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女士五十大壽在韓家私人園林舉辦。
辦得低調。
宴請的人不多。
僅京圈的名門望族參加。
這是時音第一次以時家二小姐的身份,跟隨時氏夫婦抵達晚宴現場,走進眾人視線。從前就算有機會踏入宴會廳,也是獨自待在無人的角落。她是災星,外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父母也覺得她丟臉,從來不承認她。
以至於這麼多年,很少有人知道時家有個二小姐。
即便知曉。
也隻知她是個不詳的人,不清楚長相。
今晚破天荒出現,倒是引起了一波小小的轟動。嘈雜的宴會廳觥光交錯,有人暗中竊語:“哎,跟著時總時太太進來的年輕女孩是誰啊?好漂亮,頭一次見。”
“時音啊。”
“什麼?命格帶衰運的那個時音嗎?”
“那不然呢?”
“我的意思是時音竟然長這樣?我一直以為她是個黃臉麻子,沒想到生得如此標致,比時家大小姐美多了。”
“圈子裡獨一份的小白花長相啊,又清純又乖,看著就是隻沒什麼心眼子的軟萌白兔,根本不像大家說的倒黴災星。”
“難怪宋斯年不顧旁人的非議也要和她訂婚,這要換做是我,我也願意。活了二十幾年見多了美女,幾分鐘前在酒店大門口,看見時音跟著她爸媽從車裡下來那瞬間,還是被驚豔到了。”
“聽說退婚了。”
“宋時兩家的聯姻是定好的,帶有商業交易性質,不可能會取消。時音不嫁了,還有大小姐呢,宋斯年這半年不是跟時青禾傳得沸沸揚揚?結了婚也挺好,鎖死。”
“這麼說,時音單身了?”
“應該是吧,沒聽時總說給她另選老公呢。”
“那我的機會來了啊,不開玩笑,她真的長在我的審美點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剛剛好是我喜歡的款兒——”
男子話音未落。
有個大腕兒進了席間。
喝酒閒談的七八個人立馬起了身,點頭哈腰地喊著:“程少。”
程青看向半分鐘前說話的人,邁開步子朝他走近,上下打量了好幾眼,冷嗤道:“你什麼機會來了?時音是你什麼的款?”
男子被他盯得後背發毛。
垂著腦袋。
哆嗦著吞吐不語。
見他這副膿包樣子,程青愈發覺得好笑:“就你還想去勾搭時音?家裡幾個爹敢這麼想,有幾條命能這麼乾?”
眾人疑惑。
被審問的男子也蹙眉不解。
不就是時家的二小姐嗎?論家世,算不上京城頂級豪門。論個人資質,在行業領域也不是抖一抖就能讓地顫動的大咖,怎麼就不能勾搭了?
“程少,莫非您也喜歡時音?這樣的話,我絕對不跟您搶。”
“給老子閉嘴!”
程青一巴掌呼在男子臉上。
將人甩了出去。
上次在城郊山莊的私人晚宴場裡,他開了時音幾句玩笑話,差點被韓湛掐死。卑躬屈膝地從地上撿了韓湛扔的手表,在家裡休養了大半個月才能正常走路。
“彆怪老子沒提醒你們,想活命,離時音遠點!”
她背後有個惡人。
有條瘋狗。
觸了韓湛的黴頭,不掉層皮都不可能。
程青說完大步走遠,餘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搞不清楚狀況,出於對程家的畏懼,對程青的討好,大家都識趣地沒再聊時音,想去找時音加微信的也打消了念頭。
……
時音在宴會正廳待了許久。
禮貌打招呼。
問候時父給她介紹的每一位叔伯阿姨。
交談之際,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望向入口,時音聞聲抬頭,眼睛裡裝入韓湛的身影。他穿了套簡單的黑色休閒裝,手裡拿著一個紅色絲絨戒指盒,往樓上包廂去。
“今年倒是有良心,來給韓太太祝壽了。”
“吊兒郎當沒半點形象。”
“除了那張臉能看得過去,其他的都一言難儘。”
“他入職韓氏集團了嗎?”
