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角落的熒光燈忽明忽暗,三塊木牌歪歪扭扭掛在生鏽的水管上,分彆寫著“執律部監督點”“基因隊觀察站”“玄門護道所”。
林小滿癱在折疊椅裡啃冷飯團,蘇小橘蜷成毛團趴在他腿上,粉粉的肉墊一下下拍他手背——那是要魚乾的暗號。
“第三遍了。”莫青霜的蛇首鞭尖挑起被尾巴掃落的“能量波動日報表”,玄色製服下的肩線繃得筆直,“蘇小橘今日第零次暴走,第叁次掀翻數據板,第柒次用尾巴抽翻我的墨硯。”她彎腰重貼報表時,發尾垂落掃過地麵,像根隨時會抽人的黑鞭。
“補這個。”雷暴把銀色營養劑瓶往林小滿腳邊一墩,電藍色鱗甲在小臂上若隱若現,“我用組織的生物掃描儀測過,她每舔根魚乾,體內牛磺酸含量飆30,暴走概率反而降15——但必須配合高蛋白。”他撓了撓後頸,聲音突然低下去,“就像我小時候在貧民窟,喂流浪狗得摻點碎肉,光啃骨頭要鬨肚子。”
龍清盤坐在水泥地上,道袍下擺沾了點機油漬,正用桃木劍挑著張黃符念咒。
符紙在她指尖浮起三寸,泛著微光:“星魂躁動需以靜氣鎮之。”她突然抬手,符紙“啪”地貼在蘇小橘頭頂,“貪食傷神,明日起每日隻許三根魚乾。”
蘇小橘的耳朵“唰”地向後貼成飛機耳,尾巴啪地甩在龍清道袍上,沾了一手毛。
林小滿嚼著冷飯團翻白眼:“你們仨是來監督的,還是來當媽的?”
話音未落,蘇小橘突然渾身抽搐。
她後頸的符文像被火烤的蠟,紅得發亮,尾巴炸成蒲公英。
莫青霜的蛇首鞭瞬間出鞘,雷暴的電鱗“劈啪”爬滿全身,龍清的桃木劍已經抵住林小滿咽喉——三股不同的能量波動撞在一起,車庫的燈泡“滋啦”爆了兩個。
林小滿手忙腳亂去按她後頸,掌心剛貼上滾燙的符文,自己手腕的契約紋就像被針紮了一下。
他倒抽口冷氣,另一隻手已經摸進褲兜,摸出半把魚乾塞到蘇小橘嘴邊。
她迷迷糊糊咬住,金芒從嘴角漏出來,順著林小滿的手腕直竄心臟。
他悶哼一聲,額頭瞬間冒出汗,可蘇小橘的抽搐卻像被按了暫停鍵,慢慢癱回他腿上,尾巴有氣無力地卷住他小指。
“感情這玩意兒……真得靠喂?”雷暴的電鱗簌簌剝落,盯著蘇小橘嘴邊的魚乾渣。
莫青霜的蛇首鞭垂在腳邊,鞭尾還在微微發抖——她剛才差點抽斷林小滿的脖子。
龍清的桃木劍尖戳進水泥地,留下個焦黑的小坑:“這……這不符合玄門典籍裡的契約術法。”
老周端著泡麵從配電箱後晃出來,湯勺碰著碗沿叮當響:“你們盯她,不如盯他。”他用下巴指了指林小滿發白的臉,“她一疼,他也疼。剛才那下,要換你們誰來當這‘活體警報器’?”
莫青霜突然轉身調出隨身終端,監控畫麵裡跳出密密麻麻的生理數據:心率、腦電波、體溫曲線——林小滿的各項指標和蘇小橘的完全重疊,連呼吸頻率都分毫不差。
“執律部的實驗日誌裡,從沒記載過這種共生契約。”她指尖在終端上快速劃動,“或許……”
“荒謬!”龍清猛地站起身,道袍帶起一陣風,“星魂乃上古遺種,怎可寄於凡俗之軀?”
