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在符玄身後捂住了臉,發出無聲的悲鳴。
完了,完了,這下太卜大人也折進去了,她以後在太卜司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符玄則僵在原地,良久後,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乾澀卻清晰。
“願賭……服輸。產權過戶事宜,本座會儘快派人來與你交接。”
說完她還順手拿玉兆碰了碰星湊過來的終端。
群裡人很少,隻有明顯是群主的星,名片為“長期黑工”,以及一個頭像是一片碑林名為“我沒有又哭又鬨”的成員。
符玄想了想,將自己的群名片改為了“已破產”。
賈昇拿著儲蓄卡在指尖隨意的轉了兩圈,隨後開始根據符玄提供的密碼開始給自己的賬號轉賬。
在看到仙舟聯盟的巡鏑與信用點1:200的兌換比例後更是喜笑顏開。
他對著正在操作玉兆的符玄咧嘴一笑:“多謝符太卜慷慨解囊,這些‘讚助’我就收下了,正好給我的殲星艦夢想添塊磚。”
賈昇將贏來的卡片隨手揣進口袋,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語氣帶著點天真的好奇。
“對了,太卜大人,問您個事。你們仙舟聯盟……有退休和養老金這一說嗎?”
一旁的景元好不容易抓到插話的機會,立刻接過話頭,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微笑解釋。
“仙舟人成年後若無重大變故,身體機能便會長期保持在巔峰狀態,不會自然衰老。因此,確實沒有‘因年老體衰而退休’的概念,自然也就沒有專門為此設立的‘養老金’製度。”
“哦——”
賈昇恍然大悟般拉長了調子,隨即露出了然又促狹的笑容,環視了一圈符玄、青雀,目光甚至掃過景元。
“怪不得呢,一個個看上去怨氣大的,單拎出去感覺都能喂飽三個邪劍仙。換誰上幾百年班也得瘋。”
景元:“……”
符玄:“……”
青雀:瘋狂點頭,ಥ﹏ಥ
解釋完養老金問題,景元清了清嗓子,剛想切入正題,
賈昇卻搶險一步,自顧自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骨頭關節發出劈啪的輕響。
“說來,景元將軍大駕光臨,總不會真是專程來抓我們小賭怡情的吧?”
景元臉上的笑容未變:“先生說笑了。諸位乃仙舟貴客,閒暇消遣,隻要不危害仙舟,景元豈會乾涉?
若是先生還未儘興,景元倒也可以上陣,陪先生玩上幾手,助助興?”
然而賈昇已經打著哈欠,擺擺手:“大清早就開始折騰,又是看病又是賭錢的,有點累了。我先去休息啦。”
他毫不留戀地轉身,朝著房間走去,隻留下一句。
“將軍若有事,可以找我家長談。”
景元看著賈昇頭也不回、瀟灑離去的背影,再看了看石桌旁失魂落魄、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的符玄,以及旁邊縮著脖子、恨不得原地消失的青雀。
這位羅浮的將軍臉上露出一絲極其複雜、混合著無奈和幾分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想起此前自己麵對星穹列車時,那份從容不迫、不急不緩、甚至帶著點太極推手般應付著對方關於協助處理星核時請求的態度……
景元苦笑著搖了搖頭,低聲自語,聲音輕得隻有旁邊的彥卿能勉強聽見。
“……嗬,這算不算是現世報?風水輪流轉,今日到我家啊……”
符玄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翻湧的心緒,轉向景元,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將軍……看樣子,這個月太卜司俸祿發放前……本座……我得厚著臉皮,先靠著將軍接濟幾日了。”
“符卿,你……唉。”
就在景元和符玄相對無言,空氣中彌漫著尷尬、挫敗和破產的沉重氣息時,三月七終於找到了機會。
她悄悄拉了拉瓦爾特·楊的袖子,把他帶到院子角落。
“楊叔,”三月七壓低聲音,“你是不知道,我們在醫館那邊……”
……
此前長樂天醫館中。
白露小小的身影蹲在擔架旁,指尖閃爍著青芒,仔細探查著那名渾身抽搐、皮膚下枝條蠕動的雲騎士兵。
她的小臉繃得緊緊的,眉頭緊鎖。
