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正在擇菜的尚女士和周若水都被嚇了一跳。周若水手裡的豆角“啪嗒”掉在地上,她站起身,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臉色發白,聲音細若蚊蚋,斷斷續續地解釋著:“是……是我,穗穗。我今天打掃房間,看到你桌上的畫稿散著,覺得……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就、就忍不住改了幾筆……對不起,我不該動你的東西,你彆生氣……”
她頭垂得很低,肩膀微微發抖,像是在等待一場暴風雨。
賀穗宜卻盯著她看了兩秒,突然一把將畫稿塞進懷裡,大步衝過去緊緊抱住周若水,聲音裡滿是壓抑不住的狂喜:“表姐!你真是幫了我天大的忙!”
周若水被抱得一愣,僵在原地:“穗、穗穗?你……你不生氣我動了你的東西嗎?”
“生氣?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賀穗宜鬆開她,拉著她的手晃了晃“你是不知道,這畫稿我跟朱師傅、李師傅磨了多少天,他們打了四五次樣衣都不對味。我自己畫技又跟不上,急得嘴上全是燎泡,就怕耽誤了夏裝的工期。你看你改的這幾處。”
她急忙把畫稿從懷裡抽出來,指著上麵的線條給周若水看:“這裡的腰線弧度,我之前總覺得太硬,改了七八遍都沒找到感覺,你輕輕一調,既保留了利落感又添了點柔和的曲線!還有這袖口的設計,我原來想加褶皺又怕顯臃腫,你這幾筆把褶皺的走向改了,最後打版出來的效果肯定很好看!”
賀穗宜越說越興奮,手指在畫稿上點個不停:“簡直跟我腦子裡想的一模一樣。不,比我想的還要好!有了你改的這版,明天拿給師傅們一看就能打版,項目一點都不用耽誤了。你說你是不是幫了我天大的忙?”
“是嗎?”周若水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指尖輕輕碰了碰畫稿上自己修改的地方。
太好了,明天把畫稿拿過去就可以開始打版了。賀穗宜看著畫稿,覺得心裡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等這批夏裝賣爆了,就先把廠裡的設備換一換。”躺在床上的她喃喃自語,手指在空氣中比劃著織布機的模樣,“再招幾個手腳麻利的工人,擴大生產線……”
想著想著,倦意漸漸襲來。她打了個哈欠,把自己裹進被子裡,嘴角還掛著笑,閉上眼全是一遝遝嶄新的鈔票和堆積如山的訂單。
迷迷糊糊中,一個溫柔又急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蘭兒,蘭兒……”
蘭兒?蘭兒是誰?
賀穗宜想睜開眼,眼皮卻重得掀不開,那聲音還在執拗地喚著,一遍又一遍,攪得她心頭發慌。
猛地一下,她睜開了眼。
入目是木頭搭的屋頂,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藥味,混著舊木頭的黴味。這不是她的房間,沒有桌上那盞亮堂堂的台燈,連身下的被褥都硬邦邦的,蓋在身上沉甸甸的。
賀穗宜撐起身子,低頭一看,瞬間愣住了。
身上穿的哪是什麼睡衣,分明是件灰撲撲的粗布衣,針腳歪歪扭扭,袖口還磨出了毛邊,布料粗糙得蹭著皮膚發癢。
這不是她的衣服,更不是這個年代該有的款式。
【叮——係統提示:宿主已進入任務世界,當前身份為蘇蘭芷。】
腦海裡的係統音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她環顧四周,這是一間極小的土坯房,牆角堆著乾枯的柴禾,木桌上擺著個粗瓷碗,碗底還沾著藥渣。靠牆的地方放著兩個繡繃。
“統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穗宜在心裡發問。
【你已經入任務世界。原主名叫蘇蘭芷,本是大聖朝京都名匠方家獨女。因遭人陷害得罪四王爺,方老爺為保妻女性命,將她們秘密送往鄉下,途中改隨母姓蘇。三年來,母女二人靠替人縫補漿洗為生,日子過得極為清苦。原主前幾日染了風寒,高燒不退,最終沒能撐過去。】
賀穗宜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有些溫熱的感覺。她掀開被子下床,踩在冰涼的地上,走到那兩個繡繃前。其中一個繃著塊未繡完的帕子,上麵繡著半朵蘭花,針腳細密卻透著一股稚氣,顯然是原主病中強撐著繡的。
係統接著開口【原主臨終前有三個願望:第一,洗刷方家冤屈,恢複家族聲譽,向陷害她們的人報仇;第二,在京都開一家屬於自己的“蘭繡閣”,讓名聲傳遍全城;第三,讓母親平安順遂地度過餘生。】係統頓了頓,【完成所有願望,獎勵為兩台全新的德國鎖邊機。】
“德國鎖邊機?”賀穗宜眼睛瞬間亮起來。還是兩台,太好了。她甚至已經開始在腦子裡規劃起新設備的擺放位置,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住。
【那個……宿主你先彆急著樂。】係統的聲音突然變得吞吞吐吐,【你要不要……先去廚房看看?】
賀穗宜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廚房?現在看廚房乾嘛?難道有驚喜不成?”她一邊嘟囔著,一邊還是順著係統的提示往廚房走。剛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就看見蘇母歪坐在灶門前的小板凳上,背對著她一動不動。
“娘?”賀穗宜試探著喊了一聲,沒得到回應。她心裡咯噔一下,快步走過去想扶人,手指剛碰到蘇母的肩膀,人就軟軟地倒了下來。
賀穗宜瞳孔驟縮,伸手探向蘇母的鼻息……
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