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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暗流深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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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辣椒製品加工廠的核心化驗室裡,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幾份標注著刺眼紅圈的檢測報告攤在冰冷的實驗台上,像幾塊燒紅的烙鐵,灼燒著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

苯甲酸鈉超標!黃曲黴毒素b1陽性!這些字眼如同淬毒的匕首,懸在整個大李村振興事業的咽喉之上。

小武的臉色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異常冷峻,他拿起那份致命的報告,指尖感受著紙張邊緣的鋒利。目光掃過黃成、技術主管老李、以及聞訊趕來的安保負責人趙二虎。

“都聽清楚了,”小武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度,“這事,到此為止。除了現在在房間裡的我們四個,絕不允許第五個人知道!一個字都不許泄露!尤其是陳記者和采風團那邊,絕對不能驚動!明白嗎?”

黃成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明白!廠區這邊,我親自盯著,啟動最高級彆的保密程序。所有涉事樣品立刻封存,轉移至獨立冷庫,鑰匙我親自保管。所有接觸過那批展示樣品的員工名單,我馬上整理出來,包括原料入庫、分揀、包裝、貼標、倉儲、出庫、轉交陳雨桐的每一個環節,精確到分鐘!”

“好!”小武轉向技術主管老李,“李工,我需要你立刻做兩件事:第一,對問題樣品進行更精密的複檢,確認毒素種類、含量和汙染源特征。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他拿起那袋裝著問題辣椒醬的樣品袋,“仔細檢查包裝封口!任何細微的破損、二次封裝痕跡、針孔,哪怕是最不起眼的異常,都給我找出來!這可能是唯一能證明被動過手腳的直接證據!”

老李推了推眼鏡,眼神專注:“小武總放心,我親自來做!就算用顯微鏡一寸寸掃,也要找出破綻!”

“二虎!”小武最後看向一臉怒容又帶著後怕的趙二虎,“你的人,從現在起,給我盯死廠區的每一個角落!特彆是原料庫、包裝車間、成品庫、冷庫入口!所有監控錄像,包括近一周的,全部拷貝出來,一份送到創客中心我辦公室,一份你親自保管!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查閱!另外,給我查!查最近一周,尤其是樣品準備和轉交陳雨桐那兩天,所有進出廠區的異常車輛、陌生人!特彆是晚上!”

“包在我身上!媽的,讓老子抓住這王八蛋,非打斷他的腿!”趙二虎咬牙切齒地低吼。

“記住!”小武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三人,“我們是抓老鼠,不是打草驚蛇!要快,要準,更要悄無聲息!對手比我們想象的更狡猾,更陰險!現在,行動!”

無形的網在“明武”廠區內外悄然撒開。表麵平靜的流水線依舊運轉,工人們忙碌著,絲毫不知一場致命的危機正在身邊潛伏。而在核心區域,一場與時間賽跑的無聲暗戰已然打響。

小武回到創客中心自己的臨時辦公室,反鎖上門。窗外的天空依舊陰沉,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他強迫自己坐下,攤開紙筆,試圖梳理這團亂麻。

動機: 誰最想摧毀“明武”品牌,破壞文化節,進而扼殺大李村的振興?內部員工因不滿(裁員、待遇)?與黃成有商業競爭的對手(鄰縣辣醬廠)?因土地流轉、工廠占地等利益受損的村民?還是…祠堂事件幕後黑手的後續動作?

手段: 精準投毒於特定樣品,需要極其熟悉內部流程和時機。如何做到的?包裝環節做手腳?倉儲時調包?還是…在樣品轉交給陳雨桐之後,到她辦公室存放的這段時間內?後者的可能性讓小武心頭一凜。

毒源: 黃曲黴毒素b1!這不是隨便能弄到的劇毒物質!來源是關鍵!是內部人員利用黴變原料私自提取?還是外部帶入?如果是後者,來源渠道在哪裡?

關聯: 祠堂“石獸泣血”的勞保鞋腳印,與這次投毒事件,是否同一夥人所為?如果是,目的何在?僅僅是為了製造混亂?還是有更深層的目標?

