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近衛騎士從未試過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那件雙排紐扣配搭紅胸片的騎兵上衣是如此狹窄,讓他們透不過氣來。
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豎起王旗是什麼意思——這代表著伯利亞大公陛下親臨!王旗不退不倒,所有受伯利亞家族節製的屬國士兵必須死戰不退。
安德烈作為三王子節製布裡亞共和國,他當然有權豎起王旗。
問題的嚴重性在於:豎起王旗固然可以收攏潰兵,振奮士氣,代價卻是安德烈不能隨便撤退了,否則就是有辱伯利亞大公國,乃至整個拉西亞帝國。
“殿下請慎重!”娜塔莉也急了。她拚死拚活才把安德烈這蠢貨帶回來,他居然要在這裡送?偏生礙於身份,她沒法說什麼重話!
另一個很顯然是衛隊指揮官的家夥一麵緊張,腦子飛轉,想著措詞:
“殿下!【蘭烏德第一守備團】已經被擊潰,集合到這裡的士兵不足一半,當中半數還失去了所有的裝備。而且我們嚴重缺乏反裝甲武器,目前手頭上隻有鎮守車站的四門45戰防炮。”
另一個中尉也勸道:“殿下,這裡離蘭烏德城太近了,直線距離不足三裡(拉西亞裡=1067米),殿下豎起王旗,會引起敵人注意,讓此地一下子淪為敵人火炮的靶子。為了殿下的安全……”
他們好說歹說,張山愣是鐵了心,死活不聽。
張山快速掃視著車站的狀況。
如今這裡一派兵荒馬亂的景象,看著車站裡停靠的那列隻有八節車廂的火車,逃難來的平民都在被鐵絲網圍著的閘口外哭喊著,希望能搭上火車撤離。
閘口內,除了五、六百個衣裝不整的拉西亞士兵,以及五百多武裝牧民,隻不過他們多半隻有馬刀。
唯一的好消息是,張山看到炮了。
在他的視界中,有兩門45毫米戰防炮安放在火車站南側的兩個小高坡上。不是簡單的炮陣,而是放在了鋼筋水泥混凝土打造的永久工事當中,有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炮洞。相對狹窄的炮洞,以及上麵半米厚的水泥頂蓋,足以給炮兵合適的掩護。
張山用馬鞭指著大炮:“我們不是有炮嗎?”
“殿下,我們隻有四門炮,但敵人至少有一個整編團,一些仆從軍,大概率有兩個炮連,而且敵人還有複數的【蒸汽騎士】。我們的炮應該無法對付它們。”
他搞不懂蒸汽騎士是什麼玩意。
人形機器人看著帥氣,在張山穿越前,這玩意早就被硬核軍迷給噴到找不著媽。
以機械原理來說,人形機器人的製造比坦克麻煩多了,不光零部件更多,製造組裝更麻煩。而且那麼多的傳動裝置、液壓杆,隨便斷上兩個就足以讓這麼大一個機器人變成無法移動的廢物。
況且辣麼大一個機器人站直了身子,這是嫌自己作為靶子還不夠顯眼嗎?
要知道坦克漫長的發展史上,不乏科研人員為了減少坦克著彈麵積,拆掉了炮塔,隻留正前方一根炮管子的騷操作。
美其名為突擊炮!
那蒸汽騎士,也沒感覺有多強啊!
“走!”張山沒直接拒絕這些部下的勸諫,而是帶人走到最靠近蘭烏德城的炮位:“誰有望遠鏡?”
手下一陣騷動,很快有人遞上一個望遠鏡。
呃,有點爛,不過還湊合。
透過望遠鏡和係統的補光修正、放大,張山清晰地看到對方蒸汽騎士的樣子。
很醜!
頭部是那種和風武士頭盔的樣式,好像叫做【兜】。每一個蒸汽騎士腦袋的樣式都是不同的,臉部大多是刻意打造的鬼麵具,然後金屬頭頂上還有一個少說半米高的【立物】,怎麼騷、怎麼奇葩就怎麼來。
關鍵是張山清楚看到了蒸汽騎士胸甲的厚度,就在那玩意左胸上。趁著這個【騎士】轉過身去時,有一塊胸前鋼板,係統給張山清楚標注出厚度。
張山驚了,失聲道:“那玩意的胸甲才12毫米?”
