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煉鋼(1 / 1)

推荐阅读:

他接連下令,從無數廢料中精準挑出蘊含不同特性的特種鋼。他要做的,就是把眼前這些“垃圾”,在自製的坩堝裡,按自己腦中精準無比的配方混合熔煉,搞出一種性能堪比、甚至超越原版蘇聯齒輪的特種合金鋼!

……

就在軍墾農場熱火朝天創造奇跡時。

縣革委會,張愛國辦公室裡,卻一片寒意。

安插在農場的手下剛剛報告:王鐵山非但沒被整垮,反而大出風頭,現在竟要挑戰修複那台省專家都放棄的“斯大林80”!

“廢物!全他媽廢物!”張愛國氣得撕碎報告,臉色鐵青。

他知道,上次那種直接威脅的手段,已行不通了。王鐵山背後有劉主任、錢廣發護著,還綁著整個軍墾農場,尋常路子,根本動不了他。

必須想個更陰毒、更致命的招兒!

他眯起眼,眼縫裡閃過毒蛇似的光。稍頃,他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通向地區軍分區後勤部一位老戰友。

“喂,老李嗎?我,愛國啊。”電話接通,張愛國的聲音滿是“關切”和“擔憂”。

“有個事兒啊老李。我們縣冒出個‘能人’,但這人背景一直不清不楚,好像跟社會上的投機倒把分子……有瓜葛。”

“現在可不得了,他被軍墾農場請去了,還要碰那台蘇修的重型拖拉機!老李啊,不是我多心,農場是部隊單位,那拖拉機也算半個軍備。讓這麼個背景存疑的人接觸,技術出問題還好說,萬一他思想有問題,或者被敵特利用了……這安全漏洞,可就捅破天啦!”

……

軍墾農場,馬援朝場長還因王鐵山帶來的驚喜興奮著,桌上電話突然尖銳響起。

接起電話,一聽對方自稱“地區軍分區後勤部加密線路”,馬援朝笑容瞬間凝固,臉色無比嚴肅。

電話很短,但字字如重錘,狠狠砸在他心上。

聽完,馬援朝緩緩放下聽筒,臉色已變得異常沉重。

電話裡,上級以不容置疑的“關心”口吻,明確指示:

審慎對待外聘技術人員,尤其是政治背景,必須確保絕對可靠!在有關部門完成背景調查前,為安全計,此人暫時不得接觸任何核心軍事裝備!

一紙看似合情合理的“關心”,猶如無形的利劍,悄然懸在了王鐵山的頭頂!

掛斷電話,他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深深的為難。

一邊是王鐵山神乎其技的本領,是那台趴窩三年的“斯大林80”重新轟鳴的希望。另一邊,卻是上級措辭嚴厲、不容置喙的“指示”。

政治前途不容有失。這是體製內乾部的鐵律。

他思慮再三,起身找到了農場的二把手,王政委。

王政委聽完敘述,眉頭立刻鎖緊。作為專管思想政治的乾部,他比誰都清楚“政治可靠性”這幾個字的份量。

沉吟許久,他才謹慎開口:

“老馬,這事不能硬頂。上級的‘關心’,咱必須重視。我看,先暫停王鐵山的工作,配合組織把背景問題查清楚。這樣對上頭有交代,也是保護咱們自己。”

這建議無疑是最穩妥、最安全、最符合規則的做法。

可馬援朝心裡憋著一股氣。他一個軍人,習慣直來直去,最看不慣背後搞小動作,拿莫須有罪名構陷有真本事的人!

最終,他沒采納王政委的建議,而是決定再去鍛工車間看看。他想親眼瞧瞧,那個被扣上“背景不明”帽子的年輕人,到底在乾什麼。

再次踏入煤煙彌漫、滿是汗味的鍛工車間,眼前熱火朝天的景象讓他心頭一震。

王鐵山打著赤膊,正和老孫頭、周鐵牛還有一幫機修工合力搭建一個簡易坩堝熔爐。他們分工明確:和泥的、砌爐膛的、調試鼓風機的……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為目標奮鬥的激情和希望。

那種原始而純粹的力量,深深感染了馬援朝。他看到的不再是一個“危險分子”,而是一個能把散沙聚成力量的核心!一個能給這片沉寂土地帶來奇跡的火種!

他是軍墾農場的場長!職責是帶領職工搞生產、謀發展!而不是為一通捕風捉影的電話,扼殺改變農場命運的人才!

一股軍人的血性直衝頭頂!

馬援朝做出了大膽的決定。

他轉身大步回到辦公室,力排眾議,親自撥通了那條加密電話。

電話接通,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沉聲道:

“報告首長!關於王鐵山的背景,我們農場了解過了,完全支持縣裡的調查公論!該同誌技術過硬,思想淳樸,對我們農場貢獻重大,本人絕無不妥!”

“我馬援朝,用軍功和黨性擔保!請組織相信我們基層的判斷,讓王鐵山繼續攻克技術難關!這個項目,我親自監督並承擔一切責任!”

他頂住上層壓力,賭上自己的政治前途,為王鐵山爭取到了寶貴的——三天!

有了場長撐腰,項目組熱情徹底點燃!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在老孫頭精準把控爐火和王鐵山的科學指導下,廢料堆裡的“垃圾”終於在坩堝中熔成一爐赤金滾燙的“特種合金鋼”!“成了!”

周鐵牛吼著,聲音裡全是壓不住的狂喜。

可等滾燙的鋼水倒進模具,就聽“滋啦——”一聲怪響。

壞了!

王鐵山弄的新合金配方,溫度比平常鋼水高太多了!

自製的泥巴坩堝哪扛得住這麼長時間硬烤?

爐壁‘嘭’一下,炸開道刺眼的裂口!

緊跟著,鋼水順著縫兒就往外冒!

“老天爺!漏了漏了!”

老孫頭嗓子都驚得變了調,炸了毛似的想撲過去堵?

哪還來得及!

那裂縫瘋了一樣撕開。

爐子裡大夥兒耗儘力氣才熔好的鋼水,一大半淌到地上,眨眼就冷成了一大坨又灰又暗的死鐵疙瘩。

第一次澆鑄,完了。

一盆冰水兜頭澆下來,剛才屋裡那熱乎勁兒全散了,死靜。

剛冒頭的希望,徹底給碾碎了。

“怪我啊!都怪我!”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