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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火爐藏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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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把手機倒扣在茶幾上時,指節微微發顫,皮膚下青筋如細蛇遊走。

短信裡“老屠宰場鍋爐房”幾個字像燒紅的鐵釘釘進視網膜——他太熟悉這種引蛇出洞的套路了,五年前碎屍案現場那截帶血的縫合線,三個月前被篡改的酒駕案卷宗,此刻在腦子裡擰成一股繩,勒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們要我進屠宰場,我就去。”他對著視頻通話裡的蘇晚重複這句話時,圖書館古籍修複室的暖光正漫過她發梢的紙灰,發絲邊緣泛著毛茸茸的金邊。

鏡頭裡,她指尖壓在領養登記表上,指甲蓋泛著不健康的白,像久未見光的骨片。

“我查了林氏培訓中心的衛星地圖,後門直通地下停車場。”她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怕驚擾了空氣中漂浮的塵埃。

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隨呼吸微微顫動,“宋昭,你上次用‘真相之眼’後吐了三個小時。”

宋昭低頭翻出抽屜裡的微型攝像頭,金屬外殼硌得掌心生疼,冰涼的棱角嵌進指腹的紋路裡。

他聽見自己吞咽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董嵐的消息適時彈出來:“省廳備用頻段已調通,音頻實時上傳。”他把攝像頭彆進衣領時,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父親趴在案頭寫報告的模樣——那支英雄牌鋼筆的筆尖總在紙麵劃出沙沙聲,和此刻心跳的節奏重疊,像某種宿命的節拍器。

“但得讓他們以為,我是孤身一人。”他對著手機說,故意忽略蘇晚瞬間繃緊的肩線——布料被肌肉拉出細微的褶皺,像一張繃緊的弓。

屏幕裡的古籍修複刀在她指間轉了半圈,刀鋒映出一點冷光,又被收進工具包。

她沒再說話,隻是輕輕點頭,動作輕得幾乎看不見。

“掛了。”宋昭按下結束鍵,喉結動了動,喉嚨乾澀如砂紙摩擦。

他知道蘇晚不會真的去醫院,就像他知道錢世康的陷阱早挖好了二十年。

茶幾上《賬外賬推演圖》被風掀起一頁,“林浩宇”三個字的紅圈邊緣洇開墨漬,像一滴凝固的血,在燈光下泛著暗褐的光澤。

夜晚八點的風裹著老屠宰場的腐臭味灌進領口——鐵鏽、陳年動物脂肪、還有某種難以名狀的甜腥,混在一起鑽入鼻腔,令人作嘔。

宋昭站在半開的鐵門前,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水泥地上敲出空洞的回響,每一步都像踩在空心的棺材板上。

鍋爐房裡隻掛著一盞昏黃燈泡,搖晃的光影裡,牆上巨大的賬本複印件正對著門——“周→林→錢→空殼→洗白”的箭頭粗得紮眼,墨跡在潮濕的牆麵上微微暈染。

最下方紅字刺得他瞳孔收縮:“2003617,昭陽巷三具屍體處理費:20萬。”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董嵐的定位確認。

宋昭摸出手機剛要拍照,身後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像是鈍刀刮過鐵架,劃破耳膜。

鐵門轟然閉合的瞬間,他聞到了血鏽味——不是新鮮的,是陳在骨縫裡二十年的腥,混著潮濕的黴氣,順著鼻腔直衝腦髓。

“宋警官。”錢世康的聲音從陰影裡浮出來,帶著屠宰場特有的嘶啞,像砂紙磨過喉管,“你爸當年沒查完的賬,就由你來陪葬吧。”殺豬鉤的金屬涼意貼在後頸,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針,寒意順著脊椎一路爬升。

宋昭盯著牆上晃動的影子,四個打手的輪廓在燈泡下投出畸形的黑團,像被拉長的鬼魅。

通風口突然傳來細碎的響動——金屬螺絲輕微鬆動的哢噠聲。

宋昭眼角餘光瞥見一道白影——是蘇晚的襯衫下擺,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袖口內側藏的刀鞘。

