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的燈光下,那台明代織機顯得格外詭異。它比普通織機大上一圈,烏木框架上刻滿了古怪的符文,最令人不安的是——它正在自動運轉。沒有人在操作,梭子卻自行穿梭,編織著一幅複雜到不可思議的圖案。
"第五個了。"館長擦著汗說,"自從上個月展出這台織機,已經有五名參觀者遭遇'命運突變'——兩個突然中大獎,一個出車禍,一個失蹤,還有一個"他壓低聲音,"今早被發現吊死在自己家,牆上用血畫著和織機上一模一樣的圖案。"
柯明遠靠近觀察正在形成的織物。絲線色彩斑斕,但整體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紅色調。圖案隱約是個人的輪廓,但還未完成。
"什麼時候開始自動運轉的?"
"三天前。"館長回答,"我們本想撤展,但發現無法移動它就像生了根一樣。"
溫靜姝戴著白手套檢查織機框架:"這些符文是《天機經》裡的'命運纂文',明代方士用來預測國運的密咒。"她指向一個特殊的符號,"這個標記代表'天機閣'——嘉靖年間設立的秘密機構,專門研究預測術。"
沈青禾繞著織機走了一圈:"能量讀數爆表,但不像怨靈作祟更像是某種程序在運行。"
許文山從織機底部取出一小撮纖維:"不隻是絲線裡麵混有人發。"他將樣本放入檢測儀,"年代跨度很大,從明代到現代的都有。"
柯明遠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織機的"哢嗒"聲在他耳中變成了某種有節奏的低語,眼前浮現出模糊的畫麵:一個黑暗的大廳裡,數十台類似的織機同時運轉,每台前都坐著一個穿道袍的人,他們不斷從自己頭上拔下頭發,混入絲線
"柯明遠?"溫靜姝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你臉色很差。"
"這織機是用人的命運為線。"他聲音嘶啞,"我看到了天機閣的方士們用自己的頭發編織未來,改變他人命運軌跡。"
館長聞言臉色煞白:"那現在它在編織誰的命運?"
仿佛回應他的問題,織機突然加速運轉,梭子快得幾乎看不清。幾分鐘後,一段織物完成,緩緩卷到前方的卷軸上。展開的部分清晰地顯示出一張人臉——正是柯明遠。
"該死!"沈青禾一把拉開柯明遠,"離那鬼東西遠點!"
溫靜姝仔細檢查新織出的圖案:"不隻是肖像這些背景符號是命理圖譜,顯示一個人的死期。"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如果沒錯的話,這預示柯明遠將在三天後"
"死於非命。"許文山完成了句子,臉色凝重。
柯明遠卻異常平靜。他再次靠近織機,這次注意到框架內側刻著一行小字:"陳氏供器,天機永續"。
"陳氏我前世的家族。"他恍然大悟,"陳世明不光是古董商,還參與了天機閣的項目。這台織機曾經屬於他。"
博物館突然停電,隻有織機周圍散發著詭異的微光。陰影中走出三個穿灰色長袍的人,為首的是個白發老者,手持一根造型古怪的木尺。
"'改命人'。"溫靜姝立刻認出來,"古籍記載他們是天機閣的守護者,世代相傳。"
老者冷笑:"特調組果然見識不凡。老朽孟天機,'改命人'第三十七代掌尺。"他舉起木尺,"這台'天機織'是我門聖物,被陳世明那叛徒偷走。如今物歸原主,還請各位不要阻攔。"
"物歸原主?"沈青禾拔出短劍,"它正在編織我同事的死期!"
孟天機搖頭:"天機織從不無端害人。它編織的是既定的命運軌跡,除非"他銳利的目光射向柯明遠,"有人偷走了'命運圖譜',擾亂了天機平衡。"
柯明遠腦中閃過更多前世記憶碎片:陳世明偷偷複製天機閣的命運圖譜,利用織機改變富商命運以索取巨額報酬
"陳世明確實偷了東西。"他承認,"但現在的我與前世無關。為什麼織機會針對我?"
"因為圖譜最後的下落隻有你知道。"孟天機逼近一步,"天機織感應到你靠近,自動開始編織與你相關的命運線。它不是在害你,而是在提醒你。"
織機再次運轉,這次吐出的織物上顯示著一座古宅的平麵圖,某個房間被特彆標出。
"陳家莊"溫靜姝認出來,"你前世的祖宅!"
孟天機點頭:"命運圖譜就藏在那裡。找到它,歸還天機閣,織機自會停止。"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柯明遠一眼,"否則,編織出的命運必將實現。"
燈光恢複時,孟天機三人已經消失,隻有織機還在靜靜運轉,新一段織物正在形成——這次隱約是沈青禾的麵容。
"沒時間了。"許文山合上檢測箱,"如果圖案真是死亡預言,我們必須儘快找到那個圖譜。"
再次來到陳家莊,這座荒廢的古村落比上次更加陰森。祠堂後的古井依然在那裡,但柯明遠知道這次的目標不是井底。
"平麵圖顯示是西廂房。"溫靜姝打著手電走在前麵,"但那裡隻剩一堆廢墟了。"
果然,西廂房已經倒塌大半,隻有幾堵殘牆還立著。柯明遠卻徑直走向角落的一塊石板:"下麵是地窖。陳世明小時候常在那裡玩耍。"
移開石板,露出一個狹窄的入口。地窖比想象的乾燥,裡麵堆滿了各種古董和箱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一個青銅櫃,上麵刻滿了與織機相似的符文。
"天機櫃。"柯明遠不記得自己怎麼知道這個名字,但就是很確定,"用來存放命運圖譜的。"
青銅櫃上了鎖,但鎖孔形狀特殊,像是一個手指的輪廓。柯明遠福至心靈,咬破食指按了上去。鮮血滲入鎖孔,櫃門發出"哢噠"輕響,緩緩打開。
櫃中是一卷泛黃的皮紙,展開後足有兩米長,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無數人名和複雜的符號圖表。最上方是"天機命運圖譜"六個大字,落款為"嘉靖三十五年天機閣製"。
"這就是"溫靜姝敬畏地輕觸圖譜,"記錄千萬人命運軌跡的"
她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地窖入口處,孟天機帶著十幾個灰袍人出現了。
"多謝帶路。"孟天機冷笑,"現在,請把圖譜交出來。"
沈青禾擋在櫃前:"先讓織機停止編織我們的死期!"
