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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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疏梅仿佛看到了死者的容貌,她根本就不敢相信,她能看到死者容貌。

隻是這幅神奇的畫麵還原時,她就產生窒息和眩暈交錯的痛苦。

這短短幾秒鐘時間,李疏梅好像經曆了死亡的痛苦,她的軀體瞬間猶如失去骨頭的支撐,滾到了草叢裡,然而她再也忍不住胃裡的難受,趴在草叢裡吐了起來。

吐了幾口苦水終於舒服了些,祁紫山不知道什麼時候蹲了下來,“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沒事。”李疏梅隻覺還有些無力,但是沒有大礙。

她支起一隻手,想爬起來,祁紫山將她一隻胳膊拉起,將她整個人帶了起來。

起身後,李疏梅微微喘著氣,站在他們旁邊,平複仍舊不安的心情。眼前的雜草被風搖晃著,隱隱遮蔽了人頭,她也不打算再次去查看人頭的信息。

馬光平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勸說:“小姑娘,你還是做文職吧。現場真的不是你能來的,刑警工作不好做,打打電腦寫寫資料那多好。”

李疏梅沒有回話,她略帶蒼白的嘴唇繃成一條直線,臉色也冷冰冰的。

馬光平搖了搖頭,歎氣道:“哎,還挺犟的。”

他又吩咐:“紫山,你按照曲隊意思,帶小姑娘四處轉轉,務必看清每一具屍塊。”在“每一具”上他加重了口吻。

雖然李疏梅麵上拚命鎮定,但聽到“每一具屍塊”,心裡還是毛了一下,這是什麼樣的人,會這樣喪心病狂?

祁紫山撇了下嘴,手一揮道:“走吧。老費,一起看看。”

費江河點了點頭,祁紫山二話不說,撥開雜草,引二人去觀察新的屍塊。

很快,李疏梅就看到了一隻手臂,手臂躺在雜草裡,臥在泥土上,與深灰的顏色形成鮮明的對比,以至於皮膚顯得極度蒼白,這種白是失去血色以後的不自然色彩。

這是死亡的色彩,她的瞳孔接觸時會不自動回避。

然而經曆了剛才的人頭事件,李疏梅仿佛有了一定程度心理閾值,她隻覺胃液有種倒流的感覺,卻沒有到嘔吐的地步。

但很奇怪,一道微弱的流光再次在手臂上劃過,勾勒這塊手臂的形狀,她的腦海裡閃過這塊手臂的尺寸,28。

她越發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奇怪的因素,讓她能頃刻間分辨屍塊的尺寸。

她隱隱感覺,她對屍體有一種非常神奇的敏感度,因為現實裡就有人能通過目視得出物體尺寸的能力,顯然她一個數學能力並不出色的人,一瞬間掌握了這種能力。

祁紫山帶著她和費江河看完了現場的所有屍塊,幾乎每一具屍塊,都在她腦海裡產生了尺寸。

“老費過來了?”曲青川踩著雜草走向他們,“有什麼想法?”

費江河慢慢地從蹲著的狀態站起,“沒有想法,凶手就是故意破壞人頭,讓我們查不到死者身份。對了,現在到底找到了多少組織?”

祁紫山回道:“老費你剛才也看過了,人頭,一隻手,兩隻小手臂,一隻手臂胳膊,一隻大腿胳膊,一隻小腿,一隻腳掌,一共八塊。”

費江河蹙眉,“這是把人分成了多少份?加上軀乾,是不是十四份。”

李疏梅身體仍有些不適,但是她聽清了他們的對話,所謂十四份,她大致也明白了,人頭,一對手掌,一對小手臂,一對手臂胳膊,一對腳掌,一對小腿,一對大腿胳膊,再加上軀乾,一共十四份。

當她意識到這是被凶手分割的人體時,胃裡麵又開始作妖,她根本無法想象,為什麼有人那麼殘忍,能把人體切成十四份,而且她剛才仿佛看出這個人頭的外貌是比較年輕的女子,是什麼樣的惡魔要對這個年輕女子實施這麼殘忍的手段。

“也說不定。”曲青川否認說,“誰知道軀乾有沒有被切割。”

“那也是……”費江河道,“那必須儘快找到所有屍塊啊老曲。”

“但人頭都這樣了,怎麼確認死者身份呢?”祁紫山說。

“我倒是認識一個識骨畫像方麵專家,雖然沒有省裡老專家厲害,但也能給些建議吧,曲隊,要不我去聯係下。”馬光平建議。

“行啊,老馬這事你辦著吧。”曲青川囑咐。

“其實如果把屍塊找齊,死者的身高體重還有年齡基本能確定,”費江河道,“假如死者身體上留下了特殊的特征,例如紋身、傷疤、胎記等等,也能夠縮小死者身份範圍。”

