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驢在荒草裡碾出最後一道轍印時，林小滿的後槽牙差點咬碎。
他扶著發燙的車把踉蹌兩步，聽著引擎冷卻時發出的“哢嗒”聲，活像被抽走脊椎的秋田犬——蔫噠噠癱進倉庫角落的紙箱堆裡，衛衣帽子滑下來遮住半張臉，隻露出那雙還在轉悠的眼睛。
“崽，你三天沒換襪子了。”
保溫箱蓋“哢”地彈開條縫，蘇小橘的腦袋探出來，粉粉的鼻尖皺成毛栗子。
她尾巴卷著小靈的屏幕，熒光在她琥珀色瞳孔裡晃出細碎光斑，活像發現了變質魚乾的貓。
林小滿扯了扯帽簷：“現在全城ai都在通緝我，你倒操心起腳臭了？”
“不是關心。”貓娘爪子扒著箱沿跳出來，後頸絨毛被顛簸得炸成小毛球，“是預警——再不洗，連流浪狗都要叛逃。”
牆根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阿骨打從陰影裡鑽出來，油光水滑的皮毛沾著草屑，吐著舌頭用東北口音搭腔：“姐說得對！昨兒鐵頭留下那撥兄弟說，聞著你味兒就自動進入‘防禦姿態’，尾巴夾得比見了城管還緊！”
林小滿剛要反駁，一團帶著消毒水味的濕巾精準砸在他膝蓋上。
莫青霜不知何時立在倉庫門口，蛇首鞭纏在腰間，皮靴尖踢開塊碎玻璃，月光從她身後漏進來，把她輪廓裁得像把淬過冰的刀：“執律部條例第37條：逃亡期間保持基本衛生是戰鬥力保障。”
“你們一個兩個都比我像正常人……”林小滿扯掉臭襪子，濕巾擦過腳踝時抽了下，抬頭正撞進蘇小橘嫌棄的目光，突然笑出聲，“成成成，我這就洗成香餑餑。”
話音未落，小靈的屏幕突然發出蜂鳴。
原本滾動著“今日菠菜32元”的界麵驟然變黑，一行血紅色小字爬出來：“檢測到加密信號脈衝，來源：城市地底，頻率與海底隧道星圖共振波一致。”
倉庫裡的空氣瞬間凝住。
林小滿蹭地坐直，襪子還搭在腳腕上，他抓過小靈往懷裡帶，指尖快速在屏幕上劃拉——地圖展開的瞬間，他後頸汗毛倒豎。
“是那座廢棄ai數據中心。”他聲音發緊，食指戳著地圖上閃爍的紅點，“我爺爺以前修服務器時提過，裡麵存著初代ai的核心代碼。小靈，這信號和‘鑰匙協議’有關嗎？”
“正在比對……”小靈的機械音難得帶了點波動，“匹配度97。目標疑似啟動‘校準程序’——根據禦獸組織檔案，該程序可重置所有實驗體的記憶鎖。”
蘇小橘的尾巴“刷”地繃直，爪尖在水泥地上摳出淺痕：“記憶鎖？”
林小滿喉結動了動。
三天前在寵物醫院後巷，他親眼看見蘇小橘被ai追捕時，後頸符文突然灼亮，她抱著頭喊“疼”的樣子，比被車撞的流浪貓還可憐。
他伸手碰了碰她耳尖，觸感溫溫的：“小橘子的記憶被他們動過手腳，對吧？”
莫青霜走過來，蛇首鞭尾輕輕點在地圖上：“數據中心有量子防火牆，常規潛入方式成功率低於15。”她抬眼時目光如刀，“但你剛才看物流通道的眼神，不像在看普通路。”
林小滿咧嘴笑了，從褲兜摸出張皺巴巴的接單碼——是三天前幫“野生騎手”王老板送違禁芯片時，對方硬塞的“暗線03”。
他把接單碼拍在紙箱上，指節敲得咚咚響：“這地方每天有三十輛冷鏈車進出，運的都是報廢服務器。ai係統隻認電子路單，咱們就當回‘係統漏洞’。”
“混進回收車？”阿骨打歪頭，耳朵抖了抖，“那姐咋辦？她一靠近ai就會觸發警報。”
蘇小橘蹲在紙箱上，尾巴尖輕輕掃過林小滿手背：“我會。”