片刻後,她緩緩收回手,抬起頭,看向圍在周圍的幾名雲騎同袍,眼中充滿了沉重的無力感。
她搖了搖頭,聲音帶著與她年齡不符的沙啞和凝重:“對不起……我……我解不了。”
她頓了頓,看著擔架上士兵痛苦扭曲的麵容,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我隻能儘力配幾副‘延息散’,暫時壓製毒性蔓延,延緩魔陰身徹底爆發的速度……大概……能爭取七日時間。你們……帶他們回去,好好跟家人……道個彆吧。”
“龍女大人……”
為首的雲騎軍聲音嘶啞,帶著絕望。
其他幾名雲騎看著擔架上痛苦掙紮、肢體已經開始木質化的同袍,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儘了,眼神瞬間變得一片灰敗。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清醒中看著自己一點點變成失去理智的怪物,與至親永訣。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的賈昇,湊了過來。
他蹲下身,湊近距離最近、渾身抽枝長葉、痛苦呻吟的那名雲騎軍,仔細看了看他身上蔓延的金色枝條和銀杏葉,然後抬頭看向白露,“不可逆?”
白露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悲戚:“不可逆!這種邪毒就是奔著徹底轉化去的,一旦顯化到這種程度……治愈率……基本為零。”
“哦。”賈昇應了一聲,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
他忽然伸出手指,在那名雲騎士兵布滿詭異紋路、正在抽枝的胳膊上,隨意的點了一下。
一點摻雜著金色光芒的能量,驟然從他的指尖迸發,瞬間沒入那名士兵體內。
“你做什麼?!”
白露和旁邊的雲騎軍幾乎同時驚叫出聲,臉色劇變。
那光芒中蘊含的氣息,他們再熟悉不過——那是豐饒的力量,卻並不純粹。
“你在乾什麼?!”彥卿手中凝聚出一柄冰劍,眼中充滿了驚疑和警惕。
然而,更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那名士兵身上原本瘋狂蔓延、閃爍著不祥金光的銀杏枝條,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變黑、凋零、脫落。
士兵痛苦扭曲的表情也瞬間平複了不少,甚至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呻吟。
“有效?!”旁邊的雲騎軍又驚又喜。
但他們的喜悅隻持續了不到兩秒。
那些枯萎脫落的枝條處,皮膚下再次鼓起。
這一次,冒出的不再是金色的銀杏枝條,而是一種……翠綠欲滴、生機勃勃的……藤蔓
就連抽出的葉片形狀也變得圓潤厚實起來。
“這……這是什麼?”
一名雲騎軍湊近仔細看了看那新長出的嫩葉,臉上充滿了困惑和不確定,“……豌豆葉?”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測,他話音剛落——
“噗!噗!噗!”
那名剛剛脫離銀杏痛苦、身上冒出翠綠豌豆藤的士兵,猛地張開了嘴。
不是慘叫,而是如同高壓水槍噴射一般,一連串圓溜溜、綠油油、足有雞蛋大小的豌豆,帶著破空之聲,從他口中激射而出。
砰砰砰——!
噗嗤!噗嗤!
力道之猛,速度之快,遠超想象。
幾顆巨型豌豆狠狠砸在對麵的藥櫃上,木屑紛飛;更有幾顆如同炮彈般,直接洞穿了醫館厚實的木質房頂,留下幾個透光的窟窿。
陽光和灰塵一起從破洞中灑落下來。
診室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開始間歇性“噴吐”豌豆的士兵,又看看房頂那幾個新鮮的窟窿。
最後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聚焦在蹲在一旁、一臉“看我乾嘛?看病人啊”表情的賈昇身上。
白露張著小嘴,看著房頂的洞,又看看噴完豌豆後一臉茫然坐起身,正在往下拔葉片的雲騎軍,小小的腦袋瓜徹底宕機了。
這……這到底算是治好了,還是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