“老費說的是,”曲青川雙手叉腰,又朝四周眺望,“剛才我周邊望了望,河道兩邊三公裡外都有居民區,我覺得凶手很可能對這塊地熟悉,所以選擇在這裡拋屍。另外凶手刻意毀壞死者身份,這說明凶手和死者很可能也認識,死者也很可能就住在附近,我們須儘快對這周邊居民區做一下排查。”

幾個人都點了點頭。

李疏梅聽著他們的對話,將口袋裡的筆記本拿出,她剛才跟著祁紫山看過屍塊,她默背了半天尺寸,怕擔心忘記了,打算先記下來。

無疑,她站在草叢裡認真書寫的畫麵,被曲青川注視到,他的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且不說真是廢物美人?至少也不是一無是處!對於一個新人,能自主記錄他們的案情討論,那說明她的心思還是不錯的。

祁紫山見曲青川望著李疏梅的方向嘴角隱隱噙笑,也轉頭看了看。

他發現,李疏梅站在那兒,紮著馬尾的烏黑長發正被風吹拂,幾縷細發調皮地糾纏她淡淡紅色的唇角,她一手捧著筆記本,一手握筆,記錄筆記的表情嚴肅認真、一絲不苟。

他也不自然抿唇一笑。

“這樣,我在現場跟著。你們分兩隊,儘快對河道兩邊的居民區快速走訪下。”曲青川吩咐,“老馬和紫山,去南邊小區。老費,帶……李疏梅去北邊小區。”

李疏梅的筆停住了,她忽覺有些意外,她根本沒想到曲隊會給她安排新的任務。

她還記得上次被安排跟一隊的賈隊行動,那次行動後,賈隊衝到局長辦公室否決了她,口口聲聲說不要她,以後都不會要她,說她是廢物。自那以後局裡就傳出了“廢物美人”的玩笑話。

本來她以為她再也不會走進刑事現場,也不會再被任何一個刑警隊要走,但沒想到,她首次得到了曲隊的信任。

馬光平忽然說:“曲隊,你不會真讓小姑娘跟著老費去辦案吧?

“老馬你有想法直說吧。”曲青川道。

“我哪有想法,”馬光平嗬嗬笑道,“我就怕老費那脾氣,把小姑娘弄哭了。”

“老費,你帶李疏梅走一遭沒問題吧?”曲青川又問費江河。

“我沒帶過女孩子。”費江河冷聲推脫。

那一刻,李疏梅仿佛被人擲來擲去的物品,她並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也許每個人都認為女孩子不適合乾刑警,但她一定要做出一些成績,她主動說:“我可以做好,曲隊,費哥,給我一次機會吧。”

曲青山笑道:“你看,老費,小姑娘都主動請纓了,這事就這麼定吧。”

費江河冷漠地沒說話,轉身走向河道外,背影剛毅而倔強,就好像誰也無法要求他做什麼,他的固執令人膽寒。

陽光在草叢裡顯得尤為枯萎,李疏梅微微低下頭,那冰冷的臉上蘊含不甘的氣質,讓人有些心疼。

費江河走了幾步,忽然頓住腳步,頭也不回,聲音響亮:“走吧,還磨蹭什麼!”

李疏梅忽地眼含晶瑩,嘴角彎了幾分,冰冷的臉龐仿佛雪化了一片,她快步跟了上去。

曲青川望著兩人漸行漸遠、一大一小的背影,笑了笑:“這老費,估計真能把人弄哭。”

馬光平語氣不平道:“曲隊,你乾嘛心軟呢?現在的孩子其實都是心比天高,都以為進了刑警隊,就是破案看屍體逮凶徒,個個想當英雄,但哪有什麼英雄。你看李疏梅,是那塊料嗎?”

曲青川勸道:“老馬,這你就不懂了,老費這臭脾氣,需要有個人約束約束他,你真以為他還沒臉沒皮朝小姑娘發火呢,你不知道他多疼他女兒……”

馬光平無奈地笑道:“合著曲隊還是想給老費找個女兒呢?我可以打個賭,老費明天就得跟你發牢騷。”馬光平又瞥了一眼在旁輕抿唇角的祁紫山,“我說,你笑笑不說話,是什麼個意思。”

“我哪有笑,不過老馬,我覺得她人挺漂亮也很上進。”

馬光平皺了皺眉,“漂亮能當飯吃?”

“能……吧。”祁紫山喃喃道。

馬光平白了他一眼,將曲青山拉到一旁,低聲道:“老曲,我還是那句話,你不能心軟。你要不是狠不下這個心,壞人就讓我去做。而且我要提醒你,老夏、夏局的女兒今年警校畢業,我打聽了,夏千金在警校全能,我們隊今年隻有一個名額。為了二隊以後在局裡能有最好的資源,夏千金才是最好的選擇!”他意味深長地拋下結論,“老曲,當老好人沒得用。”

曲青川緩緩點了點頭,“我們這種工作強度,你以為她能熬幾天。老馬,你的心意我知道,去忙吧。”

他又扭頭朝祁紫山高喊了一聲:“紫山,抓緊和各地派出所聯係下,有沒有報失蹤案的,女性,年齡應該在二十到三十五歲之間。”

“好嘞曲隊!”

