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稀疏,眼瞼浮腫,印堂凹陷,顴骨突出,法令紋凸顯,鼻頭歪斜,鼻梁起節,牙齒不整,嘴巴歪斜……
典型的過度手淫特征!
此時,秦東市公安局的辦公樓內,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瘦削男子被人帶往審訊室。
一名中年警官朝另一名中年警官喊了一聲:“老賈,剛逮住的,這龜孫在公交車上猥褻女學生,性質惡劣,交給你們隊了。”
“牛批啊老費。對了你們接了案子怎麼還不去現場。”
“我這就帶李疏梅過去。”
李疏梅的目光還停留在那個猥褻男臉上,她又一次感覺有些奇怪,這段時間她總是出現幻覺,在一張陌生臉上,會出現神奇的畫麵。
例如剛才,她隻是看了一眼猥褻男,憑空就有一道微弱流光似的金線在他的臉上快速勾勒,勾勒出這個人的典型特征。
她發現這個幻覺越來越強烈了,金線在勾勒的時候,麵部的肌肉特征也微微浮現,她不知道以後是不是能看透人的骨骼。
這是她成為實習警的第二個月,一直在局裡做文職工作的她,最近她偶爾也被安排出現場,現場的工作很艱辛,上次見識了一具高度腐爛的巨人觀屍體後,她幾天沒吃下飯。
“小李,走吧,去現場。”費江河喚了一聲。
“好。”李疏梅點了點頭。費江河是一位老刑警,大約三十七八歲,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黑色皮質夾克,李疏梅第一印象,雷厲風行。算起來,這不是她第一次去現場,但卻是費江河第一次帶她去現場。
她不知道今天的現場又是什麼案子,她一定要冷靜,否則局裡麵私下裡傳出的玩笑話,她被叫作“廢物美人”的笑話,不知道還要傳多久。
“你是說,夏局讓老費帶那個李疏梅來現場?”河道邊上,雜草叢生,一個三十三四歲的男子身穿哈靈頓深色夾克,雙手叉腰站在草叢裡,詢問麵前的年輕人。
“是啊曲隊,是夏局親口說的。”大約年紀二十六七歲,穿著長袖警服的青年警官回答。
曲青川微微搖頭道:“紫山,夏局是不是和這個女娃有仇啊,怎麼老安排做刑警工作,好好做文職不好?”
祁紫山回答:“曲隊你說的是,上次李疏梅被安排到老賈隊裡出現場,據說在現場嘔到收隊。後來老賈帶著她追凶手,老賈開了一槍,結果李疏梅當場暈過去了。老賈為照顧她,凶手跑了。”
曲青川撇了撇嘴,笑而不語。
祁紫山接著說:“老賈氣不過,跑到夏局那說理,他說局裡是不是沒人了,把一個女孩子,剛參加工作的女孩子給他帶,老賈估計一時在氣頭上,又是直性子,就說李疏梅是個廢物,這不局裡都知道廢物美人這回事。”
“得了,咱也不八卦彆人了,老夏的意思我大概猜出一些,咱們刑警都是大老粗,女同誌細心,男女搭配乾活不累。”
曲青川邊說話邊轉過頭,觀望現場,迎麵是三個白衣法醫和四個民警忙碌著,他們正伏身在草叢裡尋找拋屍現場的蛛絲馬跡。
不一會,不遠處傳來喊聲:“曲隊,這裡發現一隻斷手!”
曲青川頭皮微微發麻,凶手這是殺人後狂歡拋棄屍體啊,把一個人切成十幾塊,還在河道邊肆意拋棄,簡直是對他刑偵工作的挑釁。
曲青川往前走了段路,這條斷手是在淺水旁的濕草裡發現的,法醫正在打撈,他仔細一看,手腕和手背沒有明顯外傷,因泡在水裡,皮膚已經腫脹變質,呈現慘白。從手指情況看,窄而纖長,指甲上有淡紅指甲油,看樣子是一隻年輕女性的手掌。
當手掌翻過來,卻讓在場的人怔了怔,五個手指指肚全部凹陷了一小塊,凹坑裡血肉模糊,接近焦黑色,像是被什麼嚴重灼燒過。
這明顯是被人抹掉了指紋。
指紋沒了價值,曲青川朝周圍喊了一聲:“大家再加把勁,儘快把人頭找到!”