“哪能啊?前兩年回國進入韓氏,敗掉了三四個億。韓董事長怕他把整個公司搞垮,當即就把他趕出了大廈。”
“韓太太和韓董為人親切隨和,多好的兩個人,怎麼就生了這樣的兒子。光是聽這些消息,我都要心梗了,更彆說他倆是韓湛的父母,估計夜裡都睡不著。”
“這不是還有大少爺韓征嗎?”
“這棟私人園林就是韓征請人設計打造的,大到房屋整體框架,小到地板瓷磚,都是按照韓太太的喜好來做的。”
“聽說建造這園林的時候,韓征才二十歲,沒花韓家一分錢,全都是用自己做項目搞策劃賺的資金造的。”
“今天韓太太大壽,他在紐約出差,工作特彆忙,還搭乘最早的一班飛機趕回京城,估計馬上就要到園林這邊了。”
“有這樣的兒子,晚上做夢都要笑醒。”
眾人議論著。
聲音不小。
傳到了時音耳朵裡。
她再次望了眼韓湛走遠的方向,收回目光,見周圍的人都在點頭,讚同那些閒言碎語。有人開口喊她:“小音,你今晚跟緊你爸,彆到處跑哦。韓二少在園林裡,他這個人好事不做,壞事乾儘,你長得這樣乖,小心他欺負你。”
時音禮貌笑著。
沒吭聲。
佯裝著麵上的乖巧,點了點頭。
彼時。
樓上的獨立包廂裡。
韓家人聚集一屋,一部分人閒聊,一部分人玩著娛樂紙牌。見韓湛進來,打麻將的幾個人笑道:“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阿湛竟然來赴宴。”
“難不成結了婚還真扭轉了性格?”
“壞種就是壞種,哪有那麼容易改呢?”
“不過,他娶了誰?”
“管韓湛娶誰呢,他對於整個韓家來說又不重要。到時候準備阿征的婚約,才是整個韓氏一族最大的事。”
聽多了這些話,韓湛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步伐不停。
徑直往內廳去了。
韓氏夫婦正在與邀請的貴賓閒談,他在門口等了七八分鐘,見傭人進去更換茶水,有了空隙的時間,韓湛才進屋,走入幾人視線裡。
他的到來無疑是令人驚訝的。
白女士擰眉,湧入腦海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來鬨事,於是起身就朝著他來了句:“今晚滿座皆是貴客,你趕緊走,少在這裡逛。”
韓湛沉默。
在父母不悅目光的注視下,他遞上手裡的絲絨盒子,笑著與白女士說:“媽,生日快樂。”
這時,管家匆忙從外頭跑進來,滿臉帶笑地朝韓氏夫婦喊著:“先生太太,大少爺來了!”
白女士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阿征到園林了?”
“剛下車呢。”
“派人去接了嗎?”
“去了。”
“外頭的雪下得好大,阿征飛機落地有沒有多穿兩件衣服?這孩子總是不記得照顧自己,每年冬天都感冒。”
白女士徑直繞過了麵前的韓湛,韓父也跟上妻子的步伐,夫婦倆喜出望外地去迎接專程從國外回來為母親祝壽的兒子。
內室其他人逐漸散去。
梁頂掛著燈。
略暗的光影落在韓湛身上,他挑了挑眉,褪去黑眸中稍縱即逝的幾絲落寞。韓湛低頭,盯著手裡的戒指盒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內室的門再次被推開,韓征喊他:“阿湛,怎麼一個人待著這?”
“等你呢。”
“晚宴開始了,去正廳喝杯酒嗎?”
“走了。”
“中途離席,爸媽會不高興的。”
“他們也沒開心過。”韓湛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仿佛什麼事都不在乎。從韓征身旁路過,他將手裡的紅色絲絨盒塞給對方:“舊物市場淘的,你送給媽。”
“祝壽禮物合該自己送。”
“你送的她高興。”
“阿湛?外麵正在下暴雪,你開車注意安全——”韓征話還沒說完,就隻看見內室房門‘砰’地一聲關上的畫麵。他低頭,打開手裡的絲絨盒,裡頭躺著那枚耀眼發光的鴿血摩洛哥紅寶石戒指,白女士最愛的戒指。
他派人尋了好久,費了很多錢,都沒能找到這枚戒指。
阿湛竟然弄到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