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厲鬼的意思我明白，他想讓我把責任都推到他的身上，晚秋就是一個被利用的陽使，受了蒙蔽而已，也就沒有什麼大礙。
反正他完成了遺願就要回歸地府了，縱使進入煉獄他也無怨無悔。
“好鬼嗎。”厲鬼輕笑，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一絲欣慰。
每個厲鬼都是從人變化成的，那種情感還在，隻是他們被怨氣所蒙蔽，將自己的性格變得狂躁，從而讓人對他們感到懼怕。
“我替晚秋謝謝你。”我衝他開口說道。
“……”厲鬼沒有說話，當他決定承擔所有的罪孽時，就已經從厲鬼變成一個常鬼了。
我有些欣慰的看著他，一場厲鬼連續殺人案就這樣結束了，我們都沒有料到這種結局。
房間內，晚秋在爺爺的勸說下慢慢歸於平靜，生老病死是世界法則，沒有人能阻擋的了，而且老人家也看破了紅塵，想去和老朋友團聚了。
我攬住晚秋的肩膀，示意她好好的陪著爺爺走最後一程。
晚秋哭著點了點，我心裡輕輕一歎，拿起電話給樓下的丁瑤發了個短信。
過了五分鐘，娜娜和丁瑤敲開了門，厲鬼就這麼站在我麵前什麼話都不說。
“你勸好她了嗎。”娜娜問道。
“你說呢。”我冷冷的回答。
“唉。”娜姐歎了口氣，她看著我和丁瑤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現在想知道你們接下來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我沒有看丁瑤一眼，對著娜姐問道。
“冤有頭債有主，犯錯的人就該收到應有的懲罰。”丁瑤看著我說道。
“嗬，好一個冤有頭債有主，但是你們自認為的結局沒有發生，晚秋也是受害人之一。”我看著丁瑤說道。
“什麼意思？”丁瑤眉頭一皺。
“她被厲鬼蒙蔽，這些事不是她想要做的，而是厲鬼主動幫她的，你們明白嗎。”我冷笑一聲。
“厲鬼也會幫彆人？”丁瑤像是聽到了天大得笑話一般。
“你彆把自己的看法強加在任何人身上，人是如此，鬼也是如此，就像你口口聲聲說晚秋想要剝奪我的能力，但是晚秋從來沒有對我有過一絲的想法，你感覺自己已經了解了所有東西，事實上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隻會猜想而已。”我衝她訓斥。
“哼。”丁瑤沒有繼續說話，她隻是淡淡的看了我旁邊的厲鬼一眼。
我對她本來就在氣頭上，她也沒有必要對我的話有過多的反駁。
厲鬼站如鬆，筆直的像一杆旗幟，我有些好奇他生前是什麼職業。
丁瑤和厲鬼對視一會，她緩緩的走到他的麵前，用居高臨下的態度和他搭話。
“他說的是事實嗎？”丁瑤問厲鬼。
“我說是的話你會相信嗎。”厲鬼淡淡的回答道。
他的身上已經沒了戾氣，和常鬼無異，因此能心平氣和的談話。
“我當然不會相信。”丁瑤說道。
“那你還問我乾什麼。”厲鬼比我還淡定，即便他已經失去了厲鬼的氣勢，但那種威嚴依舊在他身上。
“……”丁瑤一時無語，開始時她麵對厲鬼有種無力感，現在變成常鬼了她仍然感覺有些棘手。
“他都已經認罪了，你還想讓他說什麼。”我順勢說了一句。
“但我不認為這是真正的罪供，死了好幾個人，你就這樣袒護真凶嗎。”丁瑤有些怒火中燒。
“那我還想問你，為了抓住一個鬼，你們就讓那些無辜者身死，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為什麼嗎。”我不甘示弱，為了晚秋我敢向她們爭鬥。
“你們倆彆爭執了，既然事情結束了，我們能不能和和氣氣說話。”娜姐過來給我們打圓場。
“好，既然這樣的話，就把他送到該去的地方吧，晚秋是無辜的。”我吐了口氣指了指厲鬼慢慢說道。
“瑤瑤。”娜姐輕輕的碰了碰丁瑤的肩膀。
“我不知道你給這個厲鬼灌了什麼迷魂湯能讓他這麼聽你的，但是我不認為他自己就能自願殺人給人續命。”丁瑤轉過身背對著我說道。
“那你還想怎麼樣，再把晚秋抓了，給她控個慫恿厲鬼食人的帽子。”我有些惱火。
“我不會抓她，但是我要她保證，以後告彆陽使的身份，踏踏實實做一個普通人就好。”丁瑤撇了下頭說道。
“嗬，是不是什麼人都想當陽使，你對陽使這麼大的恨意。”我輕蔑的說道。
“陰差陽使本來就是對立局麵，一個滅鬼，一個養鬼，她當然想讓陽使儘可能的少一些。”厲鬼說道。
“哦，還有這回事。”我饒有興致的問道。
“地獄為了更好的管理冤魂，在人間規定了製度，人死之後成為鬼魂，有的冤屈未報想逗留塵世間，有的貪戀紅塵不願離去，陰差的職責就是讓這些鬼歸宿地獄，每當他們送回一個鬼，在地府都會有相應的功德，功德圓滿方成正果，能夠飛升天界。”厲鬼解釋道。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丁瑤猛地盯住他問道。