他站在枯黃的草叢裡,雙手插在腰間,遙望著一片茫茫的枯草景像,他有種莫名的憂慮,如果凶手肆意拋棄屍塊,還會刻意破壞指紋,那麼很大可能證明死者身份的人頭未必在這裡,隻見屍身不見人頭的案例在以前並不少見。
“找到人頭了!人頭!”
四十餘歲的中年同誌馬光平高喊了起來,曲青川小跑了過去,一時一群人飛快圍了上去,人頭是證明死者身份的關鍵證據,大家的激動毋庸置疑。
但看到人頭的那一刻,大家的表情瞬間不適,個個蹙著眉頭,麵色緊繃,個彆年輕民警麵色蒼白,彆過了臉。
對於十幾年工作經驗的老刑警曲青川來說,這幅畫麵也讓他也有些不適。
四十歲左右的法醫杜南峰,鼻子上掛著一對偏圓的眼鏡,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撥掉了頭顱周邊的焦黑雜草,語氣嚴肅:“曲隊,照這個情況,很難分辨死者身份。”
曲青川也自知想要在這個毀壞嚴重的頭顱上,查到死者身份難於登天,他雙手叉腰往後退了退,望了望四周的環境,這裡並不算人跡罕至,遠遠能看見居民樓的影子,他總覺得凶手將拋屍地點放在這兒有特彆的含義。
現如今必須儘快確認死者身份才是。
馬光平慢慢從頭顱旁起身,感歎道:“曲隊,你記不記得幾年前有一則新聞,說是火車上丟下一具人頭,那是破壞嚴重的無名人頭,根本找不到來源,但省裡有一位老專家,靠著模擬畫像本事,畫出死者真容,很快找到死者身份,破獲命案。像這種畫像專家一個省都不一定能出一個,那是鳳毛麟角啊。”
祁紫山說:“老馬,你彆說,我對這則新聞也有印象……”
“你們彆忘記了,”曲青川打斷兩人的話說,“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新聞了,現在可能人家已經退休了,再說,這也不是毫無線索,大家再找找線索……”
“好,曲隊。”大家異口同聲響應。
法醫和民警繼續忙碌時,祁紫山忽地指向遠處,“曲隊你看,老費帶那個小姑娘過來了。”
曲青川抬眼一望,果然看見遠遠的車上走下兩個人,女孩子大概二十歲左右,身材高挑頎長,一身橄欖綠長袖警服,十分合身。不過走在粗獷高大的男人身旁,女孩細胳膊細腿,顯得特彆嬌小。
野外的風張揚地吹拂,將她的秀發吹起,紮起馬尾的發型下,是一張十分姣好的麵孔,這讓他想起大家的玩笑話“廢物美人”。
小姑娘越走越近,馬光平不禁笑道:“現在的孩子啊,乾啥啥不行,還一天到晚冷著個臉……”
曲青川也看了出來,小姑娘麵色清冷,晚秋天氣風景肅殺,她的出現增添了這種意境,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也不知道是性格使然,還是天生就是這樣冷胚子。
祁紫山從遠處慢慢回過神來,道:“她上次看到巨人觀嘔了一下午,要不曲隊,這高度破壞的人頭還是彆讓人看了,否則這個月她吃不下飯。”
馬光平淺笑道:“小祁,人家來現場鍛煉,你總不能讓人家在一旁乾站著看風景。要我說,得按夏局的意思,讓小姑娘多鍛煉鍛煉才是。”
祁紫山說:“也畢竟人家剛接觸現場工作……”
“話怎麼這麼多!”曲青川命令道,“既然是夏局的意思,紫山,你等會帶小姑娘在現場轉轉。”
曲青川說罷就朝河邊走去。
馬光平拍了拍祁紫山肩膀,挑眉:“我說小祁,你還是太年輕……我跟你打個賭,以老費這種暴脾氣,小姑娘指不定今天要哭!”
