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噘著小嘴，委屈得幾乎要落下淚來：“可是……我現在就想和阿姐玩……”
陳瑤緊了緊肩上的包袱帶，伸手揉了揉陳偉柔軟的發頂，溫聲道：“阿姐回去，給你尋最大最好看的貝殼，串成鏈子帶回來，可好？”
“那你……真的會回來麼？”陳偉仰著小臉，眼中滿是依戀。
“會！”陳瑤答得斬釘截鐵，目光堅定，“阿姐很快就會回來！”
送她回去的是劉安、劉小桃夫婦，這二人是胡玉娥的陪嫁心腹。
劉安粗通拳腳，胡玉娥再不喜這女兒，也萬不敢令其路上出事。
以她對陳勇的了解，真有個閃失，這怨氣定會結結實實扣在她頭上——畢竟，是她執意將人送走的。
選這夫妻二人，另有一層緣故：他們家的老人與孩兒皆在樂天府，此番也算順道探親，兩下便宜。
輕車簡從，出了城門便彙入胡家商隊，兼之走的官道，沿途安穩無虞。
有銀錢傍身，有騾車代步，比來的時候舒服太多。
那時他們銀錢不足，隻能一段段地換乘，有時候也會搭順風車，要是實在找不到車，就步行。
兩個多月風餐露宿，磨破幾雙鞋底才到地方。這次回去，用了不到一個月。
果然，這長途，有銀錢與無銀錢，滋味大不相同。
車至樂天府，陳瑤略作停留。
外祖家在此，總不能過門不入？況且胡玉娥還給外祖父母備了禮品。
但是大家都知道她不得胡玉娥喜歡，外祖胡勝利索性避而不見，外祖母楊翠翠也隻露了一麵，就把扔給了大舅母方琴。
或許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
在胡府吃了一頓飯，陳瑤便主動提辭：“舅母府上事忙，阿瑤不敢叨擾，今夜便去客棧歇息，也好趕在明早城門一開就上路。”
“也罷。”方琴正愁如何安置這個“外甥女”，聞言立刻點頭，“我著人替你尋個離城門近的乾淨客棧。”
能管頓飯已是情分，這丫頭倒識趣，省了她不少麻煩。
不過陳瑤終歸是陳勇的女兒，麵子功夫還是要做的。臨行，方琴命人包了些點心土儀，又塞給她一錠十兩的銀子，權作盤纏。
陳瑤攥著那銀錠，真想扔到方琴臉上。
按禮，小輩初次登門攜禮拜見，長輩該有見麵禮回贈才是。
結果啥也沒有。
臨了給十兩銀子，倒像是打發叫花子！
轉念一想，自己費儘心機才從陳勇那裡磨來一百一十兩。
這樣一比，十兩……似乎也不算少了？
沒錢就沒有清高的資本。
也就這一次，以後大不了不上門了。
翌日天蒙蒙亮，陳瑤買了些熱乎早點，又登上騾車。
離家愈近，心頭的思念越強烈，恨不能肋生雙翼，即刻飛回那熟悉的小院。
然而……
目光落在前方那匹埋頭拉車的青騾身上，這畜生走了兩千餘裡，蹄下依舊穩健。陳瑤心思微動，一個念頭悄然成形。
騾車晌午抵達江臨縣縣城，匆匆吃了碗餛飩，陳瑤又買了幾包糕點，劉安便揚鞭驅車出城。
道旁景致愈發眼熟，陳瑤忍不住撩開車簾，深深吸了一口氣——真是近了，連路人的麵孔都瞧著親切。
等等……熟麵孔？
陳瑤突然反應過來，猛地大喊一聲：“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