雷暴嗤笑一聲,電鱗重新爬上手背:“凡俗?全城能扛住她暴走反噬的,就他一個。上個月地下隧道那次,要不是他用魚乾哄住她,咱們早被人工智能的機械軍團包餃子了。”
林小滿沒接話。
他低頭用指腹抹掉蘇小橘嘴角的魚乾渣,掌心還殘留著剛才那陣刺痛。
他想起前晚小靈分析的契約紋數據——那根本不是禦獸組織的標準契約,倒像……兩種不同生命體征被強行焊在一起的焊點。
深夜十點,車庫裡隻剩應急燈的微光。
莫青霜靠在牆角打盹,蛇首鞭橫在膝頭;雷暴躺在破沙發上,電鱗隨著呼吸明滅;龍清盤坐在另一側,指尖掐著鎮妖鈴,鈴舌偶爾輕碰,發出極輕的“叮”聲。
林小滿假裝閉著眼,食指卻在蘇小橘耳後輕輕撓——這是他們的暗號。
蘇小橘的尾巴尖微微動了動,爪子扒拉他衣兜。
林小滿摸到藏在裡麵的微型投影儀,小靈的全息投影在兩人之間亮起,是海底隧道和人工智能數據中心的監控錄像。
他調慢播放速度,畫麵裡蘇小橘每次接近“鑰匙”激活狀態時,背景音都會出現極細微的雜音——像被扭曲的童謠,又像某種頻率不穩的蜂鳴聲。
“崽,聽見嗎?”他低聲問,手指摩挲著她耳尖的軟毛。
蘇小橘的瞳孔突然縮成細線,爪子緊緊摳住他衣角:“他們在唱歌……要開門了……”
車庫的電子設備同時發出刺啦聲。
莫青霜的終端屏幕炸裂,雷暴的生物掃描儀冒出青煙,龍清的鎮妖鈴突然劇烈震顫。
小靈的投影閃了閃,彈出鮮紅的倒計時:71小時59分48秒,接著自動播放那段雜音——正是林小滿剛才發現的“童謠”。
“歸零之聲!”莫青霜猛地站起,蛇首鞭抽在地上,火星四濺,“這是執律部最高加密檔案,隻有當年參與‘鑰匙’實驗的人聽過!”
雷暴的電鱗瞬間覆蓋全身,拳頭捏得劈啪響:“我基因改造時,植入芯片裡也有這段音!那幫科學家說這是‘進化前奏’,去他媽的前奏!”
龍清的桃木劍指向林小滿,劍尖顫抖:“你早就知道?!”
“我要有這本事,還蹲這啃冷飯團?”林小滿把蘇小橘護在懷裡,她的尾巴死死纏著他腰,“老周,錄像備份了吧?”
老周舉著攝像機從貨架後鑽出來,鏡頭上沾著泡麵湯:“早備了。三股勢力都聽過這歌……”他壓低聲音,“說明‘歸零會’早就滲透到咱們眼皮子底下了。”
蘇小橘突然劇烈發抖,後頸的符文紅得要滴血。
林小滿感覺手腕的契約紋像被火烤,疼得直咬牙,卻還是把臉貼在她發頂:“彆怕,崽在這。天塌了我扛著,大不了……”他抽了抽鼻子,“大不了把全世界的魚乾都搶來哄你。”
倒計時在黑暗中無聲跳動。
莫青霜的終端屏幕映出她緊繃的臉,雷暴的電光照亮牆上三塊木牌,龍清的鎮妖鈴還在震顫,鈴舌撞出細碎的響聲。
老周的攝像機紅燈一直亮著,把這一幕永遠釘在錄像帶裡。
後半夜,林小滿迷迷糊糊要睡過去時,聽見龍清的腳步聲。
她在他身邊站了很久,最後輕輕歎了口氣。
他眯眼瞥見她從袖中摸出一疊符紙,在牆上比了比位置,又收了回去——像在丈量什麼。
黎明前最暗的時候,蘇小橘終於睡熟了。
林小滿低頭看她,月光從破窗戶漏進來,照在她後頸的符文上。
那符文不知何時變淺了些,隱約能看出……像是某種星圖的輪廓。
他正盯著發愣,龍清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輕得像片雪:“明日……我會布個陣。”
林小滿轉頭,正看見她指尖捏著張金色符紙,符上的紋路像九宮格,又像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