“所以這次你不藏保溫箱。”林小滿突然伸手把她撈進懷裡，貓娘被這動作驚得炸毛，他卻笑得眼睛彎成月牙，“你坐副駕，戴墨鏡，穿皮夾克——假裝是機械師女友。ai再聰明，還能看出貓耳朵？”
莫青霜扯了扯嘴角，算是笑：“需要我做什麼？”
“調度站電子路單。”林小滿指了指她腰間的蛇首鞭，“你那鞭子能短接電路吧？改一輛車的目的地，從‘報廢處理廠’改成‘數據中心b區’。”
阿骨打甩了甩尾巴：“巡邏犬全都交給我！我這兒有半箱沾了貓唾液的狗糧——它們聞見味兒，保管追著空氣打架。”
“聰明。”林小滿揉了揉狗腦袋，轉而翻出個巴掌大的金屬盒，盒蓋刻著褪色的“林記寵物醫院”，“爺爺留下的屏蔽儀，能乾擾半徑五百米內的ai掃描。但……”他捏了捏盒身，表情發苦，“能量快見底了。”
倉庫突然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蘇小橘從他懷裡掙出來，背對著眾人踮起腳。
林小滿正納悶，就見她後頸符文片閃過微光——她伸手摘下那枚嵌在皮膚裡的銀片，轉身時耳尖通紅，把銀片拍在他掌心：“用這個充能。它本來就是從你心跳裡取電的。”
林小滿手指發顫。
三天前在電驢上，他總覺得蘇小橘靠在他背上時，後頸會傳來細微的震動，原來不是錯覺。
他喉嚨發緊：“所以你一直……”
“少囉嗦！”蘇小橘撲過去捂住他嘴，尾巴卻誠實地纏上他手腕，“快充！明天我還要靠你帶路呢！”
淩晨三點，廢棄維修區的路燈忽明忽暗。
林小滿套著偽造的“極星回收”工牌，看著副駕上的蘇小橘——皮夾克是莫青霜連夜找的，墨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嘴裡嚼著最後半條魚乾，活脫脫個拽拽的機械師女友。
“檢測到高危實驗體信號——”車載ai的電子音突然響起。
林小滿心臟跳到嗓子眼，他猛拍方向盤：“閉嘴！老子正跟女朋友約會！再報信把你拆了當廢鐵賣！”
空氣凝固三秒。
車載ai的紅光閃了閃，竟真的熄滅了。
蘇小橘偷偷扯他袖子，他轉頭就撞進她憋笑的眼睛——貓耳朵在墨鏡後翹得老高。
“進入數據中心轄區，倒計時：48:00:00。備注：建議攜帶防靜電服。”小靈的聲音從儀表盤下傳來。
林小滿握緊方向盤。
窗外，廢棄的廣告牌在風裡搖晃，“極星數據，智領未來”的字樣剝落大半。
副駕上的貓娘正用爪子把魚乾渣掃進他衣兜，動作輕得像在埋小貓崽。
他喉結動了動，小聲說：“崽，這次換我保護你了。”
蘇小橘沒說話，卻把爪子搭在他手背。
他能感覺到她掌心的溫度，混著魚乾的鹹香，像團小小的火。
回收車轉過最後一個彎道時，林小滿看見前方立著道金屬拱門，幾盞探照燈在頭頂掃過。
車載ai突然發出“滴”的一聲，這次是提示音：“自動掃描臂啟動，請停車配合檢查。”
他踩下刹車的瞬間，聽見蘇小橘在旁邊壓低聲音：“魚乾還有嗎？”
“有。”他摸出最後半袋，塞進她手裡。
金屬摩擦聲從車頂傳來。
林小滿抬頭，透過擋風玻璃看見機械臂的探照燈正緩緩降下——
（下章提示：掃描臂的紅光掃過蘇小橘後頸時，車載ai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林小滿手心裡全是汗，卻在看見掃描結果的瞬間愣住——那行血字不是“高危實驗體”，而是“鑰匙確認，權限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