下一秒,古籍修複刀割斷電線的脆響混著燈泡爆裂的劈啪聲,黑暗像塊濕布蒙住所有人的眼,帶著煤灰與鐵鏽的沉重氣息撲麵而來。

“開燈!找手電筒!”錢世康的怒吼撞在磚牆上,激起一陣空洞的回音。

宋昭反手抓住身後人的手腕,借力撞向鍋爐,金屬撞擊的悶響震得掌心發麻。

與此同時,“真相之眼”的金色紋路在瞳孔裡炸開,視野驟然撕裂——

他的指尖擦過賬本複印件邊緣,劇烈的頭痛從太陽穴竄到後頸,眼前閃過冷庫的白——李文彬被拖行時,油亮的皮鞋在地麵劃出濕滑的痕跡,鞋尖沾著血泥。

他對著縮在牆角的少女嘶吼:“芸芸,活下去,彆信他們……”聲音嘶啞如裂帛,混著遠處滴水的嗒嗒聲。

畫麵戛然而止。

宋昭咬著牙摸到鍋爐夾層,隔熱層的鐵皮刺得掌心滲血,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滑落,滴在水泥地上發出輕微的“啪”聲。

當用油紙包裹的硬皮賬本落入手心時,錢世康的手電光已經掃過來:“在鍋爐那邊!抓住他!”

“你走東門,我引開他們!”宋昭把賬本塞進蘇晚懷裡,卻被她反手推了回來。

黑暗中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混著她刻意放輕的抽氣聲:“我去西邊,他們要活口。”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帶著淡淡的藥水味,是古籍修複用的除黴劑。

蘇晚的呼救聲在走廊裡炸開時,宋昭正貓著腰往南側排水溝跑。

錢世康的罵聲越來越近,他摸出手機快速連拍,賬本內頁的數字和簽名在閃光燈下清晰起來——周明遠的私章,林浩宇的親筆批注,還有錢世康按了紅手印的“處理協議”。

董嵐的準時啟動,監控屏幕瞬間花成雪花,發出刺耳的電流聲。

宋昭跳進排水溝時,汙水漫過膝蓋的冷意讓他打了個寒顫,泥漿裹住小腿,黏膩如腐肉。

身後傳來打手的叫罵:“那女的往西邊去了!追!”他貼著牆根摸到出口,晨光已經漫上東邊的天空,灰藍的天際線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

安全屋的窗簾拉得嚴絲合縫。

宋昭翻開賬本最後一頁時,蘇晚正用棉簽給他處理掌心的傷口。

酒精滲入裂口,刺痛讓他指尖一顫,棉簽上立刻染出一小團猩紅。

泛黃的照片從紙頁間滑落——李文彬穿著藏藍警服,懷裡的小女孩紮著羊角辮,裙角沾著泥,笑容卻乾淨得像雨後初晴。

背麵的小字被水浸過,卻依然清晰:“若我出事,請找穿藍裙子的女孩。”

“我見過她。”蘇晚的棉簽停在半空,聲音發顫,“林氏培訓中心的圖書角,每周三下午,她都在看《昆蟲記》。”她頓了頓,指尖微微發抖,“那天我去送古籍,她抬頭時……眼睛和照片裡一模一樣。”

手機震動的瞬間,兩人同時抬頭。

董嵐的消息在屏幕上跳動:“錢世康被捕,但他說——‘你們以為李曉芸死了?她活得好好的,就在你們找不到的地方。’”

宋昭合上賬本,指腹壓在照片上小女孩的眼睛位置,那裡有一道極細的折痕,像命運劃下的刀口。

窗外的天色漸亮,照得他眼底的金色紋路淡了些,卻更清晰。

蘇晚收拾醫療箱時,他忽然說:“今晚去培訓中心。”

“好。”她應得乾脆,把古籍修複刀彆進袖口,金屬卡扣發出輕微的“哢”聲,“我帶照明工具。”

淩晨三點的警笛聲穿透晨霧時,宋昭正站在焦黑的公寓門口。

消防水帶還攤在地上,水漬在台階上結成薄冰,踩上去發出脆響。

他望著被燒得隻剩框架的衣櫃——那裡藏著父親二十年前的日記本,還有他出車禍當天穿的那件血衣。

“宋警官?”物業保安舉著電筒湊近,光束掃過他蒼白的臉,“監控顯示兩點十分起火,可能是線路老化……”

宋昭沒說話。

他蹲下身,在灰燼裡撿起半枚燒變形的金屬紐扣——那是父親警服上的,二十年前就該和他一起埋進烈士陵園的。

指尖觸到那滾燙又冰冷的金屬,仿佛還殘留著父親胸膛的溫度。

風卷著灰燼撲進領口,嗆得他喉頭一緊。

他摸出手機給董嵐發消息:“查今晚所有出城車輛,重點是藍色裙子的女孩。”

屏幕藍光映著他泛青的下眼瞼,遠處消防車的鳴笛漸漸遠去,像一聲被掐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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