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西。
向海潛。
當這兩個名字,從梁文輝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
陳山的腦海裡,瞬間,就浮現出了,掌櫃曾經給他的那份,絕密檔案。
那份檔案裡,詳細記載了,香港,乃至整個南洋,所有上層人物的背景資料。
而這兩個人,在檔案裡,被列為了,最高級彆。
徐朗西,洪門裕雲山山主。
裕雲山,是洪門之中,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
它的成員,不混社團,不沾江湖事。
大多都是,知識分子,社會賢達,商界巨子。
他們,是洪門裡的“清流”,是“體麵人”。
在香港的上流社會,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如果說,徐朗西,代表的是,洪門的“麵子”。
那麼,向海潛,代表的,就是洪門的“裡子”,是洪門的“魂”。
向海潛,五聖山山主。
聽到“五聖山”這三個字,陳山的心裡,就湧起了一股,肅然起敬的感覺。
因為,他知道。
五聖山,是真正的,革命的山頭。
從當年的辛亥革命,到後來的北伐戰爭,抗日戰爭。
五聖山的門人,拋頭顱,灑熱血,前仆後繼。
而向海潛本人,更是一個傳奇。
他甚至,參加過,當年的南昌起義。
雖然,因為種種原因,他後來,脫離了隊伍,來到了香港。
但他的心裡,那份對國家的赤誠,從未改變。
掌櫃曾經,特彆叮囑過陳山。
這兩個人,是朋友,是,可以團結的力量。
陳山怎麼也想不到。
在這最關鍵的時刻,這兩個,傳說中的人物,竟然,會主動找上門來。
而且,是要,出麵調停,和字頭與十四k的爭端。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事情的嚴重性,已經超出了,普通江湖仇殺的範疇。
驚動了,這些,真正站在,香港金字塔頂端的,大人物。
“山哥?山哥?”
梁文輝看到陳山,半天沒有反應,忍不住,小聲地,提醒了一句。
陳山回過神來。
他的目光,掃過,同樣一臉震驚的花柳培三人。
他知道,這三位,肯定也聽過,這兩位大佬的名號。
“花柳培。”陳山看向他,“你對這兩位,了解多少?”
花柳培,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敬畏。
“山哥,這兩位,可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人物。”
“徐朗西先生,是太平紳士,立法局的非官守議員。港督見了他,都要客客氣氣的。”
“我們灣仔的生意,很多地方,都要仰仗他,說一句話。”
“至於向老先生……”
花柳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近乎崇拜的神色。
“那更是,神仙一樣的人物。”
“我聽我師父說,當年,他老人家,在江湖上,一呼百應。連寶島那位,都要給他,三分薄麵。”
“隻是,這些年,他老人家,已經不問江湖事了。沒想到,這次,竟然會,為了我們這點事,親自出山。”
崩嘴華和白頭福,也在一旁,連連點頭。
他們的臉上,同樣是,無法掩飾的,震驚和惶恐。
在他們這些,隻知道,打打殺殺,搶地盤的社團大佬眼裡。
徐朗西和向海潛,是另一個,維度的存在。
是他們,隻能仰望,甚至,連仰望的資格,都沒有的,存在。
“他們,為什麼要幫我們?”
崩嘴華,這個粗人,問出了,一個最直接,也最關鍵的問題。
是啊。
他們憑什麼,要幫和字頭?
就憑他們,人多?能打?
在徐朗西和向海潛的眼裡,這些,恐怕,連個屁都算不上。
“他們不是在幫我們。”
陳山,一語道破了天機。
“他們是在,幫香港。”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陳山看著他們,緩緩說道:“瑞士領事死了,倫敦震怒。港英政府,為了平息事端,一定會,大開殺戒。”
“到時候,死的,不止是我們和字頭,也不止是十四k。”
“整個香港的地下秩序,都會被,連根拔起。”
“到時候,血流成河,人人自危。整個香港,都會,亂成一鍋粥。”
“這,不是徐先生和向老先生,想要看到的局麵。”
“所以,他們必須出麵。在港英政府,動手之前,把這場風波,壓下去。”
花柳培三人,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沒想到,陳山,竟然能把事情,看得這麼透徹。
“那……那我們,是去,還是不去?”
白頭福,小心翼翼地問道。
“去,當然要去。”陳山毫不猶豫地說道。
“這封請帖,是救命稻草,我們,必須抓住。”
“但是……”
陳山的話鋒,突然一轉。
他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
“我們,不能就這麼去。”
“什麼意思?”崩嘴華不解地問道。
“你們想一想。”陳山反問道,“十四k,憑什麼,能跟我們鬥這麼多年,還越鬥越強?”
“因為他們人多?後台硬?”崩嘴華想了想,說道。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陳山搖了搖頭。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有‘名分’。”
“名分?”三人都愣住了。
“沒錯,名分。”
陳山走到那張,巨大的香港地圖前。
“花柳培,我問你,洪門的源流,你清不清楚?”
花柳培雖然不知道,陳山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但他還是,恭敬地回答道:“清楚。我們和字頭,源自,洪門天寶山,碧血堂。是當年,‘黑骨仁’前輩,創立的‘和字三十六路’。”
“那十四k呢?”陳山又問。
“他們,出身洪門,洪發山。是當年,葛肇煌,在廣州創立的。”
“很好。”陳山點了點頭。
“那我現在,再問你們。洪發山,現在的話事人,是誰?”
“是葛肇煌。”花柳培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我們天寶山呢?”陳山的聲音,猛地提高。
“我們天寶山的話事人,是誰?!”
花柳培,白頭福,崩嘴華,三個人,瞬間,都僵住了。
他們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極點。
是啊。
他們天寶山的話事人,是誰?
自從“黑骨仁”前輩,去世之後。
整個和字頭,就群龍無首,變成了一盤散沙。
各個堂口,各自為政,互相提防,甚至,互相拆台。
從來沒有人,想過,要去,選一個新的,話事人出來。
“你們明白了嗎?”
陳山轉過身,看著他們。
“十四k,雖然在香港,也分什麼‘毅字堆’,‘忠字堆’。但他們,終究是,同出一脈,有一個,共同的,山主。”
“而我們呢?我們是什麼?”
“一盤散沙!”
“徐先生和向老先生,請我們去喝茶。十四k那邊,去的是,陳仲英和陳青華。他們,可以代表,整個十四k。”
“而我們呢?誰去?”
“你去?他去?還是他去?”
陳山的手指,依次,點過花柳培,白頭福,和崩嘴華。
“你們誰,能代表,整個和字頭三十六路?”
三個人,都低下了頭,滿臉通紅。
他們知道,陳山說的,每一個字,都戳在了,他們的痛處。
“所以。”陳山的聲音,擲地有聲。
“在去喝茶之前,我們,必須,先做一件事。”
“選一個,能代表我們,所有和字頭兄弟的,龍頭出來!”
“我們要告訴,徐先生,向老先生,還有全香港的人。”
“我們和字頭,不是一盤散沙!”
“我們,也有自己的,山主!”
“我們,也要,開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