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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能看見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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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無頭伏屍的染血高台下,煙氣嫋嫋上升。

白舟一本正經地把三根芙蓉王舉過頭頂,對著血腥的刑場鞠躬,虔誠拜了三拜。

然後,三支被點燃的香煙整齊地插在地上。

【臨走前,好想抽一根芙蓉王啊!】

伴隨煙氣升騰,猩紅字符的光芒愈加點亮。

真有變化!白舟緊緊盯著血窪中間那行字符。

倏地,光芒達到極盛,血窪中間的猩紅字符轟然破碎。

紛紛揚揚的碎片,一股腦撲向白舟。

白舟來不及躲閃,意識就變得恍惚,麵前場景變幻,出現跑馬燈似的一幅幅畫麵……

“來一根?”

入夜的晚城,一胖一瘦兩名黑袍正慢吞吞巡邏。

“上麵規定,工作時不能抽煙。”胖黑袍提醒道。

“你說得對。”

瘦黑袍駐足,找了個陰暗角落一蹲,理直氣壯。

“所以我也沒準備在抽煙時工作!”

火柴在紅月下劃過火光,瘦黑袍點起一支芙蓉王,雙眼朦朧,

“你說,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胖黑袍跟著蹲下,也點了支芙蓉王,“為了偷懶抽支煙。”

瘦黑袍愣了愣,連連擺手——

“你誤會我了兄弟,我說的是咱們這一輩子的終極目標。”

“加入拜血教後,我總在想,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嗯。”胖黑袍點了點頭,說道,“為了在巡邏時偷懶抽支煙。”

說著,他緩緩舉起芙蓉王,望向天空的紅月。

明滅的煙頭升起朦朧青煙,好似在給自己祭奠上香。

此刻,他的動作與上香的白舟重合。

……

——“轟”的一聲,畫麵破碎。

白舟抬頭,眼前重新變回血腥的公審刑場,血液滴滴答答從高台上滴落。

這時,刑場上肥胖黑袍的無頭屍身,“噌”的一下直挺挺站起來,對白舟豎起大拇指。

畫麵一度十分驚悚。

“吸煙有害健康啊少年!我記得你,喜歡冒險故事的訓練團首席。”

“在講座上你找我問過城外的事。”

天知道無頭黑袍怎麼發聲,聲音像是從肚臍處傳來。

“不要再去探究晚城的一切隱秘,你要在藍星好好生活。”

“希望它們能幫到你。”他說,“新的冒險開始了。”

無頭屍身遙遙扔來什麼,被白舟下意識抬手接住。

當白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臉色慘白看向身旁的士兵,“你看見沒?”

“看見什麼?”

“無頭屍身……他站起來了!”

“你沒事吧?”

士兵皺著眉頭,不動聲色拉開和白舟的距離。

“該死,我就知道晚城沒有正常人,希望你沒把汙染傳給我!”

“倒影墟界的汙染太重,會讓人精神異常出現幻覺。”肩上停落烏鴉的風衣少女接過話題,歎了口氣。

“說到底,那裡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該去的地方。”

“連您也看不見?可是……哎?”白舟轉過頭,忽然愣在原地。

高台上遍地伏屍,隻有流了一地的鮮血,沒有站起來的無頭屍體,更沒人說話。

剛才的一切仿佛幻覺。

可白舟知道不是。

低下頭,白舟攤開右手,三根棒棒糖赫然躺在手心。

清新的奶香味流入鼻腔的瞬間,一段信息出現在白舟心底。

【阿爾卑鄙棒棒糖】

【抽煙有害健康,所以來根棒棒糖戒煙吧!】

【來自摸魚亡魂的贈禮,能暫時壓製服用者的汙染,穩定精神狀態,短暫忘卻所有負麵欲望】

【“理智是有智生靈最為珍貴的寶藏,因此上帝賜下金漆的蘋果,以示智慧的恩澤。”

……至於這和棒棒糖有什麼關係?因為它是金蘋果味兒的。】

“這是什麼?!”

白舟心裡泛起嘀咕。

他見過那兩名黑袍,當時他們被訓練團請來演講。

如果那行血字是胖黑袍的遺言,這三根棒棒糖,就是胖黑袍對他幫忙滿足遺言的贈禮嗎?

——那如果他滿足了其他遺言,又能獲得什麼?