思路如蛛網般蔓延,每一個節點都指向深不可測的黑暗。小武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這不再是理念的衝突,而是赤裸裸的你死我活。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小武迅速收斂情緒,沉聲道:“請進。”

進來的是陳雨桐。她臉色有些疲憊,但眼神依舊明亮銳利。顯然,昨晚祠堂風波和今早廠區的緊張氣氛,她都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

“小武,”她開門見山,語氣帶著關切,“廠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看周總臉色很差,二虎的人突然加強了巡邏警戒,連創客中心這邊的安保都升級了。”

小武的心微微一沉。陳雨桐太敏銳了。瞞著她?風險巨大,一旦她在文化節上不知情地使用了問題樣品,後果不堪設想。告訴她?她作為記者,職業道德要求她可能第一時間曝光,這同樣會引爆災難!而且,她父親的關係……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卻讓小武看到了一絲微光。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賭一把信任。他起身,走到門口確認走廊無人,然後反鎖上門。轉身,目光直視陳雨桐,眼神坦蕩而凝重。

“雨桐,我需要你的幫助,但接下來你聽到的一切,在事情解決之前,必須絕對保密。這關係到整個大李村的生死存亡。”

陳雨桐的神情瞬間嚴肅起來,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遠超她的想象。她鄭重地點點頭:“我以職業信譽保證,在你允許之前,絕不泄露半個字。”

小武不再猶豫,將“明武”樣品檢測出劇毒物質黃曲黴毒素b1、以及此事極可能是針對文化節的惡意投毒事件,簡明扼要地告訴了陳雨桐。

陳雨桐聽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體晃了晃,扶住桌角才站穩。“黃曲黴毒素b1?有人…投毒?在…在給我的樣品裡?”她難以置信地重複著,巨大的震驚和後怕讓她聲音發顫,“這…這是要毀了所有人!為什麼?!”

“原因還在查。”小武沉聲道,“當務之急,是找到證據,鎖定真凶,在文化節前排除這顆炸彈。雨桐,我需要你回想幾個關鍵點:第一,那批展示樣品,從黃成交給你,到你存放在創客中心的臨時樣品室,這期間,有沒有離開過你的視線?有沒有經過他人之手?存放的樣品室,鑰匙除了你,還有誰有?第二,樣品在你存放期間,有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比如包裝破損、封條鬆動、或者…有人異常接近過樣品室?”

陳雨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閉目凝神,仔細回憶:“樣品是前天下午,黃總親自送到我創客中心辦公室的。當時是用一個內部專用的、帶封條的保溫箱裝著的。他交給我後,我當麵檢查了封條完好,然後直接拎到了隔壁的臨時樣品室——那房間是張村長特批給我們存放重要物資的,隻有我和負責後勤的小王有鑰匙。我放進去的時候,裡麵除了我們采風團的一些器材,沒有彆人。鎖門後,鑰匙一直在我身上。”

她頓了頓,眉頭緊鎖:“存放期間…昨天一整天我都在外麵跟藝術家們跑素材,晚上回來很晚,沒去看過。直到今天早上,我準備整理樣品時,才打開門…然後周總就打電話說有急事,把樣品連同保溫箱一起緊急要走了…現在想來,他當時的神情確實很不對!”

“小王?”小武眼神一凝。小王是村裡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後生,高中畢業,手腳勤快,被張建國安排在創客中心做後勤保障。

“小王人很老實,應該不會…”陳雨桐下意識地為小王辯解,但隨即意識到此刻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排除。

“鑰匙管理沒問題,存放期間你不在場,樣品室有其他人鑰匙…”小武沉吟著,這條線暫時沒有明顯破綻,但也無法排除。“雨桐,還有一件事,”他看向她,帶著一絲懇切,“我知道這很為難…但你父親…陳教授…他是省疾控中心的資深專家,在食品安全、毒素分析領域是權威。這份報告和樣品…我們內部的技術力量有限,能否…能否請你父親秘密地幫我們做一次更權威、更深入的分析?特彆是毒素的來源特征分析?這可能是鎖定真凶的關鍵!”

