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麗，你在家裡待著，我去一趟就行了。”我沒有再理會丁瑤，轉身對小麗說道。
“雨哥哥。”小麗想和我一起去，她衝我說道。
“你不聽話了是嗎。”我故意板著臉看她。
“哦。”小麗輕聲嗯了一聲。
我沒有看丁瑤，反正她也不想搭理我了，我打開門就往外走想快點見到晚秋，丁瑤跟在我後麵也走了出來。
走到樓下正好看到房東阿姨在收電費，房東阿姨也看到了我們她親切的和我們打招呼，尤其是看到丁瑤更是有種討好的表情。
我厭惡的看了她一眼，聯合起來騙我真的有意思嗎，即使她可能從頭至尾都不知情。
我沒有和她搭話，快步向著學校前的站台趕去，丁瑤和她說了一句話，然後跟在我後麵。
到了站台我在路邊招了招手打了輛車，晚秋的家離我駐地有些遠，我想快點見到她，丁瑤二話不說打開車門坐了上來，從始至終我沒有和她多說一句。
我往裡麵坐點，不想和她挨的太近，她也轉過頭不去看我，我們倆就像陌生的兩個人，從來沒有過交往。
司機師傅問我要去哪裡，我還沒說話，丁瑤就搶先說了晚秋家的小區，我冷冷的看她一眼，隨後對司機師傅說我也一樣。
晚秋的家住在一個高檔的小區，出入人群很多，尤其是在這個傍晚時分，正是熱鬨的時間。
李明洋的死對這些人的影響不大，他們依舊我行我素沒有絲毫緊張感。
剛下車我把兩個人的錢付了，司機一臉詫異的看著我們，明明認識卻一路沒說一句話。
“原來你們倆認識啊！”司機說道。
“你問這麼多乾嘛。”我冰硬硬的說道。
司機很識相的沒說話，直接油門一踩，臨走之前罵了我一句崽子。
我尼瑪正在火頭上呢，他還敢這麼罵我，幸虧他開車跑了不然勞資非把他拉下來打一頓。
丁瑤一個勁的傻笑，我回頭盯了她一眼，她立馬閉嘴了。
小區周圍布滿了警察的眼線，我們剛走進小區就有人過來向丁瑤問好。
“瑤瑤，你來了。”娜娜從人群中跑出來。
“嗯。”丁瑤笑了笑。
“嗬。”我看了娜娜姐冷笑一聲。
“額。”娜娜不好意思的看我一眼。
“你都知道了？”她問道。
“知道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我撇過頭沒有正麵搭理她。
“甄雨，我知道你可能怪我們騙了你，但是我們真的對你沒有惡意。”娜姐解釋道。
“我不想聽你廢話，我現在要和晚秋單獨見麵。”我冰冷的語氣讓我自己都感到一股寒意。
娜姐看著丁瑤，然後又看了我，最後她無奈的搖搖頭。
“好吧，她現在就在家裡，你上去看看吧。”娜姐輕聲說道。
我看也不看她，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她們兩個人將我玩弄與股掌之間，我對她們倆沒有一絲好感。
晚秋的家我來過幾次，她有一個病重的爺爺，我曾經來拜訪過他，有次他燒迷糊了還以為我是晚秋的男朋友，我聽到丁瑤說的命數已到卻沒有死的老人，我就知道是老爺爺了，晚秋和爺爺感情很深，她想用生魂為爺爺續命我一點也不奇怪。
小區的單元樓有30層之高，晚秋住在18樓，她的父母是一家公司的高級員工，因此他們一家才能住的起這裡。
由於父母忙於工作，晚秋是由爺爺一手帶大的，可以說晚秋對自己的爺爺比對自己的父母感情更甚。
我坐電梯來到18樓，電梯對麵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儘頭便是晚秋的家。
我輕輕的來到她家門前，想抬起手去敲門，但是卻沒有勇氣。
“晚秋，我心裡對你隻有深深地同情，並無怪罪之意。”我自己輕聲說道。
燈光下的走廊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昏昏暗暗的環境有點像恐怖片裡的場景。
我鼓足了勇氣把手放在門鈴上，畢竟我和她是朋友，我不想她這麼錯下去。
“啪”我還沒撥門鈴，房門自己開了。
晚秋穿著睡衣露出個小腦袋，像個可憐兮兮的小企鵝。
“小雨點。”我還沒說話，她就撲在我懷裡了。
看樣子她早就知道我要過來了，我們倆就在門口這麼僵持著，因為這是儘頭的房間，也沒有過往的人，所以不怕被打擾。
“晚秋，讓我進去行嗎。”我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柔的說道。