白舟的目光掃過高台。

密密麻麻的滿地遺言,遠比剛才那行高亮遺言黯淡許多,也沒哪個是他現在能夠完成的。

【哈,誰都不會想到,東興路永寧生命關懷中心正門前的大樹下,埋著他們想要的《死海秘卷》……他們這輩子都挖不到它了!】

東興路,永寧生命關懷中心!

白舟若有所思,目光在這行遺言上停留很久。

“看什麼呢?”

旁邊的晚城大姐湊過腦袋,好奇看向白舟空空如也的掌心,“你還會看手相?”

白舟眨了下眼睛,低頭看向手上的三根棒棒糖。

她也看不見?

“……是,略懂略懂。”

白舟點著頭,不動聲色攥起手掌。

感受掌心清晰傳來的硌手硬度,他的兩手微微發顫。

“不要再去探究晚城的一切……”

胖黑袍的話在耳邊回蕩。

白舟忽然覺得晚城有太多迷霧,哪怕他在那生活了十八年也不夠了解。

包括對自己。

毫無疑問,這些秘密的答案也許就藏在晚城,在他們口中的“倒影墟界”。

胖黑袍讓白舟在藍星好好活,他也想好好活……

但他要是連自己身上的迷霧都搞不清楚,又該怎麼向前走?

“……”

看了眼身旁不再搭理自己的士兵,白舟轉頭看向站在高台的軍官。

穿著防護服的清潔工紛紛上台打掃,遍地都是白色泡沫,消毒水的味道混著血腥味揮散不去。

剛才還站在人群中的風衣少女,不知何時回到高台,和幾名軍官站在一起。

白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最久。

不管是想在這裡存活,還是想要探究諸多謎團,關鍵都毫無疑問落在他們身上。

既然那名神一樣的少女能帶著軍隊踏碎晚城,就理所當然能再帶人回到倒影墟界。

可問題是,

連士兵都對他愛答不理,白舟想不到任何理由,去接觸這些來自藍星的高層。

“歡迎回到藍星,流離的遊子們。”

等處刑台上不再有血漬殘留,清潔工們紛紛退場,端坐高台的少校,聲音遙遙傳遍廣場。

“罪犯已被處死,照理說,剩下的都是被拜血教拐賣欺騙的受害者。”

“根據《非法結社案件受害人管理辦法》,我應該在你們學習過聯邦法律與常識後,將你們放歸社會開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敏感的詞彙撩撥得眾人騷動不已。

隻有白舟聽出不對。

什麼叫……照理說?

“——但是不行。”

果然,少校冰冷的話語,又像一桶冷水潑下。

“倒影墟界的汙染會平等地糾纏每個人。”

“你們在晚城待了太久,在現世就像病入膏肓的甲類傳染病攜帶者,會給彆人帶來比鼠疫和霍亂更可怕的災難!。”

“為此,我不得不對你們暫時管製,等汙染降到安全閾值以下,才能放你們回歸社會。”

“也許這個過程並不短暫,但請你們相信,聯邦絕對不會放棄你們!”

他話語說得鏗鏘有力,配合挺拔的身姿,莫名讓人信服。

當然,也不是沒有刺頭小聲嘀咕。

“俺們晚城的衛生好得很,哪來的汙染哦……”

但他被身旁的士兵瞪了一眼,電棍甩動虎虎生風,立刻就老實閉嘴,變成淳樸的鄉民。

“但我們常說,通往天光的路不止一條,隻看你是否願意選擇。”

少校又說,

“在倒影墟界待了太久,有些人會形成對汙染的高抗性體質。”

“——這種人,就是我們需要的人才!”

在他身後,那些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才剛把油畫裝進黑色箱子裡搬走,這會兒又新抬了個大黑箱子上來。

黑箱被小心打開,一截僵化的粗大軟管耷拉在裡麵。

它仿佛人體內的血管,管壁上滿是褶皺,每個褶皺都纏滿黑紫色血絲,伴隨某種呼吸似的節奏時不時蠕動一下。

一名白大褂朝著少校彙報:

“目錄編號f1120號黑箱,【血渴之遺】,狀態穩定,準備就緒!”

“黑箱!”白舟精神一緊。

他已看出這些帶著奇怪編號的大黑箱子裡,都封印著具備特殊作用的神秘物品。

——就像晚城的禁物,甚至更加可怕!

少校隨便指向台下,剛好就是那個嘀咕的刺頭:

“你,對,就是你,上來!”

