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遠東實業總部。
梁文輝的哭喊聲,還在辦公室裡回蕩。
“山哥!這是一場針對我們的金融絞殺!有人想置我們於死地!”
他的聲音裡,是徹頭徹尾的絕望。
在他看來,遠東實業這艘剛剛啟航的巨輪,已經撞上了冰山,隨時都可能沉沒。
原料斷供。
銀行催債。
訂單取消。
股價暴跌。
每一條消息,都是一記足以致命的重拳。
現在,這些拳頭,正鋪天蓋地地砸向他們。
辦公室裡的其他人,也都個個麵如死灰。
他們都是跟著陳山一路打拚過來的老人,可眼前的困境,已經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認知。
這不是簡單的江湖仇殺,不是你帶人砍我,我帶人砍你。
這是一種看不見刀光劍影,卻更加凶殘的戰爭。
對方用的是錢。
用的是整個資本市場的力量。
在這種力量麵前,他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渺小的螞蟻。
梁文輝說完,整個人都像被抽乾了力氣,癱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
他等著陳山下達那個最痛苦,也最無奈的命令。
變賣資產,斷臂求生。
也許,把工廠賣掉,把設備賣掉,還能剩下一筆錢,讓兄弟們不至於餓死。
至於那個工業帝國的夢想,就讓它,見鬼去吧。
辦公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像是在為遠東實業的生命,進行著倒計時。
良久。
陳山終於轉過身。
他放下了手中的紅色鉛筆,平靜地看著臉色慘白的梁文輝。
“他想玩金融戰?”
陳山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驚慌,甚至連一點憤怒都沒有。
他隻是很輕地,笑了一下。
“太好了。”
什麼?
太好了?
梁文輝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辦公室裡的其他人,也都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陳山。
山哥這是……被刺激得失心瘋了嗎?
我們都要完蛋了,你還說太好了?
“山哥,你……”
梁文輝的嘴唇都在哆嗦。
“阿輝。”
陳山走到他的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手很穩,很溫暖。
一股沉穩的力量,順著肩膀,傳遍了梁文輝的全身,讓他那顆快要跳出胸膛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你剛才說的,都對。”
陳山的聲音,依舊平靜。
“原料斷供,銀行催債,訂單取消,股價暴跌。”
“這是一套組合拳,環環相扣,招招致命。”
“策劃這次行動的人,是個高手。”
“他想把我們所有的路,都堵死。讓我們流血而亡。”
陳山每說一句,梁文輝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他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
“阿輝,你過來。”
梁文輝像是被線牽著的木偶,機械地走了過去。
“你現在,馬上去做幾件事。”
陳山的聲音,不容置疑。
“第一,通知我們所有的工廠,生產線不但不能停,還要把備用生產線也給我全部打開!二十四小時,三班倒,給我全力生產!”
“什麼?!”
梁文輝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山哥!我們沒有原料啊!現在市麵上的原料價格,已經漲了快一倍了!我們去哪裡買?拿什麼買?”
“誰說我們要買原料了?”
陳山淡淡地說道。
“把我們倉庫裡,所有能用的原料,全部用上!都不要留!把它們全部變成我們的產品!”
“第二。”
陳山沒有理會梁文輝的震驚,繼續說道。
“聯係花柳培,白頭福,還有崩嘴華。”
“告訴他們,我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讓他們把所有能動的現金都調集起來,送到遠東實業的賬上。”
“如果現金不夠,就讓他們去抵押資產!夜總會,麻將館,船隊,碼頭,所有能換成錢的東西,都給我拿去銀行抵押!”
梁文輝徹底傻了。
這……這是要乾什麼?
孤注一擲?
把所有家當都壓上去,跟對方拚命?
可怎麼拚?
人家是金融絞殺,我們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山哥,我們這是……這是要跟他們打價格戰嗎?”
梁文輝顫聲問道。
“用我們自己的錢,去補貼經銷商,把產品低價賣出去?”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嗎?”
在他看來,這是最笨,也是最慘烈的方法。
用自己的血,去跟一個體量遠超自己的對手硬耗。
結果,幾乎是注定的。
“價格戰?”
陳山笑了。
“不,不,不。”
他搖了搖手指。
“我們不打價格戰。”
“那……那我們拿這麼多錢,是用來做什麼?”
梁文輝徹底糊塗了。
陳山抬起頭,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要你,拿著這筆錢,去市場上,給我買一樣東西。”
“買什麼?”
“買所有,我們需要的化工原料的……”
“期貨合約。”
“期貨……合約?”
梁文輝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東西?
“你不需要懂這是什麼。”
陳山站起身,重新走到那幅巨大的香港地圖前。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敲了敲中環的位置。
那裡,是整個遠東的金融心臟。
“你隻需要知道,從現在開始,我們的戰場,不在這裡。”
他指了指腳下的工廠。
“而在那裡。”
他指向中環。
“敵人想用他們最擅長的方式,來打敗我們。”
“那我們就用他們的方式,把他們,徹底踩死。”
陳山轉過頭,看著辦公室裡所有目瞪口呆的人。
“都聽明白了嗎?”
“現在,不是絕望的時候。”
“恰恰相反,一場天大的富貴,正擺在我們麵前。”
“對手用上千萬的資金,為我們搭好了一個史無前例的舞台。”
“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上台,然後,把所有的錢,都拿走。”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自信和感染力。
讓辦公室裡那股壓抑絕望的氣氛,悄然發生著改變。
恐慌,正在被一種莫名的,狂熱的情緒所取代。
他們聽不懂什麼叫“期貨合約”。
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麼大難臨頭,陳山反而說是一場富貴。
但他們相信陳山。
從鯉魚門,到整合“和”字頭,再到創建遠東實業。
這個男人,創造了太多的奇跡。
也許,這一次,他真的還能,力挽狂瀾?
“阿輝!”
陳山的聲音,陡然提高。
“還愣著乾什麼?!”
“是!山哥!”
梁文輝一個激靈,像是從夢中驚醒。
他不再猶豫,不再懷疑。
他轉身,像一陣風一樣,衝出了辦公室。
他要去執行命令!
不管那個命令,聽起來有多麼的瘋狂和不可理喻!
陳山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深邃。
維克多。
cia。
你們很快就會知道。
用1950年的玩法,來挑戰一個來自21世紀的玩家。
是多麼愚蠢的一件事。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花柳培的號碼。
“培哥,是我,陳山。”
“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