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霍鉛剛被衛生院的人抓去強製隔離治療,後腳王金鳳就被送進精神科關了起來。
下午蕭九和隔房的兩個堂弟們過來商量去西南采購草藥的事,霍小靜專門拿了上、中、下三等三七的品相,快速給他們做了一個培訓。
公爹的老戰友發電報來說目前收了三七共計一百五十公斤,已經簽好合同,以每公斤兩百塊的價格收購,但是這也不是一筆小錢。
不過,霍小靜已經聯係好了市裡的寶和中藥廠以每公斤二百九十九塊錢的價格收購她手裡品質好的三七,品質中下等的按照二百五十五塊的價格打包收購。
雖然之前周雲海留給她的錢在租倉庫和收購草藥的時候已經用完了,但是好在前幾天趁著好些藥材成倍漲價,已經出了一大半。刨去成本,利潤有兩千三百塊。
但是三七在未來的價格浮動會很大,她不打算進大多,隻是必須要再囤上兩百公斤,要是y國的自衛戰打響,這些藥物的價格必然會被惡意抬高。
倉庫裡現在還剩下像川芎、山茱萸和天麻這種在八十年代價格會持續上漲的藥。
她記得上一世,她就是憑借超強的商業敏感性,幫渣爹收購了大量的山茱萸,從當初收購的二十元每公斤後來上漲到二百二十元到二百三十元,讓渣爹的一夜之間身價翻倍。
其實,她現在手裡可流動的錢還是不夠,她的嫁妝除了盒子裡的藥方和白皮書,是一分錢也沒有。
她親媽留給她的嫁妝早在幾年前就被渣爹以各種理由給拿走,再加上她那個時候年紀太小,也根本保不住那些東西。
雖然有周家父母給存款一共八千六百元整,再加上公爹每個月五十二塊六毛錢的工資,婆母每個月四十二塊五的工資,勉強可以盤下一個小藥廠。
就比如渣爹在石井村的那個藥廠,緊靠藥田,又有像張叔那樣的老工人的技術,生產線也成熟,拿到手裡穩賺不賠。
但是周家父母年紀也大了,家裡必須留些錢應急用,哪裡能真的給二老用光了。
為今之計,就是賺快錢,等藥材漲價是得不起的,要是藥材發潮長蟲,豈不是損失更大,所以她決定先投資抗生素和消炎的中藥丸劑。
不過,在這之前,她得先去渣爹哪裡拿回一部分屬於她的嫁妝。
渣爹霍建國不是為了穩住工人拿出一筆巨款補齊了之前拖欠的工資嗎?那他現在手裡肯定缺錢用,而且是很缺錢的那種情況。
以自己上一世對他的了解,他大概又要搞什麼小動作。
初夏的夜風有些涼意,吹起霍小靜額前的碎發。
她緊貼著霍家院牆冰冷的火磚,靜靜的等待時機。
霍小青正在後媽王金鳳的房間裡對著鏡子抹口紅,還換上了一件成熟的低胸長裙,手腕上戴著一對龍鳳金鐲,脖子上掛著金葫蘆項鏈,耳朵上戴的是一對金耳環。
這都是當初親媽白嵐留給霍小靜的嫁妝,隻不過被渣爹拿來送給了後媽。
霍小靜從柴房裡挑了根趁手的棍子,一腳踹開門,嚇得正在房間裡轉圈的霍小青花容失色。
見霍小靜穿著時髦,長得也越發漂亮,霍小青眼底閃過一絲嫉妒,從小她就很討厭這個長相性格樣樣出挑的繼姐,“霍小靜!你還敢回來,你把我媽弄精神病院去了,看爸爸不打死你。”
霍小靜冷笑的走進屋子裡環視一圈,發現渣爹他們臥室裡掛著的兩幅字畫是元朝的真跡,那是外祖父的藏品。
霍小靜冷笑著點點頭,在霍小青的辱罵聲中,直接一悶棍摔了過去。
霍小青被打暈在床上,她直接摘走所有屬於她親媽的金飾,收走了兩幅值錢的古畫。
霍小靜打包好東西正準備走,卻被穿著睡衣從房間裡衝出來的霍小麗撞見。
她也不含糊,直接送了這個白眼兒狼二號一棍子。
可以說,霍小麗是她這個大姐姐一手帶大的,冬天洗尿片,夏天給她打扇子,就連自己得到的唯一一顆糖也會留給這個小妹妹吃。