河道邊拉起了黃色警戒線,李疏梅一手撥開半人高的蘆葦,高一腳低一腳地跟著費江河趕往現場。
費江河一路不苟言笑,好像冷麵金剛似的,說起來,李疏梅還挺忌憚這種性格。
這時他伸手把警戒線抬高了,示意她先鑽進去,李疏梅說了聲謝謝,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刑警隊的同事帶給她的溫暖。
還沒到那邊,費江河響亮的嗓子就喊了起來:“紫山,你們忙活怎麼樣?”
祁紫山大聲回道:“老費,你快來看看吧,找到了七八塊屍塊,人頭也找到了,但是情況不理想……”
“人頭都找到了,情況還不理想,是不是等凶手坐這等你,才叫理想……”
費江河話糟理不糙,祁紫山撇了撇嘴:“你先看看吧,我還能騙你。”
費江河朝祁紫山的方向走快了,李疏梅也緊跟他的步伐,在枯萎的草叢裡快速穿梭。
兩人趕到所謂人頭的拋屍地點,馬光平也走了過來,幾分陰陽怪氣道:“老費,這位新同誌,是你徒弟?夏局要給你表現的機會啊。”
“表現你個機……”後麵一個罵人的字被費江河卡在喉嚨裡,他顯然是意識到身旁有位女同誌。
祁紫山見狀,解圍道:“老費,你看看人頭吧。”
費江河慢慢蹲了下去,但臉色馬上就變了,一張金剛怒目的臉上添上了一份憂慮的色彩。
“這他媽是人乾的事兒!”費江河咆哮起來,片刻又冷靜地問,“法醫檢查了沒?”
李疏梅也往前踏了一步,這不是第一次來現場,她聽見費江河說的“不是人乾的事兒”,就做了一些心理準備,她不能再出現上次看到巨人觀那般的慫樣。
她扒開雜草,微微俯身,朝人頭望去。
那一瞬間,她忽覺四肢發麻,渾身如同蠱蟲撕咬,胃裡麵翻江倒海,恨不得把整個胃嘔出來。
但她仍舊堅持看了幾秒鐘,那幾秒便是她這輩子最艱難的時刻。
那根本不是人頭,而是一具模糊且高度腐爛的球狀物體,不,不是腐爛的,嚴格來說,那是一具強腐蝕性液體腐蝕過的人頭。
死者麵部血肉模糊,皮膚如融化的臘向外翻卷,整張臉已經融化大半,鼻子和嘴唇完全缺失,烏慘的血肉,裹著膿液,粘連著一排恐怖的牙齒,眼珠以歪斜殘破的姿態猙獰地暴露……
李疏梅用手抱著自己的嘴巴,拚命不讓嘔吐物吐出來。
馬光平望了望她的窘迫,搖頭道:“哎,你先到一邊吐了吧,彆強撐了!”
李疏梅擠出了痛楚的淚水,她說過再也不慫的,但是她卻無法抵禦喉間苦水和胃酸的劇烈顫動。
“李疏梅,一邊呆著去!”費江河語氣粗獷,命令她。
李疏梅終於還是沒忍住,往後退了退,她想去吐掉。
也就在這一刻,雜草裡忽然穿出幾道微弱的金色流光,飛速地在人頭上流動。
李疏梅再次感受到了流光的信息,金色流光快速在人頭上勾勒線條。
線條正在疾速還原人頭肌肉組織……
額肌……
眼輪匝肌……
鼻背肌……
鼻翼擴張肌……
口輪砸肌……
頰肌……
下頜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