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章 精神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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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鳳吼得嗓音都啞了,伴隨著“砰砰”的捶打聲和瓷器碎裂的刺耳聲響,“紡織廠,他們把你開除了,說你……說你有傳染病,天殺的誣告啊。”

“媽……媽你彆這樣……彆砸了……”是霍鉛的聲音,帶著哭腔,更多的是徹底的崩潰和恐懼,“通知……通知都下來了……廠保衛科……直接來家裡說的……說證據確鑿……永不錄用……還說要追究責任……媽,怎麼辦啊?”

“追究個屁,就是有人害我們,黑心爛肺的。”王金鳳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怨毒,“……霍小靜,肯定是那個小賤蹄子,她攀上高枝了,看不得我們好。”

牆外陰影裡,霍小靜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那冰冷的嘲弄。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在她精致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照不進她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不可能,她哪有那個本事,她就是個掃把星,瘟神,克死親媽的貨。”

王金鳳立刻又歇斯底裡地否定了自己,聲音更加瘋狂,伴隨著更響的摔砸聲,

“挨千刀的舉報鬼,彆讓我知道是誰,我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扔去喂狗啊!我的錢,我攢了多久的錢給你打點的啊,全完了,全完了。”

霍小靜安靜地站在石磨的陰影裡,聽著牆內的混亂哭喊。

王金鳳每一聲惡毒的詛咒,霍鉛每一句絕望的嗚咽,每一次摔砸家當的破碎聲,都像是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前世那個蜷縮在冰冷街頭,嘔儘最後一口血的自己身上。

痛嗎?痛徹心扉。恨嗎?恨入骨髓。

但這痛和恨,此刻都化作了燃油,在她心底那名為複仇的熔爐裡熊熊燃燒。

這才僅僅是第一把火。

她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寒光收斂,隻剩下屬於周家嬌養兒媳的平靜。

她不再停留,拎著裝著新書的紙袋,轉身離開。

陽光重新毫無保留地灑在她身上,在她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子。她步履輕快地走向巷子另一端那扇朱漆大門,花木扶疏的周家小院。

身後,王金鳳那嘶啞變調的哭罵,還在巷子裡絕望地回蕩,如同敗犬最無力的哀鳴:

“哪個殺千刀的壞我兒前程,你不得好死,我的鉛子啊……嗚嗚嗚……”

霍小靜推開周家溫暖明亮的院門,迎接她的是周母帶著笑意的嗔怪:

“小靜回來啦?快進來,媽剛洗了你愛吃的葡萄。”

周父正在給已經長出筷子高的劍蘭澆水,這劍蘭就是土裡埋著周雲海衣服紐扣的那盆植物,現在是全家的寶貝。

當然,周家父母並不知道白皮書的事情,也不知道這盆劍蘭的生命力關乎著周雲海的生死,他們隻不過愛屋及烏,知道霍小靜平時最寶貝這盆花。

霍小靜和婆母說說笑笑的進了廚房,她洗乾淨手,把買來的菜裝盤,然後又炒了一盤薺菜。

周家父母大多數時候都在單位吃,隻不過自從霍小靜嫁過來後,她們一日三餐都會往家跑,除非真忙不過來,就通知勤務兵到家裡給霍小靜單獨做一份,生怕餓著他們的寶貝兒媳婦兒。

見霍小靜買了紅燒肉回來,李素娟趕緊笑著誇她:“乖兒媳,你咋知道你媽我愛吃紅燒肉的?”說著先夾起一筷子喂給霍小靜:“媽心疼你最近瘦了,一會兒你可要多吃點兒。”

“知道了,媽。”霍小靜端起盤子往餐桌上擺,朝窗外侍弄花草的周父問道:“爸,西南那邊有消息了嗎?”

