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給他希望了。
可就算這個擁抱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就算她隻是可憐他。
就算明天、甚至今晚回家她就忘了。
他也可恥地貪戀著這一刻。
蘇夏感覺到他的僵硬,稍稍退開一點,卻仍如初見那天一樣,抓著他的校服袖子。
她的睫毛濕漉漉的,像是被夕陽鍍了一層金粉。
“也有他不可以的啊。”
她小聲說。
許霽青怔住。
下一秒,少女撲簌著抬起眼,下了很大的決心似地,手指輕輕拽住他的校服外套拉鏈,聲音軟得不像話:
“許霽青,你能不能……矮一點?”
許霽青喉間咽了咽。
他下意識地低頭。
夕陽裡,那雙眸子淺淡得過分,如清澈卻不知深淺的潭水。
蘇夏被看得腦子發暈,撞進了一眼,就不敢再繼續看了。
她決心要做最勇敢的鴕鳥,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不管不顧地踮起腳。
然後——
她的唇輕輕貼上他的。
因為太緊張了一下子沒對準。
越慌越不敢睜開眼,先是蹭到了男生的下頜,小鳥似地啄了兩下,才蹭到許霽青緊繃的下唇。
一觸即離,像一片花瓣落在水麵上,輕得幾乎不真實。
很軟,卻讓他靈魂都在顫栗。
原來極致的渴求也會像痛苦一樣,讓人心臟攣縮。
許霽青瞳孔驟然緊縮,心跳快得好像死過。
空氣裡,小塵埃亂飛。
宇宙變成一顆果核,如此狹小寂靜,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陰暗處有些冷,許霽青的校服外套冰涼,而那雙薄唇卻很熱,燙得像發了燒。
蘇夏害羞極了。
她幾乎不敢看她,紅著臉退開,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裙擺。
腦子暈乎乎地塞滿粉色蘑菇雲,她卻還記得自己之前沒說完的話,忍著快要炸開的心臟,抬眸看他。
“不是誰都可以,隻有你。”
好像總有人覺得,女孩子先告白很丟臉。
僅剩那一點點的理智也在說。
高三了,最關鍵最需要靜心的一年,這時候上頭說這些話,幼稚而不計後果。
可眼前的少年,是她那麼久不見的愛人。
她什麼都不想,隻想放任那些衝動在血液裡奔流一次。
就算說完這句話,她的世界還是老樣子。
哪怕下一秒,她就會在那個擺著紅絲絨長椅的催眠治療室孤孤單單地醒來,她也會因為現在說過這句話,不再後悔——
“……因為我喜歡你。”
許霽青垂著眼眸,安靜而又直勾勾看著她,喉結重重滾了一下。
蘇夏剛才跑得急,還沒顧上卸妝,這麼笨拙地親了兩下,唇釉都蹭在了少年臉上。
許霽青膚色冷白,鼻梁和下頜卻鋒利硬朗,唇邊線條也分明,吻痕赫然其上,顯得色氣極了。
手邊沒有包,沒地翻紙巾。
蘇夏慌慌張張地伸出手,想替他抹乾淨。
“……我不是故意蹭到的,剛剛太黑了沒看清,怎麼在光下這麼明顯。”
她的意思是。
外麵更亮,還要好一會才日落,走出去被人看見就不妙了。
而不是不喜歡光。
可指尖才剛碰上他的唇邊,許霽青就猝不及防地把校服外套扯了下來,罩過兩人的頭頂。
黑暗降臨的瞬間。
他左手墊在她腦後抵住牆麵,寬肩傾軋而下,像是嗅到肉味的狼狗,薄唇重重覆了下來,毫無章法地在她柔潤的唇瓣上舔咬。
晚上回家。
許是為了躲避梁叔叔的示好,蘇小娟還在公司忙碌,給蘇夏在客廳桌子上留了張字條,囑咐她喝完熱牛奶早睡。
蘇夏鬆了一口氣。
蘇女士商場上雷厲風行,在家裡也是火眼金睛。
如果一推門就撞見媽媽在客廳,她就算想破了頭,也沒想出萬全的借口。
好解釋為什麼下午還是精精神神全妝小仙女,等到太陽下山回家,下巴的妝也花了,嘴巴也有些遮不住的腫——
她還記得,當時溜走的借口是回教室整理筆記。
總不能說為了慶祝學習順利,自己溜去吃了頓重麻重辣火鍋吧。
器材室發生的事情太衝擊,蘇夏直到洗完澡吹乾頭發,都不太敢看鏡子裡那張微微泛紅的臉。
彆人的初吻都是什麼樣?
唯一能聊這個話題的親密朋友小何老師還是母單,求助無門,蘇夏在被窩裡按開手機,在搜索框裡打進這行字。
出來的結果都足夠純情:
要麼是親一口就跑,兩個人互相紅著臉不敢看對方好幾天,要麼是蜻蜓點水,下小雨似的不著痕跡。
誰會跟許霽青一樣啊……
那種勢頭跟從她手心吃西瓜的時候一樣,比起親吻,他似乎隻會舔,很凶猛暴力的那種舔法,伴著急促的呼吸聲,沒輕沒重地咬她唇舌和口腔裡外的軟肉。
但又學習能力很強。
她隻是稍微吮了一下,就被迫從一種窒息轉入了另一種,混沌而悶熱,如盛夏時分的暴雨,讓她現在想起來還是心跳好快,半邊身子都有點發麻。
蘇夏甚至在懷疑。
……她真的和許霽青結過婚嗎?
她到底有沒有真正認識過他啊。
嗚嗚。
好哥哥是好哥哥。
但好哥哥也是變態。
保安後來到器材室周圍巡查,門口碰撞出了挺大動靜,趁著那點聲音平息的間隙,蘇夏癱軟的四肢終於恢複了點力量,手足無措地推開許霽青。
人生第一次,在麵對他的時候落荒而逃,樓梯都差點踏空。
本來想在睡前好好斟酌斟酌用詞,給許霽青發短信,耳提麵命以後不許再這樣了,最終也因為太害羞,連聊天框都沒打開。
扯著被子蒙頭,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次日清晨。
蘇夏上學都特地囑咐舅舅換了個門停車,從西門改為北門,不惜繞大遠路穿過國際部,就為了在去教學樓路上避開行政樓。
在自己從麵紅耳赤狀態回歸端莊公主之前,極力避開和許霽青的所有碰麵可能。
未想到。
人剛一回班,同桌徐瑞陽就先提到了這個名字。
準確地說,全班到校的同學有一個算一個,都在對著樓下宣傳欄的新告示頂禮膜拜,仿佛參見什麼紫微星在世。
蘇夏茫然抬頭,“怎麼了?”
徐瑞陽:“今年數學聯賽的紅榜出了。”
“江省第一,許霽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