突然間,他身後一眾軍官安靜得可怕。
好幾個軍官和娜塔莉嘀咕起來。
“我們的蒸汽騎士正麵裝甲最薄的地方也有20毫米啊。”
“怪不得我覺得對方的【騎士】尺寸太小,像個小豆包。”
張山突然插了一句:“那【騎士】的主體是什麼做的?”
娜塔莉楞了一下,旋即想起自家殿下出了名不學無術,未免張山尷尬,她連忙說:“【蒸汽騎士】一般是以鋼鐵打造空心骨架,配以聖藤等神木作為仿造人體肌肉的部件,肌肉內部的管子灌以聖水產生神性蒸汽作為驅動力,最後由牧首賜福才打造出來的。”
張山:???
等等!為什麼你的話我分開聽時每個詞都懂,連在一起我就搞不明白呢?
算了,先不管。
娜塔莉快速說明完畢,張山好歹明白,他們的炮彈隻要打穿了對方的裝甲,多半是能給對方造成致命殺傷的。
“那,誰還有問題?”張山目光淩厲地掃視著這些潰兵敗將。
“殿下,豎起王旗是您的權利!”那個隊長似乎終究是屈服了。
不,這不該說是屈服。或許是男兒渴望功勳的野望催促著他,讓他想看看安德烈這位從舊帝國時代延續下來的老牌貴族子弟,在那紈絝外皮下到底有多少真材實料。
“呼——”
代表伯利亞大公的王旗豎了起來。
那麵白底金鑲邊的旗幟裡,上麵是拉西亞經典的雙頭金鷹圖騰,下方則是代表伯利亞的冰熊圖案。
這麵足足有三層樓高的大旗,代表著帝國七大選帝侯伯利亞家族的最高意誌。
作為被伯利亞家族節製的布裡亞共和國的軍民,看到這麵王旗後,不出意外地一陣騷動。
“殿下?”
“安德烈殿下來了?”
“這可是【死戰不退】的王旗啊!”
“太好了!伯利亞家族沒有拋棄我們。”
剛剛還亂成一團的平民迅速安靜下來。那些彷徨的男性牧民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他們騎著躁動的牧馬趕過來,馬刀、鐵鍬、木棍,什麼亂七八糟的武器都能在他們手上看到。
安德烈王子的出現,讓原本潰散的第一守備團士兵滿臉羞愧地開始集合整隊起來。
不多時,騎著高頭大馬的張山出現在山坡上。
大黑馬的嘶鳴聲仿佛一條無形的鞭子,抽在士兵和牧民們的臉上,讓他們臉頰發熱,羞恥地低下頭去。
“抬起頭來!”張山的厲喝,鞭笞著他們的心靈,強迫他們抬頭,凝望著這位名聲爛大街的紈絝貴族子弟。
安德烈的爛名早就傳遍蘭烏德大街小巷。
人們常說,上午傳出哪個少女的芳名,下午就能在少女家門口看到安德烈的大黑馬。
守備團的爛,更是出了名。
除了吃拿卡要,大家真不知道他們還會什麼。
或許也就安德烈的20人衛隊還有點戰力。
偏偏就是這麼一位名聲臭大街的王子殿下,在這種危機時刻豎起了王旗。
這讓眾人的心情無比複雜。
“無恥的亞馬托人不宣而戰,越過了邊境,毀壞我們的城市,蹂躪我們的女人!而我們沒有蒸汽騎士,甚至沒有一輛坦克。是不是我們就隻能像條負犬,夾著尾巴逃走?”
簡簡單單一番話,張山輕易把近千名士兵和牧民撩撥得像一頭頭發狂的公牛,鼻子裡全是粗氣,呼哧呼哧的,拳頭都硬了。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道:
“殿下!這是我們的家鄉,我們當然願意去拚命。但我們打不過敵人的坦克啊!”
“我女兒還在城裡,為了他,我巴根豁了這條命也沒所謂。但殿下能幫我們打掉對麵的大家夥嗎?”
“總不能讓我們用馬刀去砍坦克吧?”
張山收回目光,望向遠方:“對麵的蒸汽騎士和坦克由我負責,剩下的……”
“交給我們!不砍死那些鬼子!殿下可以把我腦袋掛在城門口!”那個巴根一邊大叫著一邊用馬刀的刀劍在自己臉上割出一條血痕來。
嗯,是個狠人。
“很好,你和你,等蒸汽騎士一倒,你們就帶人殺進城。”張山轉過頭:“你叫巴根是吧,你帶三百騎手,等敵人離開城市之後乘勢追殺。”
“這……好!”巴根一咬牙,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