提到父親,陳雨桐的眼神瞬間複雜起來。她與小武在一起,父親一直強烈反對,認為女兒應該留在省城發展,不該跟著一個“瞎折騰”的農村青年。父女關係因此十分緊張,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此刻要求助父親,無疑是在觸碰她最深的芥蒂。

她沉默了,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內心劇烈掙紮。一邊是職業責任和巨大危機下的公義,一邊是難以彌合的私人情感裂痕。

小武理解她的難處,低聲道:“雨桐,我知道這很讓你為難。如果不行,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不。”陳雨桐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打!這不是為了私情,是為了真相,為了不讓無辜者受害,為了大李村幾千人的希望!我這就給我爸打電話!”她拿出手機,走到窗邊,深吸幾口氣,才撥通了那個久未聯係的號碼。電話接通後,她的聲音努力保持著平靜和專業,但微微的顫抖還是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

小武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暖流和深深的歉意。

調查在兩條線上緊鑼密鼓地推進,卻如同陷入泥沼,進展緩慢,令人窒息。

廠區內部:

黃成提供的名單上,所有接觸過展示樣品的員工(共17人)都接受了秘密問詢。問詢由黃成親自進行,小武在監控室同步觀察。這些員工大多表現正常,困惑、緊張,但看不出明顯破綻。隻有包裝車間一個叫劉三的臨時工,眼神有些閃爍,回答問題支支吾吾,但當黃成追問細節時,他又能自圓其說,暫時找不到實質性證據。

技術主管老李帶著放大鏡和強光燈,連續幾個小時趴在實驗台上,對問題樣品的包裝袋進行了極其細致的檢查。汗水浸透了他的白大褂。終於,在一個辣椒醬玻璃瓶的金屬旋蓋內側邊緣,他發現了一處極其細微、幾乎肉眼難辨的、類似針尖紮入又拔出留下的微小變形和幾乎看不見的殘留物!他立刻提取了殘留物樣本,並拍攝了高倍顯微照片。這幾乎可以確認,毒素是通過注射方式注入瓶內的!

趙二虎帶人調閱了近一周廠區所有的監控錄像。海量的畫麵看得人頭暈眼花。大部分區域監控正常,但在成品庫通往外部通道的一個關鍵攝像頭,在樣品出庫前一天的深夜,畫麵出現了持續約15分鐘的雪花屏!值班記錄顯示,當晚該區域並未報修電路故障!這15分鐘的空白,成了致命的盲區!

外部線索:

趙二虎派出的手下走訪了鎮上和鄰縣多家五金店、建材店,詢問朱紅磁漆的銷售情況。大部分店主表示記不清了。隻有鎮西頭一家偏僻小店的老店主回憶,幾天前有個戴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買過一小罐朱紅磁漆,付的現金,看不清臉。勞保鞋的排查更是如同大海撈針,村裡穿這種鞋的人太多,3940碼的也不少,且很多人鞋子隨意擺放,根本無法精確鎖定。

雨桐父親陳教授的電話起到了關鍵作用。儘管父女通話時氣氛冰冷僵硬,但陳教授在聽到劇毒物質和黃曲黴毒素b1後,職業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

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要求陳雨桐立刻將封存的問題樣品和檢測報告,通過絕對可靠的保密渠道(他指定了一個在縣裡衛生係統工作的學生接收)連夜送往省疾控中心他的專屬實驗室。他承諾親自進行最頂級的質譜分析和毒素溯源分析,最快48小時內給出權威報告。

線索碎片不斷彙集:針孔注射、監控盲區、戴帽口罩的神秘油漆購買者…指向性越來越明顯,但關鍵的鐵證和那個隱藏在迷霧後的身影,始終未能浮出水麵。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距離文化節開幕隻剩下不到72小時。巨大的壓力如同巨石,壓得小武和黃成喘不過氣。

深夜,創客中心。小武獨自站在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望著外麵沉寂的村莊和遠處“明武”廠區星星點點的燈火。手中,是老李剛剛送來的那份關鍵證據——顯示針孔痕跡的高倍顯微照片複印件。他的眉頭緊鎖,大腦高速運轉。

注射…需要專業知識、需要工具(微量注射器)、需要接近樣品的機會…樣品在廠內被注射的可能性最大,尤其是在那個監控盲區的15分鐘!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成品庫?誰能精準地找到那批特定的展示樣品?誰能掌握監控的死角?內部人員…甚至是有權限的管理層人員?劉三?還是…那個後勤小王?亦或是…一個他們從未懷疑過的“自己人”?