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將那人押上高台,按著他的手掌到血管上。

感應到活人接近,血管一下像是活了過來,“唰”的一下纏繞住那人手背。

管腔包裹蠕動,大口吞吸。

“什、什麼東西!”那人開始奮力掙紮。

“就當打點滴時針頭回血了,沒事的。”一旁控製他的士兵表情和善。

“放輕鬆,頭暈是正常的,深呼吸!”

“啊!!!”那人的臉色肉眼可見變得煞白。

可漸漸的,慘叫聲變小,他的表情也越來越少,仿佛進入了無悲無喜的神秘狀態。

最終,他耷拉著肩膀,安靜地站在那裡,好像一具……行屍走肉。

“這是一場考驗。”

少校的聲音傳到每個人耳邊,

“觸碰它,還能站著的人,將得到加入我們的機會!”

話音剛落,

那人就“撲通”一聲躺倒在地,被一旁早有準備的醫護人員端著擔架抬走。

“他他他……就這麼死了?”晚城的大夥恐慌不已。

“放心吧,他隻是昏迷!”少校當場辟謠安撫。

“但很可惜,他沒能通過考驗。”

“看來他被汙染侵蝕頗深,為了大家和他自己的未來考慮,他將在醫院得到最好的治療。”

“——直到汙染祛除,康複出院!”

“……”

少校身後,一名軍官憂心忡忡,

“用【黑箱】檢測汙染值,真的沒問題嗎?萬一被律令廳知道……”

“你知道少校出身名門,一向追求效率。”韓副官輕飄飄開口。

“【血渴之遺】隻對精神紊亂的人感興趣,汙染越深就越精神紊亂,被吸的血就越多。”

“雖然會失血並短暫喪失情感……”

懷中黑貓警長觸須微動,他繼續說著,

“但研究員得到了寶貴的實驗數據,民眾直接被送到醫院不再多走程序。”

“這是雙贏!律令廳懂什麼?”

“少校一再強調,隻要出發點是好的,允許越過部分條條框框。”

“繁瑣的流程,意味著一線人員要接觸更多汙染。”

“——整個黑箱特管署六大部門的安危大責,是在少校肩上擔著,不是律令廳!”

聞言,軍官們紛紛點頭。

“韓副官說的在理!”

“……”隻有風衣少女聽了欲言又止。

最後,她隻皺眉搖了搖頭,冷冷看了少校一眼,“你還是老樣子……但,這是你們分部的內務,我不乾涉。”

“好自為之!”

……

高台上的聲音,被風吹來隻言片語。

台下,白舟眨了下眼睛,麵上不動聲色。

趁著沒人注意,他低頭看向攤開的右手,三支棒棒糖安靜地躺在掌心。

暫時壓製服用者的汙染值,穩定精神狀態。

現在,

他知道胖黑袍說的“希望它們能幫到你”,是什麼意思了。

……

一個個緊張的晚城居民,排隊登上剛才還在處刑的高台。

又在眾目睽睽下被擔架接連抬走。

沒多一會兒,輪到白舟了。

他緊攥著掌心,於萬眾矚目中登台。

高台被擦得乾乾淨淨,隻有腳邊的猩紅遺言和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證明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麼。

白舟看向血管。

飽飲鮮血後的血管,根根青筋怒張,從僵化的黑紫色變成粗壯的紫紅。

眨下眼睛,他在血管上空看見一行暗紅血字。

這行血字光芒黯淡,幾近透明,不湊近看都發現不了。

【我吃吃吃吃吃……我好餓,好餓!】

又見遺言。

白舟挑起眉頭。

死者留下遺言可以理解,怎麼神秘物品上也有“遺言”?

還是說,他對血字的理解其實有誤?

不過……

白舟靈光一閃。

饑餓和貪婪,算不算負麵欲望?

棒棒糖可以使服用者忘卻所有負麵欲望,對吧?

就算有棒棒糖,他也不想被這根惡心的血管吸血,總感覺危害很大……

那麼——

白舟低垂眼眸,探手進去。

眾目睽睽之下,他對這截血管攤開一直緊攥的掌心。

上麵赫然躺著一根棒棒糖。

但隻有他才能看見。

血管蠕動著起身,緊密包裹住白舟手掌,剛要下嘴吮吸——

就被白舟一把將【阿爾卑鄙棒棒糖】塞進它的嘴裡。

“?”

血管一下就被塞住。

請你吃,彆客氣……白舟默默念叨著。

下一秒,哽咽的血管開始瘋狂蠕動。

乍一看它在貪婪吸血,但其實它正消化不良似的滿地打滾。

隻有白舟麵色如常。

“嗯?”