周振華在院子裡打了水洗手,忙從衣兜裡掏出今天收到的電報隔著窗戶遞給霍小靜:“我那個老戰友在幫忙收購三七,隻不過要咱們親自去一趟。”

李素娟擺好筷子,朝周振華笑道:“西南邊城那麼遠,咱們小靜就彆去了,我讓蕭九和耀文耀武幫忙去一趟就成,”她親自給丈夫倒了一杯白酒:“先吃飯,今天有你最愛吃的火燒肉,小靜給你買的。”

周振華點點頭,眼角含笑,也給妻子倒了一杯白酒:“今兒高興,你也喝,咱小靜不喝酒,喝可樂。”

可樂是周振華托人從港城弄來的,僅僅隻是因為霍小靜路過國營商店時多看了幾眼可樂的女明星拿著可樂瓶的海報。

其實當時,霍小靜隻是想起上一世為了一瓶可樂,後媽拿煙頭燙她手臂的事。

一家三口正吃著飯,突然大門彆人粗暴的敲響:

“霍小靜,開門,我知道你在家。”

王金鳳在外麵砸門,嗓門大得整條巷子都聽得見。剛才她的兒子霍鉛被醫療隊強製拉去隔離治療去了,她就是看不慣霍小靜還能在周家這麼安逸地享福。

霍小靜知道婆母心臟不太好,於是想出去阻止王金鳳潑辣粗暴的舉動。

周父示意霍小靜坐下,他去看看怎麼回事,“你和你媽在屋裡待著,你後媽恐怕是因為你弟弟丟了工作的事。”

門外聚集了一大群街坊鄰居,特彆是趙大嘴,聞著味兒就來了,見王金鳳這潑辣貨連周家都敢這樣招惹,立刻站出來拱火:“喲,大妹子,你就是霍小靜她娘家媽?”

王金鳳趁機哭訴:“是啊,我從小好吃好喝的把靜妹子拉扯大,沒想到她嫁了人就連爸媽都不認了,她弟弟出事,她卻關在門裡大吃大喝,一點良心都沒有啊~”

“胡說八道!”周振華拉開門,怒喝一聲,嚇得王金鳳往後一縮,見開門的是周振華,立刻不要臉地往上湊:“親家公,你彆被小妮子給騙了,她命硬,克死她親媽,一嫁進周家又克死你兒子,這種人你留她在家裡乾什麼啊。”

周振華盛怒,一把扒拉開要擠進大門去的王金鳳:“王金鳳同誌,你作為長輩信口雌黃屬實不該,我兒子是為了國家執行任務去了,用得著你在這兒議論?”

人群裡有人喊,警衛員正在路口。

王金鳳眼珠子一轉,立刻跪在地上,揉亂自己的頭發,扯亂自己的衣裳,抓住周振華的褲腿叫嚷:“親家公,我知道你們家是高知家庭,可你也不能對我一個女同誌動手吧,你打我不要緊,隻要你彆為難小靜就是……”

巡邏的警衛員聽見動靜趕緊走了過來,見是周營長的父親周振海一臉憤怒,身側的拳頭緊握,地上還跪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中年婦女。

“周部長,這人要抓起來嗎?”

警衛員上前壓住了鬨事的王金鳳,王金鳳掙紮:“你們乾什麼,沒看見是周振華打了我嗎,我才是弱勢方,我舉報周振華打女人,用權力壓人。”

整個大興市誰不知道農科院農作物研究部部長周振華,他脾氣好,為人和善,和妻子李素娟省吃儉用也要資助孤兒的人,怎麼可能打女人。

這時從院子裡走了出來,在周家的這一個多月,她被嬌養得更加明媚漂亮了。

王金鳳眼中閃過憤恨:“霍小靜,你忘恩負義,是我把你嫁進周家享福的,你要是不管我們,我就去街道辦告你。”

霍小靜眼尾微紅,又漂亮又乖,聲音溫柔又好聽。

她端端正正地站在門口給大家鞠了一個躬:“各位鄰居打擾了,我後媽她患有間歇性精神病,今天大概是沒吃藥,所以鬨了這麼一出,我在這裡替她給大家道個歉。”

可誰也沒注意到她壓低的眼眸裡,冰冷的恨意幾乎化為實質,落在王金鳳的眼裡就像是冰冷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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