就在這時,他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趙二虎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臉上帶著興奮和憤怒交織的複雜表情,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用布包著的東西。

“小武!有發現!重大發現!”趙二虎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你不是讓我查那晚祠堂附近的白影和腳印嗎?我…我私下裡沒停!我琢磨著,那家夥爬門楣,總要找個地方落腳或者藏身吧?老槐樹底下我翻遍了,沒新東西。但我剛才不死心,又爬到那棵老槐樹上去了!”

趙二虎激動地把手裡的布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開:“你看!我在靠近祠堂牆壁那根最粗的枝椏分叉處,一個鳥窩旁邊,發現了這個!”

布包裡,赫然是一個空的、扁平的、印著模糊不清外文標簽的棕色小玻璃藥瓶!瓶口還殘留著一點點凝固的、暗黃色的蠟狀物質!

“這…這不像我們這兒的東西!”趙二虎指著瓶子,“而且,我在發現它的樹杈樹皮上,還發現了幾道新鮮的、像是鉤爪劃過的痕跡!那家夥肯定是穿著帶鉤爪的鞋爬上樹的!再從這個位置,跳到祠堂門楣上去的!這瓶子…會不會就是裝那毒藥的?!”

小武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拿起那個小藥瓶,湊到燈光下仔細辨認。標簽大部分磨損,但依稀能看到一個骷髏頭的警示標誌!瓶底似乎刻著一行極小的字母縮寫…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如果這個瓶子真的是裝黃曲黴毒素提取物的容器…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投毒者,和製造“石獸泣血”恐慌的,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而且,這個人擁有專業的攀爬工具(鉤爪鞋)和獲取劇毒物質的渠道!這絕非普通的村民泄憤!

“二虎!你立大功了!”小武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這瓶子哪裡發現的?具體位置!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就我知道!我誰都沒告訴!位置就在老槐樹朝祠堂那麵,離地大概三米多的樹杈上,很隱蔽!”趙二虎拍著胸脯。

“好!立刻帶我去現場!封鎖那棵樹!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小武抓起外套,眼中寒光閃爍。這條突然出現的線索,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驚雷,瞬間照亮了深不見底的潭水!

深夜的大李村,萬籟俱寂。隻有零星的狗吠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小武和趙二虎帶著兩個絕對心腹,打著手電,悄無聲息地再次來到祠堂旁的老槐樹下。

手電光柱聚焦在趙二虎所指的那根粗壯枝椏上。樹皮上幾道新鮮的、深色的劃痕清晰可見,與趙二虎描述的鉤爪痕跡吻合。小武小心翼翼地攀上樹(避免破壞痕跡),在分叉處仔細搜尋。除了那個被取走的藥瓶位置,他沒有發現其他明顯物證。他示意下麵的人拍照、提取樹皮劃痕樣本。

回到地麵,小武再次拿出那個棕色小藥瓶,在強光手電下反複觀察。瓶底那行細小的字母縮寫,經過仔細辨認,似乎是:“cul aserg b1stk”。

“‘cul’ 可能是 ‘culture’(培養物)的縮寫… ‘aserg’ 是‘曲黴屬’(asergils)… ‘b1’… ‘stk’ 可能是 ‘stock’(儲備液)…”小武低聲念著,結合瓶身的骷髏頭標誌,一個清晰的答案呼之欲出——這極有可能就是裝黃曲黴毒素b1標準品或提取物的專業容器!是實驗室級彆的劇毒物質!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小武的後腦勺。能搞到這種東西的人,絕非等閒之輩!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鄉村矛盾,而是涉及到專業犯罪!對手的能量和危險性,遠超他的預估!

“二虎,你立刻秘密去查,”小武的聲音低沉而急促,“第一,查鎮上、縣裡,甚至市裡,有沒有生物實驗室、化工廠、或者醫院檢驗科丟失過類似劇毒物品!特彆是近一個月內!第二,查所有能接觸到這類管製物品的人員名單!第三,查那個勞保鞋腳印對應的鉤爪鞋!市麵上哪裡有賣?誰買過?特彆是結合3940碼的鞋碼!”