“你是來抓我的嗎。”晚秋抬起頭看著我，一臉憂傷的表情讓人心痛。
“我和她們沒有關係，我隻是來看看你。”我拍了拍她的後背，示意她安心。
晚秋聞言輕輕的把我放開了，她轉過身向裡麵走去，而後衝我點點頭讓我跟她進去。
房間裡沒有開燈，昏暗的讓人看不清麵前的事物，我有些心疼她，這妮子除了自己的爺爺，就剩厲鬼和她做伴了。
“爺爺在哪裡，我想看看他。”我抓住晚秋的手說道。
“他在裡麵。”晚秋低下頭說道。
我拉著她讓她和我一起進去看看，晚秋像隻乖順的小貓咪任由我牽著她。
走進臥室，幽暗的燈光照射在一張古撲的床上，床上躺著一個老人，他的床頭放著這種各樣的藥瓶，榻下還有一個塑料盆，裡麵充滿了濃濃的味道。
“爺爺。”我慢慢的走到床前，伏下身輕輕叫道。
老人家沒有反應，靜靜的窩在床上，看起來睡得很安詳。
“爺爺睡著了。”晚秋啜泣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唉。”我歎了口氣，為了爺爺，晚秋到底下了多大的勇氣和毅力。
“爺爺從三個月前就到了命數。”晚秋緩緩說道。
“我知道，我也理解你的做法。”我輕聲回複她。
“但是我就是不願意他走，他走了我就再也沒有親人了。”晚秋哽咽著。
“晚秋，你的親人還有很多，至少我是。”我盯著她的眼睛。
“……”晚秋捂住嘴巴小聲哭泣。
“你看著我的眼睛，眼睛是不會騙人的，隻要你把我當親人，我就是你的親人，還有你的父母更是你至親至近的親人。”我柔聲告訴她，希望她彆走向思想的極端。
“可我就是舍不得，我爺爺陪我這麼久了，我舍不得。”晚秋慢慢蹲在地上，臉上的淚水滑落到地麵。
我將她擁住，擦乾她臉上的淚水。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但是我們最後總要學會放手，因為我們總要麵對現實。”我靜靜的說道。
“你在勸我放手嗎。”晚秋看著我。
“這不是放手，可能是一種解脫。”我認真的回答。
“解脫？”晚秋木訥的說道。
“嗯，能讓我看看他嗎。”我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知道我說的他是誰。
“小雨點，你想把他帶走嗎？”晚秋直勾勾的看著我，那個厲鬼是她的全部，是她為爺爺續命的希望。
“晚秋，我也舍不得爺爺走，但是我們用這種方式來給爺爺續命，是不是有些太殘忍了，用他人的命來換取爺爺幾天的生命，爺爺他若是知道了同意你這麼做嗎。”我抓住她的肩膀認真的說道。
“小雨點，你不懂。”晚秋淚眼婆挲的望著我。
“不，我懂，我爺爺去世的那年我和你一樣，為了能讓他活一秒鐘，我願意做任何事情。”我撫摸著晚秋的臉龐。
“可惜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為爺爺續命，是吧，若是你知道的話，你也會和我一樣這麼做的，對吧。”晚秋望著我說道，她的眼裡露出無助的表情。
“不，晚秋，你聽我說完。”我將她拉出門外，爺爺睡著了，我不想打擾他。
“我爺爺死去的前一天，有個和尚給我托夢，說能讓我爺爺再活十幾年都不成問題，隻要我點頭同意。”我回憶起以前做的夢。
“你那隻是夢而已。”晚秋說道。
“你現在還覺得那是夢嗎？”我緊緊的看著她。
“……”晚秋沒有說話。
說的也是，她都有能力通過一種方式為爺爺續命，世間能夠讓人延長壽命的魑魅魍魎誰又能知道呢。
“我很爽快的答應了，為了能讓我爺爺活下去。”我繼續說道。
晚秋低下頭不說話，她此刻的心情應該是糾結的吧。
“第二天，我一臉興奮的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爺爺，我爺爺摸了摸我的頭和我說了一席話，他說，自己的兄弟姐妹都走的差不多了，膝下兒女又都以成家立業，他現在還有什麼不舍呢，不如早點解脫，下去陪伴自己的老兄弟。”我略帶傷感的跟晚秋訴說著。
“人在世上，活的越久就越覺得失落，身邊的朋友一個一個都離自己而去，卻隻能眼睜睜的送他們走，縱使過活百歲那又怎樣，那種孤寂感不是子孫滿堂就能抵消掉的。”我輕聲說道。
“可我舍不得他走。”晚秋哭了，淚如雨下。
