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兄弟們這幾日的打賞,今日更萬字。
九龍城寨,染坊二樓。
慶功宴的喧囂,終於散去。
桌上杯盤狼藉,空氣裡還殘留著濃烈的酒氣和兄弟們興奮的餘溫。
王虎和梁文輝,都已經喝得酩酊大醉,被手下的人,七手八腳地抬回去休息了。
辦公室裡,隻剩下陳山,和那幾個,始終保持著清醒的江湖大佬。
和合圖的花柳培。
和安樂的白頭福。
和勝和的崩嘴華。
這三位,在各自的地盤上,都是跺跺腳,能讓一方震動的人物。
此刻,他們臉上的醉意,已經褪得一乾二淨。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後怕,與憂慮的凝重。
“山哥。”
還是白頭福,這個笑麵虎,最先開了口。
他那張總是笑嗬嗬的臉上,此刻,卻連一絲笑意都擠不出來。
“今天這杯慶功酒,我們喝得,痛快。”
“但是,這酒喝完了,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我們,心裡沒底啊。”
崩嘴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酒瓶子都跳了一下。
“怕個鳥!”
他瞪著一雙牛眼,粗聲粗氣地說道。
“十四k那幫狗雜種,這次被我們打斷了脊梁骨,死了個美國主子,還被港英政府,當成了替罪羊。”
“我看他們,以後還怎麼橫!”
“崩嘴華,你能不能,動動你那比石頭還硬的腦子?”
花柳培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語氣裡,帶著幾分嘲諷。
“你真以為,十四k就這麼完了?”
“你信不信,現在,銅鑼灣的陳仲英,還有深水埗的陳青華,已經把刀,磨得鋥亮,就等著,找我們算賬呢?”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我們這次,是把那條蛇,給打痛了,可也把它,徹底給惹毛了。”
崩嘴華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因為花柳培說的,是事實。
十四k,根基深厚,背後有寶島的支持,人多勢眾。
這次的暴亂,雖然讓他們元氣大傷,但遠遠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而他們和字頭這邊,雖然靠著陳山,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但說到底,還是一盤散沙。
各自為戰,互不統屬。
真要是十四k,不計後果地,發動全麵火並。
他們這幾個堂口,誰也,扛不住。
辦公室裡,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種,讓人心頭發慌的沉默。
陳山沒有說話。
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那片在夜色中,依舊燈火點點的九龍城寨。
他知道,這幾位大佬的擔憂,不是杞人憂天。
他雖然,被港英政府,捧成了“城市英雄”。
但他心裡清楚,這頂帽子,有多燙手。
港英政府,是在利用他。
利用他,來掩蓋cia的醜聞,來安撫市民,來分化左派。
說到底,他隻是一枚,暫時有用的棋子。
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或者,變得不那麼“聽話”。
他這頂“英雄”的帽子,隨時都可能,被換成“亂港頭目”的枷鎖。
而十四k,這群真正的瘋狗,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這筆賬,他們一定會,算在自己,算在整個和字頭的頭上。
一場,更大規模的,更血腥的江湖仇殺,正在,醞釀。
“山哥,你倒是說句話啊。”
王虎不在,崩嘴華這個暴脾氣,反而成了最沉不住氣的那個。
“我們現在,都聽你的。你說怎麼乾,我們就怎麼乾!”
白頭福和花柳培,也把目光,投向了陳山。
不知不含糊,這個年紀輕輕的後生,已經成了他們,主心骨。
陳山緩緩轉過身。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三人的臉。
“怕,是沒用的。”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定心丸,讓三個大佬,焦躁的心,都安定了幾分。
“十四k要報複,是肯定的。”
“港英政府想利用我們,也是肯定的。”
“我們現在,就像是,走在懸崖的鋼絲上。往前一步,是生機。退後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所以,我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各自為政了。”
“我們必須,擰成一股繩。”
“擰成一股繩?”白頭福眉頭一皺,“山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陳山一字一句地說道,“整個和字頭,從今天起,隻能有一個聲音。”
話音落下,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
花柳培,白頭福,崩嘴華,三個人的臉上,同時變了顏色。
他們都是一方霸主,習慣了,在自己的地盤上,說一不二。
現在,陳山竟然要他們,交出權力,聽從一個人的號令?
這,怎麼可能?
辦公室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梁文輝,跌跌撞撞地,跑了上來。
他顧不上,自己還一身酒氣,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慌。
“山哥!不好了!出事了!”
陳山眉頭一挑:“慢慢說,什麼事?”
“剛……剛剛收到消息。”梁文輝喘著粗氣,說道。
“昨晚,瑞士領事館的副領事,和他老婆,在九龍被人燒死在了車裡。”
“什麼?!”
這一次,連陳山,都變了臉色。
他知道昨晚的暴亂,規模很大。
但他沒想到,竟然,鬨出了這麼大的亂子。
死了一個,外國的外交官。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暴亂了。
這是,足以震動倫敦的,外交事件!
“消息確實嗎?”陳山沉聲問道。
“千真萬確!”梁文輝用力點頭,“現在,整個港英政府,都瘋了。葛量洪下了死命令,全城戒嚴,清剿暴徒!”
“而且……”梁文輝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花柳培三人,才繼續說道。
“而且,有消息說,港督府打算把這件事,定性為,是十四k和我們和字頭之間的,黑幫火並,造成的惡果。”
“他們,準備拿我們,開刀了!”
“操!”崩嘴華猛地站了起來,“這幫英國佬,不講道理啊!明明是十四k搞的事,關我們屁事!”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花柳培的臉色,一片慘白。
“在他們眼裡,我們和十四k,都是黑社會,都是,不穩定的因素。”
“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總要,找人來背鍋。”
“我們,就是最好的,那口鍋。”
白頭福,這位最沉得住氣的笑麵虎,此刻,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看著陳山,聲音,都有些發抖。
“山哥,這……這可怎麼辦?”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陳山身上。
這一次,他們的眼神裡,不再有猜忌和猶豫。
隻剩下,一種,近乎絕望的,期盼。
他們知道,現在,能救他們的,隻有陳山。
陳山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大腦,在飛速地運轉。
他知道,這是危機,但同時,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一個,可以讓他,徹底整合和字頭,將這股力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機會。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
是梁文輝的私人電話。
梁文輝接起電話,隻聽了兩句,臉色,就變得,無比古怪。
他捂著話筒,走到陳山身邊,壓低了聲音。
“山哥,是……是洪門的人。”
“洪門?”陳山愣了一下。
“他說,他叫徐朗西。是洪門裕雲山的山主。”
“他說,他和五聖山的向海潛向老先生,想請您,喝杯茶。”
“談一談,如何,平息這場風波。”
徐朗西?
向海潛?
陳山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兩個名字,他,如雷貫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