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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道途初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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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的聲響很輕,像怕驚擾了黎明的寂靜。郭權坐在軟墊上,手指反複摩挲著懷裡的伏妖羅盤,獸骨盤麵微涼,邊緣的花紋硌得掌心發癢。他偷偷掀起車簾一角,看著青山鎮的輪廓越來越小,最後縮成霧靄裡的一抹灰影,眼眶突然有些發燙。

“第一次離開家?” 童乾正臨窗看書,書頁翻動的聲音沙沙作響,他頭也沒抬,卻像是長了後眼,“我十二歲那年第一次出遠門,在馬車裡哭了整整一天,覺得爹是把我扔進了狼窩。”

郭權的臉騰地紅了,連忙放下車簾:“我沒哭。” 他把羅盤放在膝頭,看著指針依舊固執地指向東方,“這東西真能找到妖物?”

“不僅能找妖物。” 童乾合上書本,那是本線裝古籍,封麵上繡著隻栩栩如生的朱雀,“伏妖羅盤是我童家的傳家寶,能感應天地間的靈韻。妖有妖氣,人有人氣,修行者有靈力,在它眼裡都是不同顏色的光。” 他指尖在盤麵上輕輕一點,原本雜亂的花紋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微光,“你看,現在它感應到的,就是我的靈力。”

郭權湊近了些,果然看見那些花紋像是活了過來,順著童乾的指尖流動,在盤心彙成個小小的漩渦。他試著用手指去碰,剛觸碰到盤麵,那些金光就像受驚的魚群般散開,指針猛地跳動了一下,指向他胸口的方向。

“咦?” 童乾挑了挑眉,“它對你的反應很特彆。尋常人碰它,隻會讓指針亂轉,你碰它,卻能引動靈紋。” 他看向郭權脖子上的玉佩,那半塊白玉在晨光裡泛著溫潤的光澤,“這玉佩是哪裡來的?”

“我娘給的,說是出生時求的平安符。” 郭權摸了摸玉佩,斷口處很光滑,顯然是被人刻意劈開的,“我爹說,另一半在我娘手裡,可她走得急,沒來得及交代藏在哪裡。”

童乾沒再追問,隻是用指尖輕輕點了點玉佩,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郭權沒注意到他的神色,正全神貫注地研究羅盤,突然感覺馬車猛地一震,像是碾過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怎麼了?” 他下意識地抓住羅盤。

車外傳來車夫的驚呼聲:“公子,前麵路上躺著個人!”

童乾推開車門,郭權連忙跟了上去。隻見官道中央趴著個青衣女子,青絲散亂地鋪在地上,沾著草屑和血汙,看身形不過十六七歲,右手緊攥著塊破碎的令牌,上麵刻著個模糊的 “狐” 字。

“還有氣。” 童乾探了探她的鼻息,眉頭微微蹙起,“是青丘狐族的人,令牌上有族徽。” 他小心地將女子扶起,露出她左邊臉頰上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青黑色,“被妖物所傷,是屍煞的爪印。”

郭權這才注意到,女子的衣襟上沾著黑褐色的汙漬,聞起來有股淡淡的土腥味。他想起鎮裡老人們的說法,屍煞是死人怨氣所化,專在夜間出沒,利爪上的屍毒見血封喉。

“能救嗎?” 郭權看著女子蒼白如紙的臉,不知為何,總覺得她的眉眼有些熟悉。

童乾從懷裡掏出個小巧的銅爐,點燃三炷清香。香煙嫋嫋升起,並未四散,而是像有生命般纏繞在女子傷口上,那些青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屍毒剛侵入肌理,還好來得及時。” 他從藥箱裡取出瓶藥膏,用指尖蘸了些,輕輕塗抹在傷口上,“但她靈力耗儘,得找個地方讓她調息。”

車夫指著前方的岔路:“公子,往前再走三裡,有個李家集,鎮上有家客棧,咱們可以在那裡歇歇腳。”

將女子安置在客棧房間的床上時,天已大亮。郭權端著熱水進來,看見童乾正對著那半塊玉佩出神,女子的手腕上,竟戴著隻與玉佩材質相似的鐲子,隻是顏色更淺些,像是用同一塊玉雕琢而成。

“她醒了!” 郭權剛放下銅盆,就看見女子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那是雙極美的桃花眼,瞳孔是剔透的琥珀色,與他救下的那隻青麵狐驚人地相似。

女子看見他們,猛地想坐起來,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她警惕地看著童乾,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裡空空如也,顯然是藏著什麼東西,卻已不知所蹤。

“彆緊張,我們救了你。” 童乾遞過一杯溫水,“你被屍煞所傷,昏迷在官道上,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女子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叫高麗…… 青丘狐族的。” 她的目光落在郭權脖子上的玉佩上,突然睜大了眼睛,掙紮著伸出手,“你這玉佩…… 哪裡來的?”

