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前聽得阿瑤那番“體貼”話，差點笑出聲，急忙以拳抵唇，強忍著低下頭去。
他今日才知，自家這看似乖巧的妹子，耍起“無賴”來竟如此麵不改色！
劉安卻是如遭雷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有騾車，他如何回府城？
更何況，他們夫婦還要去清河縣……
可是陳瑤已經催著陳前去找人了：“大哥，快去找大伯回來！”
一旁的李巧按捺不住，忙道：“我去！我知道你大伯在哪！”
她得趕緊走，免得繃不住笑出聲來。
劉安急得額頭冒汗，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小姐！小人還得趕回府城！沒有騾車……我怎麼回去？”
“怎麼回不去？”陳瑤一臉“你糊塗了”的表情，理所當然道，“我娘不是給了盤纏麼？到了鎮上，雇輛車不就成了？”
胡玉娥直接把盤纏給了劉安，這一路跟著胡家，開銷甚少，手頭定有結餘。
至於回程路費，以他們夫妻的精明，自有辦法，斷不會委屈了自己。
“可是……夫人若問起……怎麼辦？”劉安仍不死心。
他們夫婦還想著把幾個孩子接去，沒了這現成的騾車，出行不便？若讓他們自己添置，又實在肉疼。
陳瑤小臉一板，“回來前，我問過爹爹。爹爹親口說了，我帶回來的東西，我都能做主留下。”
她特意加重了“東西”二字，目光掃過騾車，也掃過劉安，“我想著，你們在娘身邊伺候慣了，留你們在這鄉下地方，也是委屈了你們。騾車留下便是，至於你們……”
她頓了頓，看著劉安驟變的臉色，慢悠悠補上，“自然還是回我娘跟前聽差使喚的好。”
眼見劉安麵皮紫脹，陳瑤立刻又堵上一句：“不信？回去後你大可親口問問我爹，看他是不是應承過我？”
這話綿裡藏針——劉安一個下人，敢去質問主人麼？
一路溫順的大小姐，此刻終於露出了她鋒利的“獠牙”。
劉安心中懊悔不迭，早知如此，就不該把自家婆娘留在府城了，婦道人家好歹還能爭辯幾句。
他一個大男人，對著個“自說自話”的小丫頭片子，有理也說不清！
他也不是沒想過直接趕車硬闖，可這念頭剛起，自己就先怯了三分。
這丫頭隻需扯著嗓子嚎一聲，村裡人頃刻就能把路堵死。
真鬨起來，吃虧的隻能是他自己。
劉安僵立在騾車旁，絞儘腦汁想著對策。不多時，便見陳猛一路小跑著回來了。
“大伯！”陳瑤脆生生招呼，“快，趕著騾車送劉叔去鎮上吧！回來正好趕上晚飯！”
陳猛聞言一愣，撓了撓後腦勺，憨厚道：“阿瑤，這……大伯不會趕車啊！”
他腦子還懵著，媳婦說自家有騾車了，讓他趕緊回來把車夫送到鎮上。
“沒事！”陳前立刻接口，“我去請五爺來！讓他走一趟，正好爹也能跟著五爺學學趕車的技巧。”
阿瑤費勁巴拉地把騾車扣下，豈能因“不會趕車”就鬆口？
再者，趕車又不是登天，學學便會了。
兄妹倆一唱一和，愣是沒給劉安再開口的機會。
末了，陳前還不放心，怕陳猛嘴拙心軟，乾脆自己也爬上了車轅：“我跟我爹一起去，正好也跟著五爺學學。”
騾車在陳猛的笨拙牽引和五爺的指點下，吱吱呀呀地啟動了。
陳前坐在車轅上，望著漸漸遠去的村道，心中豁然開朗。
阿瑤如此行事，定是在清河縣受了天大的委屈，且已打定主意不再回去，自然無需顧忌二叔二嬸如何看待她了。
而自家……陳前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冷笑。
想起在清河縣那兩月，下人的勢利，二叔的冷淡疏離，還有爹提出要帶他回老家時，二叔那如釋重負的神情……
嗬，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父子倆，也成了人家眼中的累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