眉毛挑起,少校墨鏡後的目光投射過來。

台下,晚城的民眾跟著躁動起來。

越來越多視線,聚集到白舟身上。

萬眾矚目之下,

白舟任由血管吞吸,表情淡定的簡直像個賢者!

“難道說……”晚城民眾愈加喧囂,還有熟人認出了白舟。

“吼!”

伴隨一聲若有若無的低吼,血管觸電似的鬆開白舟。

它縮頭回去,仿佛一下變得無精打采,隻有上方的字符,十分淺淡的紅色像是鮮豔了幾分。

“嘩”的一下,

台下來自晚城的人群都沸騰了。

一個個荷槍實彈的士兵也投來打量和注視。

——就連少校也被驚動。

“恭喜,你‘合格’了!”

密集的腳步聲“蹬蹬”回響在高台。

白舟轉頭,看見少校和風衣少女聯袂朝他走來。

二人身後,一眾軍官緊密跟隨,沿途士兵紛紛立正敬禮。

“不差。”

這位曾在晚城劈星斬月、如神似魔的風衣少女,還是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

但她眼神多少帶了點感慨。

大概是她也沒能想到,第一個通過考驗的,會是她在晚城最先見到的那個少年。

“蹬蹬”兩聲腳步,少校來到白舟麵前。

“你是第一個通過考驗的人,也許,還是唯一一個。”

他站在台階上麵,居高臨下不加遮掩地打量白舟,然後滿意地露出微笑。

“你是個人才,而我就喜歡培養人才!”

“物儘其用,你就去黑箱維護部吧。”說著,他已經不由分說地安排好白舟的去向。

“那裡正適合成為你的舞台。”

“又或者……”

少校忽然停下話語,直勾勾地看向白舟,露出溫和的微笑,

“你也可以選擇拒絕,不加入我們。”

“……”

白舟沒急著回答,而是轉頭看向身後。

高台之下,沒被帶走的同鄉,已經寥寥無幾。

他們正豔羨而震驚地望著白舟,大概是沒能想到,最後脫穎而出的會是白舟。

那個不起眼的、吃百家飯長大的窮孩子。

收回視線,白舟隻身站在高台。

這一刻,他想到了晚城種種,還有籠罩在自己身上的謎團。

然後,他看向正在微笑的少校,緩緩搖頭:

“不,我選擇加入。”

“你該為自己的選擇感到驕傲。”

少校笑容愈深,抬手輕拍下白舟肩膀:

“因為我們是為了全人類的事業而奮鬥,這份工作無上光榮!”

這時,韓副官遞來一張消毒濕巾,被少校隨手接過。

“晚城,真的已經徹底毀滅了嗎?”白舟忽然詢問出聲。

“什麼?”少校低著頭,拿消毒濕巾仔細擦手。

“你有什麼想法嗎?想回家?”

“回家?”

悄然打量一眾軍官,白舟小心地斟酌字句,“您看我還有機會嗎?”

“如果你在組織足夠努力,也許有機會再次進入倒影墟界。”

環抱玩偶的韓副官接過話題,

“不過,就算你回到那裡,也找不到熟悉的一切了。”

“晚城已是一片廢墟,坐標出現混亂,在缺乏新的錨點的情況下,我們無法定位它的位置。”

“那……這位呢?”

白舟看向風衣少女,小心翼翼試探著問,

“您可以定位晚城嗎?”

——毫無疑問,她一定是在場眾人裡最神通廣大的那個,也最有希望幫白舟解開他身上的謎團。

“誰?”

可少校卻愣了一下。

“你在跟誰說話?”

他順著白舟的目光看去,皺起眉頭——

“那裡,不是什麼都沒有嗎?”

“……哎?”

什麼叫……

什麼都沒有?!

白舟茫然地愣在原地。

隨即,仿佛一陣陰風吹過,悚然的感覺襲上脊柱。

——此時,不遠處這位曾撕裂天空、疑似劈碎血月的少女,

慢悠悠地轉過頭來。

纖細的身影站在那裡,似真似幻,風衣搖曳間風姿凜然,不說話也帶著讓人窒息的強烈壓迫。

站在她肩上的漆黑烏鴉,舒展開翅膀。

翅膀張開的陰影,垂落到白舟臉上。

“令人吃驚。”

她盯著白舟,眯起狹長的虹色眼瞳,嘴角輕輕勾起,

“——原來,你能看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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