“我已經死去數十年，見過的上級陰差不下與雙手之數，還和鬼差打過交道，比起你個小娃娃還是能說上話的。”厲鬼緩緩說道。
“死去數十年？”丁瑤吃驚到極致，我也同樣驚訝萬分。
“沒錯，不可以嗎。”厲鬼說道。
“具體是多少年？”丁瑤仔細的問道。
“從69年就死了。”厲鬼說道。
“地獄的名單應該早就沒有你的名字了。”丁瑤為中級陰差，她多少也知道一些地獄的事。
“若是有的話我想我也該入地獄了，若不是這個小丫頭收留我，我就真成了孤魂野鬼了，沒有歸宿，沒有依靠。”厲鬼感歎道。
“什麼地獄名單？”我疑惑的問道。
“地獄每三十年更新一次名單，已死之人在三十年裡必會轉世重生，當年一戰二戰時死去了很多人，在這幾十年裡他們都得到了轉世，所以現在世上的人口才回每年遞增。”丁瑤看了我一眼說道。
“那他不就成了一個遊魂了嗎，在這個世界上不能駐足，在地獄也沒他的位置。”我瞪大了眼睛說道，他給我太多的好感，我不想讓他這麼冤屈。
本來他就是冤死的鬼魂了，流落在人間數十年，連地府都不會收留他了，強行把他送去地獄，定會讓他化為灰燼，這讓我怎麼能夠釋懷。
“嗬嗬，我都已經看開了，心願也了解了，縱使魂飛湮滅又如何。”厲鬼輕輕的說道。
“這怎麼能行啊，你好歹也是從抗戰時期走過來的老人家啊。”我衝他叫道。
“抗戰啊！”厲鬼聽到我的話陷入了深深地回憶之中。
“怎麼？你難不成還參加了抗戰？”我有些懷疑的說道，我隻是說而已，他死了這麼久，看年齡也應該事五六十歲的人，應該經曆過戰爭。
“參加過吧。”厲鬼輕輕搖了搖頭。
“參加過吧？這是什麼意思。”丁瑤皺眉。
“那是抗日英雄啊。”我滿臉都在放光，頓時對這個厲鬼充滿了崇拜。
“也算不上吧，都是兄弟們的功勞，曾經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現在他們早就轉世了吧。”厲鬼很是憂傷的說道。
原本一個針對厲鬼食人的案件，現在變成了茶話會，我和丁瑤還有娜姐三個人聽的津津有味。
他從幾個大型起義說到八年抗日，又從國共內戰說到中國成立，這期間的種種心酸不是我們這青年一代所能想象的。
過雪山穿草地，轉移據點那萬裡長征，是我們想都不敢想的艱辛，他說的很輕鬆，好像那個年代沒有他們做不成的事。
最後當厲鬼說出自己的名字時候我們三個人都聽哭了，原來這個厲鬼居然是他老人家。
難怪他能夠做到一股軍人的作風，即便化作厲鬼也不改當年的習慣。
劉紹選這個充滿色彩的老人，十年革命蒙冤而死，這是國家的一個損失。
當我們問起他為什麼不自己報仇的時候，他隻說了一句，一起走過風雨兼程，即使為他塔上命都在所不惜，區區一個受蒙怨而死又能算什麼呢。
我們集體沉默，這種大度是我們不能了解的，走過那段歲月，拋頭顱灑熱血，生命對他們來說遠遠抵不過一句為了革命。
有一種心傷讓人難以忘懷，不過劉老已經看淡了，其實當他在洗刷冤屈的那年就已經沒有了那股恨意。
他之所以能夠留下來，就是想看看這個他一生摯愛的國家。
於是澳門回歸那一年，他錯過了30年的期限，成了一個兩界都沒名分的孤魂。
可歌可泣的人物，居然流落至此，想一想那十大元帥，又有多少人和他是一樣的情懷呢。
我望了望丁瑤，想從她那裡詢問意思，若是真的把他遣送回地獄的話，那麼他絕對會魂飛湮滅。
更何況是劉老他老人家，怎麼能夠忍心啊。
丁瑤苦澀的看了看我，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爺爺！”晚秋撕心裂肺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這時才意識到，一個時辰已經過去了，老人家要走了。
我衝了進去，劉老也和我一起衝了進去，丁瑤和娜姐互相看了看也默不作聲的到了房間裡。
屋內，晚秋爬在老人的身上，她搖晃著老人的身體，希望他能睜開眼，老人睡得很安詳，手掌還是緊緊的抓住晚秋的手。
我走到晚秋的後麵，輕輕抱住她，給她一絲溫暖。
晚秋嚎嚎大哭，爺爺走了，她的心也碎了。
丁瑤靜靜的看著老人家，我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可能她也感到內疚吧。
由於老人是命數已至，非意外死亡，所以陰差管不了他們，這次過來接引的是地獄的鬼差，和我爺爺走的時候一樣。
晚秋爺爺的幽魂從他的身體上飄出，我們除了娜姐之外都能看到老人家，娜姐上次告訴我們她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東西，其實是在騙我，她配合丁瑤演了一場戲而已。
老人粗糙的手掌愛撫著晚秋的臉，滿臉不舍的樣子讓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