李疏梅跟著費江河走訪了幾棟小區,沒有什麼收獲,在下一個小區門口,費江河說:“小李,你等會,我去解個手。”

李疏梅點了點頭,見費江河走向遠處一個公廁,她在門口待了一會,這時,小區門口走出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婆,頭發花白,發型淩亂,見到她就問:“姑娘,你有沒有見到我女兒?”

李疏梅神經一緊,難道這就是他們要找的信息嗎?她忙問:“大媽,你快說說,你女兒怎麼了?”

“我女兒不見了,昨天晚上她從工廠回來,一直都沒回家,到現在都沒有尋到人。”

李疏梅幾乎斷定河道邊的死者很可能就是老太太的女兒,老太太神情恍惚,眼底帶著絕望的痛苦,顯然因為女兒失蹤而變得如此悲傷。

她連忙打開本子握住筆,整個人也變得緊張起來,“大媽,你女兒叫什麼名字,在哪裡工作?到現在失去聯係多長時間了。”

老太太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李疏梅也認真做了筆記,她覺得老太太女兒的身份和死者身份很匹配,二十多歲的女性,從工廠下班會路過河道附近。會不會是回家路上遭人伏擊。

她和老太太交流了幾句,感覺這件案子開始有了進展,她打算再問下老太太她女兒的外貌,“有照片嗎?我能看看她的照片嗎?”

“有,在家裡,你和我來家看看吧。”老太太拉住她的手腕。

李疏梅今天神奇地看到過死者的容貌,如果死者照片和她印象中的一致,那麼就可以完全確認死者身份。

她覺得自己的這次現場調查工作應該是合格的。

“第一天當警察!”

李疏梅的身後忽地傳來一道嚴厲的嗬斥,她整個人都怔了一下,一轉頭發現是費江河。

費江河麵色冷清,眉宇緊鎖,帶著幾許恨鐵不成鋼的氣焰,符合他脾氣古怪的特點。

隻是李疏梅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她正想將找到線索的事情和他說下呢。

“走吧。”費江河嚴厲說。

“可是……”

“可是什麼!”費江河沒理她,朝小區裡走去。

李疏梅非常不理解,明明有了線索,她隻得鬆開了老太太的手,跟了上去。

下午線索全無,回去的車上,李疏梅對那件事耿耿於懷,她覺得她沒有錯,但費江河卻一句給她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她不高興時,臉上就會顯得特彆冰冷。費江河偶然瞥了她一眼,緩緩說道:“那大媽的女兒好幾年前就死了。”

“啊?”李疏梅怔了一下,剛才那些好的壞的情緒一下子煙消雲散。

費江河說:“當年那件案子還是我辦的,她女兒回家路上被人奸殺,就死在河道旁,凶手後來槍斃了。她們母女相依為命,女兒慘死,老太太精神就這樣了,一直以為女兒沒有死。”

李疏梅有些痛心,難怪今天老太太的精神很恍惚,而且帶著絕望的痛苦,她不知道怎麼了,眼眶裡有些酸澀。

“她女兒的名字在前麵走訪時,你記下過,可你還是忘記了。”

李疏梅連忙翻本子,果然在今天早些的走訪裡,她記下過老太太女兒的名字,當時有人提起過老太太的女兒名字,還問他們是不是強奸殺人犯又出現了。

可是她完全不記得她今天走訪的內容,所以費江河才會那麼生氣。

費江河忽然得意地說:“你看看,這是不是證明,你根本不適合當刑警,你說你們宣傳科有什麼不好的,每天對著電腦風不吹日不曬,我要會那玩意,我巴不得一天天看電腦。我會掃雷……”

李疏梅沒說話。

“小李,我也不好意思駁老夏的麵子,要不你主動和老夏說我不行?我帶不了你。”

李疏梅眼眶酸痛,她不知道怎麼回應,也許在他人眼裡,她就是一無是處吧。

“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老夏親女兒,老夏還叫我不要打你罵你,”費江河反而委屈道,“以前我帶的人不知道被我罵哭了多少回!但我對女孩子下不了手。”

空氣變得十分沉寂,李疏梅的耳邊是汽車發動機聒噪的轟鳴,還有飛逝而過、沒有色彩的風景。

……

“那你打我罵我吧!我永遠也不會退出!”

小姑娘決然的聲音在轟鳴的汽車噪聲裡響起,費江河愣了一下,禁不住扭頭瞥了她一眼,這孩子眼睛通紅,臉龐卻揚起堅韌的倔強。

太像當年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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