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張小二離開墨脫,帶著護衛隊的幾個小張還有西張的幾個高手,抵達京城的張宅。
自此之後,張宅開門迎客。
張啟三站在雕花窗前,指尖捏著一封墨跡未乾的信箋。
“張家人已至京城”七個字力透紙背,讓他的眉頭越鎖越緊。
“佛爺,可是族長的消息?”副官張日三問道。
“不是族長。”張啟三將信紙揉成一團,“備車,我要親自去張宅。”
張日三麵色驟變:“佛爺,以您現在的身份……”
“子揚等不了。”張啟三聲音低沉如悶雷,“再拖下去,就真的沒救了。”
“還是我去吧。”張日三堅持道,“上次張宅喬遷……”
“這次不一樣。”張啟三打斷他,“管家稱他為'少族長'。”
張日三的雙手驟然握緊,“族長的孩子?可族長不是有個姑娘嗎?”
“不是血脈,是徒弟。”張啟三說,“能讓族長收徒,必有過人之處。”
張日三欲言又止。佛爺一脈早已除族,以現在的身份去拜會一個小輩,也確實不妥。
很快,他眼中閃過決斷,“佛爺,您一動不知道要驚動多少人,還是我去吧。”上次去張宅,他已經見識過那個滴水不漏的管家,這次他要去看看那個能讓族長看重的人。
張小二正在庭院中練功,他離突破麒麟功法第五層,隻差一步之遙,渾身靈氣四溢。
小姑奶奶說,他什麼時候覺得西瓜熟了,就突破了。
他覺得……小姑奶奶說得有點抽象。
西瓜到底在哪呀?
管家來報:“少族長,張副官到訪。”
“來得倒快,也該來了。”張小二收勢而立。
他信步走向正堂,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
張日三抬眼望去,不由一怔。
眼前少年與印象中冷肅的張家人截然不同——眉目如畫卻自帶鋒芒,舉手投足間既有世家公子的矜貴,又透著少年人特有的意氣風發。
再看他身後的幾個小張,同樣是神色內斂、平和中正,自有一股大家族精英子弟的氣勢。
“久仰副官大名。”張小二拱手。
張日三鄭重施禮,不敢怠慢:“奉佛爺之命,請少族長過府一敘。望念在同族之誼……”
“佛爺?”少年忽然輕笑,“他是誰的佛爺?”
張日三臉色一沉,在幾個小張異樣的眼神中,臉上漸漸染上了一抹尷尬,改口道,“張局長請您過俯一敘,請少族長念在同族的份上,救子揚一命。”
少年神色變得淡然,與張啟靈如出一轍:“走吧。”
“什麼?”
“張子揚不是快死了麼?走吧。”
他第一次以少族長的身份出道,還真想為難一下這兩個大名鼎鼎的“三”的。
奈何閻王不等人,他們張家不出手,張啟三那個權高位重的大兒子,恐怕活不過今晚。
算了,黑爺說真正有本事的人,都不講究排場,先這樣吧。
張啟三的宅邸裡,張子揚已經昏迷了5天,他躺在床上,臉色灰敗,氣若懸絲,隨時可能斷氣的樣子。而張啟三站在一旁,依舊年輕俊朗,隻是眉頭緊鎖。
剛剛喪妻,長子也隨時狗帶,讓他的俊臉看起來有幾分憔悴。
當兩道身影在隔空對視的時候,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
“多謝少族長出手。”張啟三率先抱拳。
張小二微微頷首,心中暗歎。這位梟雄的日子不好過,他就放心了,可以跟小姑奶奶交代了。
他指尖搭上脈搏的刹那,眉頭一挑:“張局長對長子倒是'上心',竟然讓人鑽了空子。”
張啟三苦笑著搖了搖頭,在夫人的葬禮上被人鑽了空子,也讓他始料未及。
張小二忽然冷笑:“好陰毒的手段,用青銅毒煉活蠱。”
這比族長預計的還要嚴重,還好這些年他沒少跟小姑奶奶學本事,要不然,他今天的首秀,可就要掉鏈子了。
感謝小姑奶奶!
他掀開被子,撕開張子揚的襯衣。隻見心口處浮現蛛網般的青紋,正隨呼吸微微蠕動。
“取無根水、朱砂、雄黃和糯米。”張小二頭也不抬地吩咐一個小張,右手已從腰間錦囊排出九枚銀針。
待物品齊備,張小二咬破中指,將麒麟血滴入青瓷碗。鮮血入水竟不散,反而如珊瑚般沉底。他並指攪動,水麵漸漸浮現出細小的金色符文。
“按住他四肢。”張小二將手中銀針已沾著血水刺入張子揚天突、膻中等九處大穴。針尾劇烈震顫,發出蜂鳴般的聲響。
張日三剛要上前幫忙,卻見張小二額間浮現麒麟紋。
他雙手結印,口念咒語,隨著最後一個音節的結束,九枚銀針同時迸發金光,在張子揚體表交織成網。
“吼——!”
床榻上的病人突然弓身慘叫,心口青紋瘋狂扭動,竟凸起成蚯蚓狀的活物。
張小二眼疾手快,蘸滿雄黃朱砂的毛筆淩空畫符,血砂懸浮成“敕令”二字,隨著他掌心下壓,重重烙在那些掙紮的青紋上。
滋滋聲中黑煙騰起,整個房間彌漫著腐朽的銅臭。
張小二手中凝出金光,再次朝張子揚心口拍去。
那些青紋如活蛇般扭曲掙紮。
張小二趁機並指如劍,指尖帶著金光沿任脈疾劃而上。所過之處,皮下竟有無數凸起物瘋狂逃竄,最終全被逼至咽喉。
“盆!”
張子揚猛然側身,“哇”地吐出一灘粘稠黑液。那液體在銅盆裡仍在蠕動,隱約可見細如發絲的黑色蠱蟲。
張小二不敢怠慢,迅速將染血的糯米倒入盆中。黑液遇到糯米立即沸騰,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聲。
張小二扯下張子揚一根頭發,繞在銀針上擲入盆中。
“焚!”
火焰中浮現出模糊的鬼麵,發出無聲的哀嚎後消散無形。
直到此刻,張小二才長舒一口氣,額間麒麟紋漸漸隱去。
他抹了把汗,從懷中取出青玉小瓶,“每天一丸,連服九日。”說著又取出一道黃符,“此符化灰敷臍,可拔餘毒。這毒傷了他的元氣,需靜養百日。”
張啟三凝視著長子漸複血色的麵容,沉聲道:“能恢複就好”
送客時,二人望著張小二等人遠去的背影,不約而同看向對方眼中翻湧的驚濤駭浪。
這一夜,張府書房的燈亮至天明。
這一夜,張啟三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