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東實業總部。
氣氛壓抑得像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
梁文輝的辦公室,已經變成了臨時的作戰指揮室。
幾部電話機,同時擺在桌上,鈴聲此起彼伏,從未停歇。
每一個接電話的員工,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什麼?李氏紡織的股價,又跌了五個點?他們的大股東,正在市場上瘋狂拋售?”
“王家船運也頂不住了!他們最大的債權人,法國東方彙理銀行,已經派人去查封他們的貨輪了!”
“山哥!東南亞的經銷商,發來聯合電報,正式取消了我們未來半年的所有訂單!”
一個個壞消息,像雪片一樣,從四麵八方飛來。
整個“遠東係”的商業聯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土崩瓦解。
市場上的恐慌情緒,已經蔓延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認為,遠東實業,死定了。
陳山,完蛋了。
然而,就在這個所有人都認為最黑暗的時刻。
一筆筆巨額的資金,卻像涓涓細流一樣,開始悄無聲息地,彙入遠東實業的賬戶。
花柳培抵押了皇後夜總會。
白頭福抵押了和合圖名下所有的碼頭和倉庫。
崩嘴華更是把和聯勝幾十年積攢下來的老底,都掏空了。
一千萬。
兩千萬。
五千萬。
當梁文輝看著賬戶上那個不斷跳動的,讓他心驚肉跳的數字時,他的手,都在抖。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這些錢,是整個“和”字頭聯盟的血。
現在,這些血,都彙聚到了他的手上。
而陳山的命令,隻有一個。
買!
不計成本地買!
買那些化工原料的期貨合約!
“山哥……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
梁文輝拿著交易單,聲音發顫地,最後一次向陳山確認。
他的身後,站著幾個從香港各大證券公司裡,高薪挖來的頂尖交易員。
這些所謂的金融精英,此刻看著陳山的眼神,也充滿了困惑和不解。
在他們看來,陳山的這個操作,簡直就是自殺。
現在原料價格已經被炒上了天,市場情緒明顯過熱,隨時都可能崩盤。
這個時候,不想著怎麼避險,反而把所有的錢,都砸進去,繼續推高價格?
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執行命令。”
陳山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他甚至沒有看那些交易員一眼。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那幅香港地圖上。
梁文輝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他的眼神,已經變得一片血紅。
“買!”
他嘶吼道。
“把我們賬上所有的錢,都給我買進去!”
“是!”
交易員們不再猶豫,立刻開始瘋狂地敲擊著電話,向交易所下達買入指令。
一筆筆巨額的買單,像石頭一樣,砸進了本就已經沸騰的期貨市場。
苯酚!
丙三醇!
十二烷基苯磺酸鈉!
這三種關鍵化工原料的期貨價格,在遠東實業這股神秘資金的強力推動下,瞬間突破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開始以一種,近乎垂直的角度,瘋狂拉升!
上漲百分之八十!
上漲百分之九十!
上漲百分之一百!
整個香港的金融市場,都為之震動!
所有人都瘋了!
他們不知道這股突然冒出來的資金,是何方神聖。
他們隻知道,再不追進去,就要錯過這場百年難遇的暴富盛宴了!
更多的散戶,更多的投機商,開始瘋狂地湧入市場。
他們抵押房子,抵押股票,用儘一切辦法,籌集資金,投入到這場狂歡之中。
所有人都殺紅了眼。
他們堅信,價格還會漲!
……
澳門。
維克多的辦公室裡。
雪茄的香氣,混合著拉菲的酒香,彌漫在空氣中。
他的下屬,正用一種無比興奮的語氣,彙報著香港的最新戰況。
“先生!陳山他瘋了!”
“他抵押了所有的資產,借了所有能借的錢,全部投入到了期貨市場!”
“他正在和我們一起,推高原料的價格!”
“哈哈哈哈!”
維克多聽完,發出了暢快的大笑聲。
“愚蠢!真是愚蠢到了極點!”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他以為,他跟著我們一起買,就能分一杯羹嗎?”
“他根本不知道,我們手上有多少資金,他更不知道,我們能把這個價格,推到多高!”
“他這是在用他那點可憐的家當,來挑戰整個美利堅合眾國的國力!”
維克多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仿佛已經看到,陳山跪在自己麵前,苦苦哀求的樣子。
“他這是在自掘墳墓!”
“他投入的錢越多,待會兒價格崩盤的時候,他就會死得越慘!”
維克多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殘忍的弧度。
“傳我的命令!”
“讓我們的交易員,繼續買入!”
“把價格,給我推到天上去!”
“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跟我維克多作對的下場!”
“我要讓這場煙花,綻放得,再燦爛一點!”
他要讓陳山,在最瘋狂的希望之中,迎來最徹底的絕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下達這個命令的同時。
一封來自北京的,最高級彆的加密電報,已經悄然抵達了香港。
電報的內容,隻有短短的四個字。
“同意。支持。”
當“掌櫃”將這封電報的內容,轉告給陳山時。
陳山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計劃開始以來,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告訴同誌們。”
“準備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