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線生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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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報信小弟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一盆冰水,澆滅了在場所有人心中剛剛燃起的那一絲荒謬的火苗。

門口的刀疤臉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那僵硬的表情瞬間化為一抹殘忍而得意的獰笑。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濃痰,眼神裡的輕蔑更甚。

“看來,不用等三天了。”

“你們和義堂,今晚就得散!”

說完,他不再多看一眼屋裡這群失魂落魄的喪家之犬,帶著他的人,轉身消失在昏暗的巷道裡,那囂張的腳步聲仿佛在為和義堂提前敲響喪鐘。

他們一走,那股虛張聲勢的壓力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絕望。

陳山沒有理會逃走的刀疤臉,他手中的斧頭“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他的視線死死鎖在那報信小弟的身上。

“阿虎在哪兒?”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讓那哭嚎的小弟都下意識地止住了抽泣。

“在……在後院的柴房……”

陳山赤著腳,撥開呆若木雞的人群,徑直朝著後院走去。

癲狗和鬼叔對視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其他人猶豫片刻,也麻木地挪動著腳步。

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混合著草藥的怪味,在踏入柴房的瞬間便撲麵而來。

柴房裡,唯一的油燈光線昏黃,將人影拉得歪歪斜斜。

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正躺在一張破爛的門板上,正是和義堂的紅棍之一,王虎。

他的胸口有一道長長的刀傷,從左肩一直劃到右腹,皮肉外翻,深可見骨。

王虎的嘴唇乾裂發白,雙眼緊閉,臉頰上是病態的潮紅,呼吸急促而滾燙,整個人像是在火上炙烤,已經陷入了重度昏迷。

一個穿著長衫,山羊胡上沾著不明汙漬的乾瘦老頭,正捏著一撮香灰,哆哆嗦嗦地往王虎的傷口上撒。

他就是城寨裡遠近聞名的土郎中,人稱“李半仙”。

看到陳山進來,李半仙停下手裡的動作,搖了搖頭,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堂主,沒用了。”

“阿虎這傷口見了不乾淨的東西,中了屍毒,傷了魂,已經回天乏術了。”

“準備後事吧。”

“屍毒”兩個字,像是最後的審判,讓本就搖搖欲墜的眾人,徹底跌入了冰冷的深淵。

王虎,是和義堂除了癲狗之外,最後一張能拿得出手的牌。

他要是倒了,和義堂就真的隻剩下一盤散沙。

“放你娘的屁!”

癲狗雙目赤紅,一把揪住李半仙的衣領,幾乎要將他提離地麵。

“你他媽再說一遍!”

李半仙嚇得魂飛魄散,連連擺手。

“癲狗哥,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這種傷,神仙來了都救不活……”

然而,一隻手,蒼白卻有力,輕輕搭在了癲狗的手腕上。

是陳山。

“放開他。”

癲狗一愣,回頭看著陳山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不知為何,滿腔的暴怒竟像是被冰水澆過,一點點平息下來。

他不甘地鬆開了手。

陳山走到門板前,蹲下身子。

他無視了那刺鼻的腥臭,也無視了那恐怖的傷口,隻是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按在了王虎滾燙的頸側動脈上。

感受著那微弱卻急促的搏動,又看了看那傷口。

他一把推開了還在旁邊絮叨的李半仙。

“這不是屍毒。”

陳山站起身,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是傷口嚴重感染。”

他平靜地吐出了一個在場所有人都聞所未聞的名詞。

“要救他,隻有一個辦法。”

陳山環視一周,目光從眾人茫然、絕望的臉上掃過。

“盤尼西林。”

這四個字像一顆炸雷,在死寂的柴房裡轟然引爆。

盤尼西林!

城寨裡的人或許不懂什麼是破傷風,什麼是敗血症,但他們絕對聽過這個名字。

那是洋人醫院裡的神藥,是隻有大人物、有錢人才用得起的救命玩意兒。

傳聞中,一支盤尼西林的價格,比黃金還要貴。

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瞬間被更加殘酷的現實擊得粉碎。

“盤尼西林?!堂主,我們手裡那批砸了的貨……它就是盤尼西林啊!”

“福義興的路子,說是港府那邊有大買家等著要,能翻幾倍的利。”

“誰知道貨剛到手,港府就下了禁令,禁止市麵上大規模私自買賣。”

“那批貨……現在全砸在了我們手裡,比廢品還不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陳山,又看看鬼叔,仿佛在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癲狗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臉上的表情從絕望,到震驚,再到一種近乎荒誕的狂喜。

那批讓和義堂傾家蕩產、淪為整個城寨笑柄的廢品。

竟然就是此刻能救王虎性命,比黃金還珍貴的……盤尼西林?

“天不亡我和義堂!”

癲狗猛地一拍大腿,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嘶啞。

“癲狗,去!把我們那批貨給我搬過來!還有,打一壺城寨裡最烈的白酒!要能點著火的那種!”

“鬼叔,帶幾個人,立刻去燒一大鍋滾燙的開水!越多越好!”

“其他人,把這柴房裡所有能點著的東西都給我搬出去,把地掃乾淨,用開水燙三遍!”

陳山連發三道命令,語氣不容置疑。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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