郭權下意識地護住玉佩:“我娘給的。”

高麗的眼淚突然湧了出來,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傷口上,激起細小的白煙。她顫抖著褪下手腕上的鐲子,那鐲子與郭權的玉佩拚在一起,竟嚴絲合縫,斷口處的紋路完美契合,像是原本就是一體的。

“這是我狐族的同心佩,一分為二,贈予命定之人。” 高麗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娘說,當年她救過一個受傷的人類男子,臨彆時將半塊玉佩相贈,說若有來生,憑玉佩相認……”

郭權的腦子 “嗡” 的一聲,像是有驚雷炸開。他想起爹偶爾提起的往事,說娘年輕時曾在山裡救過一個 “很特彆” 的人,還因此被鎮上的人指指點點。他看著高麗含淚的眼睛,看著那嚴絲合縫的玉佩與鐲子,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在心底升起。

“你娘…… 叫什麼名字?”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娘叫胡月,是青丘的三長老。” 高麗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香囊,裡麵裝著些乾枯的花瓣,“她說這是那個人類女子最喜歡的合歡花,讓我務必保管好。”

郭權接過香囊,一股熟悉的香氣撲麵而來,與他記憶中娘頭發上的味道一模一樣。他再也忍不住,眼淚洶湧而出,滴落在玉佩上,與高麗的淚水混在一起。原來娘不是普通的農家婦女,原來她的身上藏著這麼多秘密,原來自己與這素未謀麵的青丘狐女,竟有著如此深的淵源。

童乾默默地退出房間,把空間留給這兩個突然得知身世羈絆的少年人。他站在客棧的回廊上,望著遠處連綿的青山,眉頭微蹙。青丘狐族向來深居簡出,極少與人類來往,高麗為何會帶著同心佩出現在這裡?她身上的屍煞爪印,又意味著什麼?

房間裡的哭聲漸漸平息。郭權紅著眼圈,把玉佩解下來,與高麗的鐲子放在一起,完整的玉佩上,刻著兩隻交纏的狐狸,尾巴處卻藏著個小小的 “郭” 字。“我娘叫郭秀,三年前染病死的。” 他聲音哽咽,“她從沒跟我說過青丘,也沒說過這玉佩的來曆。”

“我娘也在三個月前失蹤了。” 高麗擦了擦眼淚,眼神變得堅定,“族裡說是被叛徒所害,可我不信。她留給我的信裡說,要我帶著半塊玉佩來找人類的親人,說隻有找到你們,才能揭開青丘的秘密。” 她突然想起什麼,從枕頭下摸出塊破碎的布片,“這是我從叛徒身上扯下來的,上麵有個奇怪的印記。”

郭權展開布片,那是塊黑色的綢緞,上麵用金線繡著個扭曲的符號,像條首尾相接的蛇,中間裹著個骷髏頭。“這是什麼?”

“我不知道,但我在襲擊青丘的妖物身上,也見過同樣的印記。” 高麗的聲音帶著恐懼,“它們不是普通的妖物,行動整齊,像是控製著,首領是個戴著青銅麵具的黑衣人,能召喚屍煞。”

郭權突然想起鎮妖司的刀疤臉,想起他們腰間令牌上的獸頭,雖然圖案不同,但那種猙獰的氣息卻有些相似。他把布片折好,塞進懷裡:“我們帶你一起走,去城裡找童乾的父親,他一定知道這印記的來曆。”

兩人走出房間時,童乾正對著伏妖羅盤沉思。盤麵的指針瘋狂轉動,原本指向東方的箭頭此刻卻死死地釘在西方,那裡正是青丘的方向,盤麵上的靈紋泛著不祥的暗紅色。

“出事了。” 童乾的臉色有些凝重,“青丘那邊的靈韻變得很混亂,像是有大事發生。” 他看向高麗,“你族裡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寶物?”

“有!” 高麗脫口而出,“青丘的鎮族之寶‘九尾蓮’即將綻放,那是狐族靈力的源泉,傳說能讓人瞬間提升百年修為,還能解天下奇毒。”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難道那些人是為了九尾蓮來的?”

