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軍官開始臨時整合這群烏合之眾,騎馬的編入騎兵,沒馬的牧民跟上守備團。
隻是,誰都沒有底。
整場戰鬥的關鍵是那些蒸汽騎士啊!
不打掉那些大家夥,難道用馬刀給人家的鋼鐵小腿修腳?
娜塔莉緊張地跟上了張山,小聲地:“殿下,我查過了,四組炮兵,隻有一組是老兵,剩下的剛學會開炮。”
“會通過坐標計算炮彈落點麼?”
“會倒是會。”
“那就行。”
不管是哪個世界,從古到今,炮兵都是一個典型的技術兵種。
誰更快計算出敵人的坐標,誰就能取得先機。
不知誰說了一句:“殿下!敵人發現我們了。”
火車站距離蘭烏德市還是太近了。或許敵軍開始並沒有預算要打火車站,或者缺乏足夠兵力,又或是軍紀太差。
搞了這麼久才發現好多拉西亞人逃向火車站,這時候才分出大概一個營的步兵向這邊進軍。
張山放下望遠鏡,報出了第一組射擊諸元。
張山一出口,那位經曆過上次大戰的火炮士官人都傻了。
這組射擊諸元的經緯度是少數點後六位,連負3度的射擊角度都報了出來。
“怎麼?不夠精準?”張山有點意外,他是無腦照抄答案的,可謂是有嘴就行。
殊不知他把火炮士官驚呆了。
這年代的火炮哪有這麼精準,往往都需要反複校射才能做到比較準確。
加之遠東這邊的火炮大多是帝都老爺那邊退下來的二手貨,有多少射擊精度真是天知道了。
幸好,一個完整的炮組在陣地戰情況下,要伺候這門45反坦克炮不算太辛苦。
一番手搖絞盤過後,給大炮裝上了被帽穿甲彈。
“殿下?”火炮士官問。
張山突然問:“我們有多少炮彈?”
“半個基數。”
張山齜了齜牙,什麼叫武備廢弛,他算是知道了。
“姑且先試射一發吧。”
沒多久,四門大炮幾乎不分先後地發出了怒吼。
“砰——”
兩公裡開外,一個【蒸汽騎士】駕駛員對聽到的聲音感到意外。
“炮聲?”
這時,駕駛艙上方,在機甲右肩部位的炮手突然大喊道:“北方,火炮閃光!”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陽光中,一抹閃光像一條拖著長長尾焰的彗星,又像是不該在這個時代出現的巡航導彈,如同長了眼睛似的瞄準了蒸汽騎士的胸口激射過來。
這個在一棟一層平房旁邊的蒸汽騎士,其實相當顯眼。
就在不知多少亞馬托士兵驚愕的目光注視下,這個龐大身影的胸口驀地爆散開。
纖薄的金屬板破片連同內側的木質‘肌肉’碎塊,像是天空中飛舞的蝴蝶般爆散開,下一瞬,這個重量大概隻有幾噸重的‘小豆包’僅剩的半截身子轟然墜地,壓垮了蘭烏德大道上一棟平房,揚起漫天塵沙。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滯了。
短暫的沉寂過後,城裡的亞馬托士兵發出了恐懼的驚叫聲,而火車站這邊每一個目力夠好的人都能看到,那個視界中隻有火柴棒大小身影倒下了,立即爆發出如雷的歡呼聲。
唯有一直用望遠鏡看著目標的幾位軍官,才真切看到那個倒黴的蒸汽騎士是四中三。兩發炮彈打碎了它的胸甲部位,一發打斷了它的腰部。
張山沒管他們,繼續冷漠地報出下一組坐標。
四個炮組的炮手儘管興奮,但缺乏訓練導致他們手忙腳亂,足足折騰了一分鐘,才宣告四組火炮完成裝填和瞄準。
“開炮!”
這一次是四中二。
兩個巨型機器人倒下,讓亞馬托軍徹底慌了。
“不好!【巨神兵】倒下了!”
“山本少尉死了?!”
“掩體!尋找掩體!”
