的雞腿肉,鮮嫩多汁,回味無窮。
西樓吃了小半,感覺到有雙渴望的目光凝結在他的手中,哦不,是手中的椒鹽烤雞腿。仔細聽,還有微小的砸吧砸吧聲音。西樓再次微笑了,一點點地扒下雞腿肉,將剩餘的部分,都喂給懷中的金盞。
“樓哥哥,你怎麼把阿棠買的椒鹽烤雞腿給小沙狐吃!”阿棠扁扁櫻桃小嘴,瞧著金盞的眼神不大友善。
“阿棠,這是金盞妹妹,以後她會陪阿棠一起上學堂。”西樓笑道。
“哼,阿棠不要什麼妹妹,也不想上學堂。”阿棠賭氣地跳上小舟。
阿棠莫名地產生危機感。這隻叫金盞的小沙狐,日後會與她爭奪樓哥哥的寵愛。樓哥哥有阿棠這一個妹妹就好啦,不需要多餘的妹妹。
果然,當西樓抱著金盞回東風閣後,出門迎接的翠袖撫摸著金盞的絨毛,調笑道:“阿棠很快要失寵哦。”
“那阿棠就不喊翠袖嫂嫂了。”阿棠彆過臉去,氣鼓鼓的。
語罷,翠袖捂著羞紅的臉頰,一溜煙兒地逃走。
“阿棠,不許胡說。”西樓收斂起笑容。
“阿棠就要胡說,翠袖嫂嫂,翠袖嫂嫂……”阿棠扮起鬼臉,吐了吐丁香舌。
“如影,傳國主令,帶阿棠去太廟思過一晚。”西樓微惱,瞪了阿棠一眼,爾後離去。
第二天,整個青丘國的狐妖皆知道,海棠公主竟然被國主懲罰了。嘖嘖,國主忒有魄力了。若換作他們呀,見到殿下,隻會當作小祖宗一樣供奉。
不過,殿下要是能被國主多關幾天太廟,他們會燒香拜佛,感激不儘的。
調皮搗蛋的阿棠,一出東風閣,就到處搞破壞。不是放跑了晚上準備燉湯的小雞,就是燒了用作冬天的乾糧的紅薯洞。甚至,轟隆一聲,地動山搖,嚇得他們顧不上穿衣服就裸奔出來。啼笑皆非的是,阿棠炸了青丘浦,變成了泥娃娃。
誰叫殿下頂著女帝紅棠的掌上明珠的名兒,他們是敢怒而不敢言。
西樓在幽篁裡處理公務時,就聽得如影彙報了此番青丘國狐族的心聲,不禁撫了撫額頭。
這時,翠袖經過通傳,進入幽篁裡,行禮道:“國主,殿下不肯吃東西。”
“不肯吃東西就不給她東西吃。”西樓惱道。
“但是,阿棠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正在長身體。”翠袖麵有為難之色。
“阿姐過了百歲就開始旁聽青丘國事了。”西樓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翠袖退下去。
翠袖心底暗暗地叫苦。太白上仙曾經私底下寄信過來,倘若翠袖照顧海棠公主不當,留淵上神會親自問責的。留淵上神可是神界之人,連掌管三界的玉皇大帝也要敬上三分的薄麵呢。
然而,翠袖偷偷地瞧了眼西樓,見他繼續批閱公文,神色淡漠,顯然是堅持要教訓一下被寵得有點驕縱的海棠公主,隻得抿著嘴唇,退出幽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