"天真。"孟天機搖頭,"天機一旦啟動,唯有完成。圖譜隻是為了讓織機恢複完整功能。"他做了個手勢,灰袍人迅速包圍了四人,"不過彆擔心,你們的命運很快就會重新編織。"
柯明遠突然明白了:"你們根本不是要恢複天機平衡!你們想像陳世明一樣,利用織機改變他人命運謀利!"
孟天機不置可否:"聰明。我門守護天機織數百年,也該輪到我們享受其利了。"他伸出手,"圖譜給我,或許我會在重織你們命運時手下留情。"
許文山悄悄將一個瓷瓶塞給柯明遠,低聲道:"閃光粉,三秒延遲。"
柯明遠會意,假裝猶豫不決:"如果我給你圖譜,你怎麼保證"
他突然將瓷瓶砸向地麵,一陣刺目的白光爆發出來。趁著灰袍人暫時失明,四人迅速抓起圖譜向地窖另一端的狹窄通道跑去。
"分開走!"衝到村口時柯明遠喊道,"我和溫靜姝引開他們,沈青禾保護許教授帶著圖譜回總部!"
孟天機等人果然緊追柯明遠和溫靜姝。兩人鑽進山林,最終在一處懸崖邊被逼入絕境。
"無路可逃了吧。"孟天機得意地舉起木尺,"交出圖譜,饒你們不死。"
柯明遠護在溫靜姝身前:"圖譜已經送走了。你們永遠得不到它。"
"愚蠢。"孟天機冷笑,"殺了你們,我們照樣能找到。"他揮動木尺,一道青光射向柯明遠。
千鈞一發之際,溫靜姝推開柯明遠,自己卻被青光擦中肩膀。她痛呼一聲,踉蹌後退,腳下一滑,竟跌下懸崖!
"溫靜姝!"柯明遠衝向崖邊,卻被灰袍人死死按住。他眼睜睜看著溫靜姝的身影消失在雲霧中,心如刀絞。
孟天機搖頭歎息:"何必呢?現在隻剩你一個了。"他示意手下,"帶他回織機前,用他的血重新編織命運。"
博物館內,織機已經被移到中央,周圍點燃了七盞古怪的油燈。柯明遠被綁在織機前的椅子上,手腕割開一道口子,鮮血滴入織機的梭子中。
"陳世明的血脈最適合激活天機織。"孟天機念念有詞,"以血為引,重織天命"
織機開始瘋狂運轉,絲線變成了詭異的血紅色。新織出的布料上,圖案不再是個人肖像,而是一幅複雜的星象圖。
"成功了!"孟天機狂喜,"天命圖譜正在重建!"
柯明遠感到生命隨著血液不斷流失,意識開始模糊。就在這時,博物館的大門被猛地撞開,沈青禾和許文山帶著警方衝了進來!
混戰中,柯明遠用儘最後的力氣撞向織機。失衡的織機劇烈搖晃,正在編織的血色布料突然纏住了最近的孟天機,像活物般將他層層包裹。
"不!"孟天機慘叫,"天命反噬!"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織機開始自行解體,烏木框架裂開,露出裡麵中空的部分——那裡塞滿了人骨和頭發。隨著織機崩塌,無數半透明的身影從裂縫中湧出,發出淒厲的哀嚎。
"被織機吞噬的命運"許文山驚恐地看著這一幕,"它們自由了"
一道刺目的光芒過後,織機徹底化為灰燼。孟天機和灰袍人全部昏倒在地,身上布滿紅色的紋路,像是被織進了某種圖案。
三天後,醫院病房。
柯明遠睜開眼,看到沈青禾和許文山守在床邊。
"溫靜姝?"他嘶啞地問。
"找到了。"沈青禾露出罕見的笑容,"懸崖下是個深潭,她隻是摔斷了腿,沒有生命危險。"
許文山遞過一杯水:"孟天機一夥全被抓了,他們將在精神病院度過餘生——那些紅色紋路似乎影響了他們的大腦,現在每個人都堅信自己被織進了'命運之網'。"
"織機呢?"
"完全毀了。不過"許文山猶豫了一下,"我們在灰燼中發現了這個。"
他拿出一個小木盒,裡麵是一縷青絲和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命運自決,天機在我"。
"這是"
"溫靜姝的頭發和你的筆跡。"沈青禾意味深長地說,"就在織機崩塌前一刻,它似乎織出了最後一段命運屬於你們自己的命運。"
柯明遠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如同命運之網,既複雜,又自有其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