童乾點了點頭:“九尾蓮蘊含的靈力極其龐大,對妖物和修行者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如果被心術不正之人得到,後果不堪設想。” 他把羅盤收起來,“我們得儘快趕到城裡,讓我爹派人去青丘支援。”

馬車再次啟程時,車廂裡的氣氛變得有些沉重。郭權看著高麗低頭摩挲鐲子的側臉,看著童乾臨窗沉思的背影,突然覺得懷裡的羅盤變得沉甸甸的。他原本以為離開青山鎮,隻是去學本事能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卻沒想到剛踏上旅途,就卷入了如此複雜的紛爭。

“彆擔心。” 童乾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我們遇上了,就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他從行囊裡掏出本藍色封皮的書,“這是《基礎吐納訣》,你先照著練,能感受到天地間的靈氣,就算是入了門。”

郭權接過書,封麵上的字跡蒼勁有力,紙頁泛黃,顯然有些年頭了。他翻開第一頁,上麵畫著幾個奇怪的姿勢,旁邊標注著晦澀的口訣,看得他一頭霧水。

“我給你演示一遍。” 童乾放下書,盤膝坐好,雙手交疊放在腹前,呼吸漸漸變得悠長。郭權仔細看著,發現他吸氣時,胸口起伏很小,呼氣時卻能看見淡淡的白氣從嘴角溢出,像是吐故納新。

“修行者的第一步,是引氣入體。” 童乾的聲音很輕,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天地間的靈氣無處不在,花草樹木有靈氣,山石流水有靈氣,甚至人身上也有靈氣。你要做的,就是靜下心來,感受它們的存在,然後將它們引入體內,化作自己的靈力。”

郭權學著他的樣子盤膝坐好,可越是想靜下心,腦子裡就越亂,一會兒是娘臨終前的樣子,一會兒是青丘的危機,一會兒又是那隻不知安危的青麵狐。他急得額頭冒汗,卻連一絲靈氣的影子都沒感覺到。

“彆急,慢慢來。” 童乾睜開眼,遞給她一杯清茶,“心不靜,則氣不寧。你試著想想樹洞裡的那朵藍花,想想它綻放時的樣子,讓自己的呼吸跟著花開花落的節奏走。”

郭權依言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那朵轉瞬即逝的藍花,花瓣在晨露中顫巍巍地展開,又悄無聲息地化作霧氣。他的呼吸漸漸放緩,胸口的起伏越來越輕,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指尖傳來一陣微弱的麻癢,像是有細小的電流在竄動。

“感覺到了!” 他驚喜地睜開眼,“有東西在往我手裡鑽!”

“那就是靈氣。” 童乾笑著點頭,“試著引導它往丹田走,就是你肚臍下麵三寸的地方。”

郭權再次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引導那股靈氣。可它就像匹脫韁的野馬,在他體內亂衝亂撞,害得他差點岔了氣。童乾連忙讓他停下:“欲速則不達,今天就到這裡,明天再練。”

夕陽西下時,馬車駛入一片密林。車夫突然勒住韁繩,聲音帶著驚慌:“公子,前麵路被堵住了!”

郭權和童乾掀簾一看,隻見幾棵合抱粗的大樹橫倒在官道上,樹枝上掛著些破爛的布條,像是某種警告。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樹乾上用鮮血畫著個熟悉的符號 —— 正是高麗從叛徒身上扯下的那個蛇纏骷髏印記。

“是衝著我們來的。” 童乾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從腰間解下折扇,白玉扇骨在暮色裡泛著寒光,“高麗,你護住自己,郭權,跟在我身後,彆亂跑。”

話音剛落,密林裡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無數隻眼睛在黑暗中亮起,閃爍著貪婪的綠光。郭權握緊了懷裡的伏妖羅盤,手心全是冷汗,他知道,一場硬仗即將開始。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場看似普通的截殺,隻是他們揭開三界秘密的序幕。伏妖羅盤在他懷裡微微發燙,指針再次指向東方,那裡除了青丘,還有更多未知的危險與機遇,在等待著這三個命運交織的年輕人。

夜色漸濃,林中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吹動著郭權額前的碎發。他看著童乾挺拔的背影,看著高麗眼中閃爍的堅定,突然覺得心裡的恐懼少了很多。他不再是那個隻能在鎮妖司麵前忍氣吞聲的青山獵戶,從踏上這輛馬車開始,他的人生,就已經踏上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戰鬥的號角,在寂靜的密林裡,悄然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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