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的鐵皮頂被晨露打濕,鏽跡混著水痕順著牆根往下淌。
林小滿靠在破輪胎上打了個哈欠,剛要摸兜裡涼透的飯團,突然聽見紙張撕裂的脆響。
抬頭時,龍清已經站在車庫中央。
她道袍下擺沾著昨夜蹲守時蹭的灰,左手捏著七張金色符紙,右手的桃木劍正往水泥地紮——劍穗上的銅鈴隨著動作輕晃,鈴舌恰好對準縮在林小滿懷裡的蘇小橘眉心。
“九宮鎖星陣。”龍清指尖一鬆,符紙“唰”地貼滿牆壁,每張符的紋路都像被線牽著,精準卡在東南西北四象位,“此女星魂已擾天地平衡,若不即刻淨化,恐引外星降臨之禍。”
蘇小橘的尾巴“刷”地炸成毛球,指甲無意識摳進林小滿手背。
他疼得倒抽冷氣,卻把她往懷裡又攏了攏:“淨化?你們玄門的淨化就是把她變成沒感情的石頭?”他想起上周在玄門分部見過的實驗體——眼神空洞得像被抽乾的布偶,“她會蹲在我腳邊等魚乾,會被辣鍋嗆得打噴嚏,會揪著我袖子喊‘崽’——這才是活人!”
話音未落,他抄起腳邊的千斤頂砸向最近的符紙。
符紙“刺啦”一聲燒起來,陣眼位置的桃木劍嗡鳴著震顫,龍清的指尖瞬間泛起青白色靈氣。
“林小滿!”她的聲音冷得像冰錐,“執念過重才是星魂暴走的根源,斬斷情障是為——”
“等等。”雷暴的電鱗突然在手臂炸開,藍紫色電弧“劈啪”跳著,他抬手攔在陣前,“我昨晚翻了‘破壁者’的加密檔案。”他喉結滾動兩下,“所有四階以上改造人,芯片裡都存著那段‘歸零之聲’。那些科學家說這是‘進化饋贈’,現在看……”他攥緊拳頭,電鱗順著胳膊爬到脖子,“怕不是外星人種在我們腦子裡的種子。”
車庫突然安靜下來。
莫青霜的蛇首鞭垂在腳邊,鞭尾的蛇眼寶石微微發燙——她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執律部資料室的監控裡,穿白大褂的研究員正把幼貓形態的蘇小橘按在實驗台上。
“其他實驗體都被‘校準’成了容器。”她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隻有她……”她盯著縮在林小滿懷裡的毛團子,“因為總在鬨著要魚乾,因為會在電擊時往你懷裡躲,因為你給她擦傷口時罵罵咧咧的樣子……”她扯了扯嘴角,“她成了唯一一個沒被完全控製的幸存者。”
林小滿的呼吸突然頓住。
蘇小橘後頸的符文正在發亮,像被月光泡過的星圖,他這才想起昨夜她睡熟時,那符文確實淺了些——原來不是變淡,是在顯形。
“所以她不是災源。”龍清的桃木劍“當啷”落地,她盯著牆上的符紙,“是最後一道鎖?”
回答她的是蘇小橘突然繃緊的脊背。
金瞳在晨光裡驟然放大,她的身體開始透亮,像浸在蜂蜜裡的玻璃,能看見金色能量如活物般在血管裡竄動。
小靈的投影瘋狂閃爍,警報聲刺得人耳膜生疼:“外星信號強接入!協議版本:鑰匙v95,激活條件:三方能量交彙!”
“他們來了……”蘇小橘的聲音變得空靈,尾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飄來,“這次,我不關了。”
林小滿的心跳快得要撞碎肋骨。
他抓住她手腕,掌心全是汗,卻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關不關由你說了算!”他的聲音在抖,卻比任何時候都響,“但不是現在,不是被他們逼的!”他轉身,盯著龍清發白的嘴唇、雷暴顫動的電鱗、莫青霜攥緊的鞭柄,“你們要淨化她、研究她、控製她——可以!”他吼得眼眶發紅,“先過我這關!她要是成了門,那我就是門神!要是成了鎖,那我就是鎖芯!動她,就是動我!”
話音剛落,他手腕的契約紋突然燙得灼人。
蘇小橘驚呼一聲,兩人同時被金色光網托離地麵。
那光網像有生命,先是裹住蘇小橘發亮的身體,接著“唰”地張開,把龍清的符陣、雷暴的電場、莫青霜的鞭影全吸了進去——再散開時,那些能量竟順著光網紋路,反衝回三個目瞪口呆的人身上。
莫青霜的蛇首鞭“當”地砸在腳邊,雷暴的電鱗劈啪作響著熄滅,龍清的符紙“撲簌簌”從牆上飄落,有張還粘在她發間。
老周舉著攝像機的手終於動了。
他按下發送鍵時,鏡頭晃了晃,正好拍到林小滿紅著眼眶,把蘇小橘的臉按進自己頸窩:“彆怕,崽在。”
“這世界需要的不是淨化。”老周的聲音輕得像歎息,錄像帶的紅燈卻亮得刺眼,“是有人敢說‘她不是工具’。”
蘇小橘的金瞳慢慢褪成琥珀色。
她軟在林小滿懷裡,尾巴有氣無力地纏上他手腕:“崽……我聽你的。”
小靈的投影突然彈出新提示,倒計時跳到47:59:33,後麵跟著一行血字:“城市地底多點共振,疑似‘歸零會’總壇啟動。”
林小滿低頭吻了吻她發頂,抬頭時眼裡燃著小火苗。
他望向還在發愣的三人,嘴角扯出個帶血的笑:“現在——”他踢開腳邊燒了一半的符紙,“你們是繼續鬥,還是跟我拆了他們的老窩?”
車庫裡的符紙還在空中飄。
龍清發間那張符被穿堂風卷著,擦過莫青霜的鞭尾,又掠過雷暴發梢的電痕,最後輕輕落在蘇小橘腳邊。
符紙上的紋路泛著微光,像在等什麼人彎腰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