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著香港。
但對於這個城市的許多人來說,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無數的投機者,正守在收音機和電話旁,緊張地關注著來自倫敦和紐約的國際市場信息。
化工原料期貨價格的瘋狂,已經點燃了所有人的貪婪。
他們都在期待著,明天一開盤,價格能繼續一飛衝天,讓他們一夜暴富。
而在九龍城區,一個毫不起眼的印刷作坊裡。
昏黃的燈光下,鬼叔正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親自監督著工人們,加急趕印著一批報紙的號外。
印刷機轟隆作響,散發著濃重的油墨味。
一張張剛剛印好的報紙,還帶著溫熱,被迅速地打包,捆紮。
報紙的頭版頭條,用觸目驚心的超大號字體,寫著一個足以引爆整個市場的標題。
《獨家!南美某國突發軍事政變!苯酚出口或將全麵中斷!》
下麵的正文,更是寫得有鼻子有眼。
詳細“披露”了該國最大的化工集團,因為其政治立場,在新成立的軍政府上台後,遭到了全麵的清洗。
工廠被軍隊接管,高層管理人員被集體逮捕。
所有對外出口的港口,都已經被無限期封鎖。
文章的最後,還引用了一位所謂的“權威化工專家”的分析。
該專家“預測”,受此次政變影響,全球苯酚的供應,將在未來至少半年內,出現超過百分之三十的缺口。
價格,很可能會在現有基礎上,再翻兩到三倍。
“鬼叔,這……這消息是真的嗎?”
一個負責排版的年輕夥計,看著報紙上的內容,忍不住小聲問道。
他也是個股民,今天剛剛把自己老婆的嫁妝錢,都投進了期貨市場。
看到這個消息,他既興奮,又有些害怕。
鬼叔瞥了他一眼,從嘴裡取下香煙,慢悠悠地說道。
“報紙上寫了,就是真的。”
說完,他不再理會那個夥計,轉身對負責分發報紙的頭目下令。
“天亮之前,我要讓全香港所有的報攤,每一個街角,都看到我們的這份號外。”
“尤其是中環,那些鬼佬上班的地方,給我多派點人去發!”
“明白!鬼叔!”
頭目點了點頭,立刻指揮著手下,將一捆捆還散發著油墨香的報紙,搬上幾輛破舊的貨車。
很快,這些貨車,就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裡。
鬼叔看著它們遠去的方向,默默地從口袋裡,掏出火柴,點燃了那根已經叼了半天的香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吐出的煙霧,將他那張布滿風霜的臉,遮掩得更加模糊。
他不知道陳山,為什麼要讓他散播這樣一條,他派人查了半天,都查不到任何來源的假消息。
他隻知道,陳山讓他做,他就做。
而且,要做到最好。
……
第二天,清晨。
當第一縷陽光,照亮維多利亞港的時候。
一場信息風暴,已經席卷了整個香港。
無數的市民,在上班的路上,在茶樓裡,在報攤前,都看到了那份,足以改變他們命運的報紙號外。
“什麼?南美政變?原料要斷供了?”
“我的天!那價格不是要漲瘋了?”
“快!快去打電話!讓我的經紀人,不管多少錢,都給我買進去!”
“加杠杆!把所有能加的杠杆,都給我加上!”
恐慌和貪婪,像病毒一樣,迅速蔓延。
整個市場,徹底失去了理性。
當香港證券交易所的開市鐘聲敲響時。
所有化工原料的期貨合約,甚至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
直接以一個,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巨大跳空漲幅,開盤!!
交易所裡,瞬間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那些在昨天,甚至今天早上,才衝進市場的投機者們,一個個都激動得滿臉通紅,手舞足蹈。
他們感覺自己,就是這個時代的股神。
財富,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他們湧來。
而在遠東實業的“作戰指揮室”裡。
氣氛,卻和外麵那片狂熱的海洋,截然相反。
死寂。
梁文輝和那幾個交易員,呆呆地看著報價機上,那個刺眼的,漲停的數字。
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喜悅。
隻有,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恐懼。
因為,就在開盤前的最後一分鐘。
他們接到了陳山的,最後一個,也是最瘋狂的命令。
“把我們手上所有的多頭合約,全部平倉。”
“然後,用我們能動用的每一分錢,加上我們能借到的,每一分杠杆……”
“做空它!”
做空!
在這樣一個,所有人都認為價格會漲到天上去的時候。
在這樣一個,市場情緒已經完全被點燃的時刻。
陳山,竟然下達了,做空的命令!
這已經不是逆勢而為了。
這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阻擋一輛,正在全速衝下山崖的,滿載著炸藥的火車!
梁文輝,幾乎是哭著,下達了這個命令。
他覺得,自己完了。
遠東實業,完了。
“和”字頭聯盟,也完了。
“山哥……”
梁文輝的聲音,沙啞得像鬼一樣。
他轉過頭,看著那個,從始至終,都站在窗邊,一言不發的背影。
“我們……我們是不是……已經破產了?”
陳山沒有回頭。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那片繁華的,喧囂的,瘋狂的城市。
良久。
他才緩緩地開口。
“不。”
“好戲,才剛剛開始。”
他的手指,在玻璃窗上,輕輕地畫了一個,向下的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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