掩體?哪有這麼簡單。
蘭烏德城的落後,缺乏堅固的高層建築,恰好讓三層樓高的蒸汽騎士無處藏身。
它們不是沒有進行戰術機動,也不是沒有企圖躲起來。
悲催的磚木結構矮房根本不可能遮住它們龐大的身軀。
對麵的火炮越打越準,越打越快。
從開始炮擊到四個【蒸汽騎士】全數倒下,花了不到十分鐘。
最幸運的那個也不過是挨了兩輪炮。
亞馬托這邊不是沒有嘗試反擊,一台‘小豆坦克’操著它那門37小炮朝著火車站的炮台轟了一發,也就給炮台的頂蓋刮了一層漆,就跳彈了。
不等它開下一炮,就被拉西亞人那仿佛長了眼睛的炮彈給直接揚了。
“轟!轟!轟!”
火車站的炮聲極有節奏地響起。雖然頻率不高,但有種死神喪鐘響起的味道。
因為每一次炮聲齊刷刷響起,必定有至少一個蒸汽騎士、一台坦克或者裝甲車被揚了。
巨大的金屬外殼成了入侵者的棺材。
這種不對稱的單方麵吊打,讓入侵者士氣崩潰。
他們哭著喊著,提著褲子,又或者是扛著更搶到的糧食,極為狼狽地從各個牧民家中跑出來。
就在這時,城外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烏拉——”
其實直到這一刻,亞馬托軍在人數和裝備上依然擁有優勢。可惜自家重裝備全部被點名報銷的連續打擊,讓他們被嚇破了膽,況且四條腿的馬匹衝鋒,總比兩條腿的人來得有氣勢。
“騎兵!是拉西亞人的主力騎兵師到了。”好些看似凶惡的鬼兵竟然調頭就跑,而且一邊跑一邊身體變形,幾個呼吸的工夫就變回常人模樣,連頭上那對小犄角都看不到了。
兩條腿怎可能跑得過四條腿的?
但凡他們可以冷靜下來組成槍陣,對麵這支人數堪堪過千的反擊部隊絕對死傷慘重。
很遺憾,這就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的離譜逃生遊戲。
當反擊部隊殺到城裡時,蘭烏德城裡幸存者們甚至有勇氣抄著板凳就衝上來跟鬼子搏殺。
這是一場征服者與反抗者的死亡角力。
瓦解、潰滅、烈焰在整座城市裡每一個角落發生。
原本應該是勢均力敵才對,奈何一個個鋼鐵巨人的倒下,除了給這座苦難的城市留下一道道巨大的焦土傷痕之外,還加速了戰況的崩壞。
不知何時,天上下起了淅瀝的小雨,好像老天爺在滌蕩著人間的罪惡。
火車站外頭剩下的人彙聚在一位騎士身後,他騎著神駿的黑馬,在山丘上俯視著這個他發誓守護的小城市。
“恭喜殿下。”娜塔莉說道。
“哪有什麼喜。這不過是一個玩忽職守混蛋的自我救贖罷了。”張山感慨著。
如果不是這身體前主人挖了這麼大一個坑,他大可以說出諸如“我不要傷亡數字,我隻要蘭烏德!”的豪言壯語。
此時他高興不起來。
“不,殿下,您已經做得很好了。史書會記下您的功績。”
張山訕訕一笑。
他當然可以預想到,一個王子打出這戰績,會被國家如何大吹特吹。
他並不在意這個,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身份。
作為穿越者,他無法割舍過去的自己。
可是他又必須適應自己的新身份。
係統就像是在刺激他一樣,在他腦海中反複播放著剛剛亞馬托官兵的獸行。
一個略微殘忍的笑容在張山嘴角揚起。
穿越固然操蛋。
但隻要能殺鬼子,我也可以是個帝國人!
張山回過頭,看著娜塔莉以及幾個激動得隨時會大喊大叫的親衛騎士,視線再越過他們,落到身後神色激動的人群。
他開始融入自己的新角色,用力揮舞著右拳,脖子上青筋畢露,目光凶厲傳神。
他的怒吼聲通過車站的廣播喇叭傳遍四方:
“我——安德烈伯利亞斯基在此發誓!我會讓亞馬托人血債血償!用他們的鮮血塗滿他們皇都的大街小巷!用他們的子嗣填滿伯利亞每一個礦場!”
話音落下,狂熱的人群以喧天的音量回應他。
“烏拉——”
“烏拉——”
“烏拉——”
人群如同轟雷一般的聲音回蕩在寬闊的原野上空。
大氣低沉的震顫化為了咆哮的轟鳴,不止是人聲,仿佛連草木與岩石都發出了低沉而古老的回音。
它們一遍又一遍地回響著,就像是在回應這位高貴者的宣言。
回應著穿越者兩世合一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