“明白!”趙二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臉色凝重。

就在這時,小武的手機震動起來,是張建國的電話。

“小武,你在哪?立刻來我辦公室一趟。”張建國的聲音異常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凝重。

小武心頭一緊:“張叔,我馬上到。”

幾分鐘後,小武推開了張建國辦公室的門。老村長沒有開大燈,隻亮著桌上一盞台燈,昏黃的光線下,他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份文件,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臉色在陰影裡顯得晦暗不明。

“張叔,怎麼了?”小武問道。

張建國抬起頭,將手中的文件推給小武,那是一份普通的村民土地糾紛調解記錄複印件。但張建國的手指,重重地點在調解記錄末尾一個不起眼的簽名旁——調解見證人:李德福。

“李德福?”小武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是村裡的一個老會計,前兩年中風後行動不便,很少露麵了。一個幾乎被遺忘的邊緣人物。

“重點不是他。”張建國聲音沙啞,手指緩緩移動到調解記錄正文裡提到的一個名字——糾紛一方當事人:王老七(王有田)。

王老七?小武對這個名字更陌生了。

張建國深深地吸了一口旱煙,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這個王老七,大名王有田。他有個兒子,你認識。”

“誰?”小武追問,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

“就是創客中心那個後勤——小王!王有田是他爹!”張建國一字一頓地說道,“王有田去年因為辣椒地被‘明武’工廠擴建征收,補償款的問題,跟我、跟村委鬨過好幾次!他覺得補償低了,吃了大虧!鬨得最凶的時候,還揚言要一把火燒了工廠!後來是李德福出麵調解,勉強壓下去的。但王有田心裡那口氣,一直沒咽下去!”

轟隆!仿佛一道驚雷在小武腦中炸響!所有線索碎片在這一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拚湊起來!

小王(王有田之子)——有創客中心樣品室鑰匙!能接觸到陳雨桐存放的展示樣品!

王有田——對“明武”工廠(黃成)和村委(張建國)有深仇大恨!有作案動機!

李德福——調解人,可能知曉內情甚至參與?他行動不便…但…

鉤爪鞋、劇毒藥瓶——指向專業手段和特殊渠道!

3940碼勞保鞋——小王正是這個鞋碼!他平時就穿勞保鞋!

小王那張總是帶著靦腆笑容、手腳勤快的年輕臉龐,此刻在小武腦海中變得無比陰森!如果這一切都是偽裝…如果他利用職務之便,在陳雨桐存放樣品期間,用鑰匙開門,對樣品進行注射投毒…如果他和他那個心懷怨恨的父親王有田,甚至加上那個可能提供“技術支持”的李德福…他們完全有動機、有條件、也有一定的能力(至少小王有)實施這一係列犯罪!祠堂事件也可能是他們聲東擊西、製造恐慌的!

“張叔!立刻控製小王!”小武猛地站起來,聲音因激動而發顫,“還有他父親王有田!李德福家也要派人監視!二虎剛找到了關鍵物證,指向劇毒來源!他們很可能就是幕後黑手!”

張建國卻沒有立刻回應。他沉默地抽著煙,昏黃的燈光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過了好幾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得如同歎息:“小王…一個小時前,請假回鄰縣他外婆家了,說老人突然病重。王有田…下午就出門了,說去鎮上買藥,到現在還沒回來。至於李德福…他一個癱在床上的老頭子,能乾什麼?”

請假?買藥?癱瘓?時機如此巧合?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澆滅了小武心頭的激動。對手…又一次搶在了他們前麵!

張建國掐滅煙頭,抬起眼,目光深邃得如同古井,裡麵翻湧著小武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憤怒、痛心、無奈,還有一絲…深深的忌憚。

“小武啊,”張建國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王有田父子,頂多是擺在台麵上的刀。能搞到那種要命的毒藥,能掐著點在我們動手前溜走…這背後,怕是站著我們惹不起的‘大人物’啊。這潭水…比我們想的,要深得多。”

辦公室內一片死寂。窗外,濃重的夜色如同化不開的墨汁,將整個大李村緊緊包裹。剛剛燃起的破案曙光,瞬間又被更濃重、更危險的黑暗吞噬。小王父子的“巧合”消失,李德福的癱瘓身份,張建國那句“惹不起的大人物”…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令人窒息的、深不見底的漩渦。

小武站在原地,渾身冰涼。他仿佛看到,在平靜的鄉村表象之下,一張無形而巨大的網正在緩緩收緊,網的中心,是貪婪、仇恨與權力的冰冷獠牙。而他和小武點燃的振興之火,此刻正暴露在這獠牙之下,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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