“我又何嘗不是，但是我們這麼做又真的能讓老人家開心嗎，我爺爺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不貪戀紅塵，若是身邊的同輩人都走了，自己活在世上又有什麼意義呢。”我一把將晚秋拉入懷中，這是我第一次和她這樣擁抱。
“小雨點你彆說了。”晚秋在我懷裡掙紮著說道。
“晚秋，你彆再錯下去了，好嗎。”我緊緊的擁住她。
晚秋在我懷裡哭的撕心裂肺，她不舍，不想讓爺爺走，即使爺爺可能不願意她這麼做。
“喀嚓”我們身後的門開了，燈光照射到我們身上，像是幽暗沼澤中出現了一束陽光。
“小秋，這個孩子說的對。”不知什麼時候，原本熟睡的爺爺站在了我們身後。
“爺爺！”晚秋猛地從我懷裡掙脫出來。
晚秋的爺爺身體單薄，實在是柔弱，不能長時間站立，他自己打開門到底費了多大的努力。
我急忙將他攙扶住，並且和晚秋一起將他扶上床。
“孩子啊，你爺爺說的對。”爺爺窩在床上緩緩說道。
我和晚秋都一愣，原來爺爺已經醒了這麼久了。
“身邊的朋友都走了，我們這樣的老東西又何嘗不想下去陪他們呢，隻是舍不得孩子們啊。”爺爺顫顫巍巍的抖動著手臂。
“爺爺。”晚秋趴在爺爺的懷裡哭泣不止。
我也有些心酸，看見老人家我就會想起我的爺爺。
“小秋啊，生老病死乃是人間常情，誰又能不死啊。”老人家拍拍晚秋的腦袋。
他不知道晚秋為了給她續命做了很多事，還以為晚秋隻是不想他離開。
“可我舍不得你啊。”晚秋淚眼朦朧。
“時間久了，就能舍得了。”老人家看的很淡，好像不把生死當一回事。
晚秋還在哭泣，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可能我不適合麵對這種生離死彆吧。
“小秋，我們還要繼續嗎。”就在這時屋子裡突然出現了第四個人，或者說是一個鬼。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畏懼，大概丁瑤說的那句話是對的吧，我是地獄的使者，擁有力壓萬鬼的能力。
我沒有說話，晚秋也在哭泣，至於老人家，他隻是靜靜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這個鬼，看樣子老人家生命所剩無幾了，能夠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東西吧。
我站起身，示意這個鬼跟我出去，他乖乖的跟在我後麵飄了出去。
“爺爺的壽命還剩多少。”我問道。
“不足一個小時了。”厲鬼回答道。
“為什麼會這麼快。”我瞳孔收縮，沒想到爺爺隻剩這麼短的時間。
“生魂不足，惡性太多。”厲鬼僅僅回答我這幾個字。
“什麼意思。”我有些迷茫。
“我所殺的人都是那些作惡多端的人渣，他們本來就沒有多少陰德，即使為人續命也很難續多長時間。”厲鬼給我解釋道。
“是晚秋教你這麼做的。”我問道。
“是我教她這麼做的。”厲鬼看著我說道。
“什麼意思。”我疑惑了。
“小秋是個下級陽使，按理說她根本沒有資格讓我信服，但她是個善良的孩子，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她給了我溫暖。”厲鬼的話很簡潔，他的意思是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晚秋接納了他。
任何一個鬼都不能在世間逗留，除了有陽使願意接納他們，可惜厲鬼太過剛硬難以控製，所以麵對厲鬼的時候，這些陰差陽使采取更多的就是將之滅殺。
他們一般都是冤情難泄，到了地府便會成為最難以馴服的一種，鬼差會讓他們身處煉獄之中，直到怨氣消除為止，所以厲鬼不僅是最強的鬼，也是最可憐的鬼，因為他們生前就是可憐人，死後更是收到最殘酷的對待。
但是晚秋是個例外，她不僅接納了厲鬼，還和他一起報了怨仇，這讓厲鬼的怨氣消失了不少，甚至願意為她做很多事，這個續命手段就是他教會晚秋的。
聽到這裡我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緣由，也知道厲鬼的意思，他將所有的責任擔到自己身上，為了就是給晚秋一個清白。
“謝謝。”我輕聲說道。
“是我該謝謝你。”厲鬼看了我一眼說道。
“我知道該怎麼說了，你是一個好鬼。”我對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