可是呢,上一世,她向這個隻知道伸手問她要錢的妹妹求救,可這個她一直疼愛的妹妹卻主動遞刀給王金鳳。
所以,整個爛透了的霍家,現在沒有一個人值得她的真心。
霍小靜找來繩子兩兩姐妹反綁在臥室裡,在她們臉上畫上了紅叉和烏龜,然後才從霍家的新房子離開。
隻可惜當年親媽就留下的嫁妝其他的東西大概都已經被賣成錢進了王金鳳和渣爹霍建國的衣兜了。
渣爹霍建國還沒有回來,估計是在外祖父的老宅那邊。於是她借著月光沿著小路石井村的山坳處走去。
果然,那扇破窗欞裡,透出昏黃搖曳的油燈光。
裡麵有人壓著嗓子說話。
霍小靜屏住呼吸,仔細一聽。嗬,還真是霍建國。
另兩個聲音油腔滑調的,聽著不像本地口音。
她屏住呼吸,踮起腳尖,指甲摳進牆縫粗糙的泥土,一點點挪到那扇糊著破報紙的窗下。
昏光下,霍建國一張圓胖臉眉頭緊皺,嘴裡大口大口的吐出煙霧。他麵前站著兩個男人,一個乾瘦得像麻杆,眼神滴溜溜亂轉;另一個矮壯,滿臉橫肉。
地上,赫然堆著十幾個鼓囊囊的麻袋,其中一個袋口鬆脫,露出裡麵深棕色的玻璃瓶。瓶身上,蓋著清晰刺眼的紅章印泥,‘紅星藥廠·報廢’。
空氣中蔓延著濃重的醫用酒精氣味,直衝霍小靜的鼻腔,嗆得她胃裡一陣翻騰。她死死捂住嘴,才把衝到喉嚨口的乾嘔壓下去。
“霍老哥,這回的貨,成色可沒上回足啊。”矮壯男人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抱怨,手指嫌棄地戳了戳一個麻袋。
霍建國立刻弓著腰湊上前,搓著手,滿臉賠笑:“王哥,劉哥,這話說的,這都是廠裡庫存淘汰下來的,批批都這樣,味兒是衝了點,可勁兒足著呢。擦個傷消個毒,賣去那些小診所、黑藥鋪子,絕對搶手。”
他壓低聲音,帶著蠱惑,“關鍵……便宜啊,轉手就是翻倍的利。”
被叫王哥的乾瘦男人沒說話,三角眼掃過那些麻袋,精光閃爍。
他從懷裡摸出一個鼓囊囊的舊布包,慢條斯理地解開。一疊疊散亂的票子露出來,大多是些毛票,中間夾雜著幾張十元錢的大團結。
霍小靜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頭頂
倒賣報廢醫用酒精?這是投機倒把,而且……還是廠裡的東西。
霍建國他可真勇。
她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緊貼著冰冷牆壁的身體抑製不住地發抖。
不是冷,是後怕,是憤怒,是發現毒蛇終於露出獠牙的戰栗。
難怪最近霍家有錢為霍鉛打點關係進市裡的紡織廠,王金鳳那個破嘴還在商場顯擺她新扯的花布……原來錢是這麼來的,沾著公家的血,帶著隱患的臟錢。
屋內的交易還在繼續。王哥把一疊錢數給霍建國,劉哥則開始往外搬那些麻袋。霍建國數錢數得眼冒金光,嘴裡不住地奉承:“王哥爽快,劉哥辛苦,下批貨,保管給兩位留最好的。”
霍小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讓她混亂的思緒瞬間聚焦。
證據,必須拿到證據,否則空口無憑,以霍建國的無賴,反咬一口說她誣陷太容易了。
她的目光在屋內急速掃視,油燈的光暈晃動,最終落在霍建國身後那個破舊掉漆的五鬥櫥上。
最上麵那個抽屜半開著,霍大山剛才似乎就是從那裡拿了個小本子出來記了點什麼,然後又匆匆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