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兄的記恨，比沈清辭預想的來得更快。
幾日後，外門分配月例的日子，輪到沈清辭領取這個月的低階靈石時，負責分發的管事卻麵無表情地告訴他：“你的那份，被扣了。”
沈清辭一愣：“為何？”
管事瞥了他一眼，語氣帶著幾分不耐：“趙師兄說，你前幾日在藥園衝撞同門，擾亂秩序，按規矩罰沒當月靈石。”
又是趙師兄。
沈清辭攥了攥拳，沒再爭辯。他知道，在這外門，丹堂弟子的一句話，比他這個底層雜役的辯解有用得多。爭辯隻會招來更多麻煩。
他默默轉身離開，背後傳來其他弟子竊竊私語的笑聲，那些目光像針一樣紮在他背上。沒有靈石，接下來的修煉資源會更緊張，連最基礎的引氣散都買不起了。
回到竹林時，天色已暗。沈清辭坐在石上，望著手裡那瓶蘇雲曦送的聚氣散，瓶身冰涼，卻仿佛有千斤重。他原本想將這丹藥留到衝擊煉氣四層時再用，如今看來，或許要提前動了。
正怔忡間，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傳來。沈清辭抬頭，竟看到蘇雲曦提著一盞靈燈，站在竹林入口。
“蘇師妹？”他有些驚訝，“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蘇雲曦走進來，靈燈的光暈在她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她看了看沈清辭空著的雙手，又瞧了瞧他略顯落寞的神情，輕聲問道：“月例沒領到？”
沈清辭沒想到她連這個都知道了，窘迫地低下頭：“……嗯。”
“是趙師兄做的吧。”蘇雲曦的語氣帶著篤定，眉頭微蹙，“我去跟丹堂執事說——”
“彆！”沈清辭連忙拉住她的衣袖，指尖觸到那柔軟的布料，才覺不妥，又慌忙鬆開，“師妹，不必了。這點小事，不值得你去費心，更不值得因此與丹堂起衝突。”
他不想因為自己，讓她在宗門裡樹敵。
蘇雲曦看著他固執的樣子，心中微歎。她知道沈清辭的性子，看似溫和，骨子裡卻有股不願依附旁人的韌勁。
“可他分明是故意針對你。”
“修仙路上，本就少不了這些波折。”沈清辭勉強笑了笑，“這點事，我扛得住。”
蘇雲曦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小小的儲物袋，遞給了他：“這裡麵有五十塊低階靈石，還有兩瓶引氣散，你先拿著。”
沈清辭連忙擺手：“師妹，我不能再要你的東西了。之前的凝神糕和聚氣散，已經夠讓我……”
“沈師兄，”蘇雲曦打斷他，眼神認真，“你我相識一場，互幫互助是應當的。你當初救我時，可曾想過回報？”
沈清辭一怔，想起半年前那個狼狽的午後，他隻想著不能讓眼前這個陌生的師姐落入妖獸之口，從未想過其他。
“我……”
“所以，”蘇雲曦將儲物袋塞進他手裡，“你也彆想太多。這些隻是暫時借給你的，等你日後修為精進了，再十倍還我便是。”
她故意說得輕鬆，眼底卻藏著關切。
沈清辭握著那沉甸甸的儲物袋，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哪裡是“借”，以他如今的處境，何時才能“十倍還”？這不過是她不願讓他難堪的借口。
“多謝師妹。”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這三個字。
蘇雲曦笑了笑，轉移了話題：“你的修為，是不是快突破了？”
提到修煉，沈清辭眼中亮起一絲光：“嗯，感覺就差臨門一腳了，或許這幾日就能試著衝擊煉氣四層。”
“那正好，”蘇雲曦道，“這聚氣散你便用了吧，突破時用得上。還有，若衝擊時遇到什麼阻礙，或是心魔不穩，記得告訴我。”
她頓了頓，補充道：“我住在內門的聽竹軒，你若尋我，報我的名字，守衛會放行的。”
沈清辭心中一動，她竟連住處都告訴了他。這意味著，她是真的將他當作可以信任的人。
“好。”他重重點頭。
靈燈的光芒在夜色中搖曳，兩人一時無話，卻沒有尷尬。竹林裡隻有風吹竹葉的沙沙聲，伴著遠處偶爾傳來的蟲鳴，靜謐而安寧。
過了一會兒，蘇雲曦才道：“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安心修煉，彆被旁事乾擾。”
“嗯，師妹慢走。”
看著她提著靈燈遠去的背影，那點微光在夜色中漸行漸遠，卻仿佛在沈清辭心裡點亮了一盞燈，驅散了所有的陰霾與委屈。
他回到石上，盤膝坐好，取出那瓶聚氣散。拔開瓶塞，一股精純的靈氣撲麵而來。
他沒有立刻服用，而是先閉上眼，回想蘇雲曦的話，回想她鼓勵的眼神。心中的浮躁漸漸平息，隻剩下對突破的渴望，以及那份想要快點變強、能與她並肩而立的隱秘念頭。
“趙師兄的刁難，旁人的輕視……這些都不重要。”沈清辭在心中默念，“重要的是，不能讓她失望。”
再次睜眼時，他眼中已一片澄澈。倒出一粒聚氣散，放入口中，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湧入丹田。
沈清辭立刻運轉那本注解過的吐納訣，引導著藥力與天地靈氣融合，緩緩衝擊著煉氣四層的壁壘。
這一次，他的靈力運轉得格外順暢，蘇雲曦標注的那些竅穴仿佛活了過來，引導著氣流一次次撞擊那層無形的屏障。
不知過了多久，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竹葉灑落在他臉上時，丹田內傳來“啵”的一聲輕響——那層壁壘，破了！
一股更精純、更磅礴的靈力在丹田內散開，流轉於四肢百骸，帶來一陣酥麻的暢快感。
煉氣期四層！
沈清辭緩緩睜開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他感受著體內明顯強盛了不少的靈力，嘴角抑製不住地揚起。
他做到了！
而這份突破，離不開她的幫助。
他站起身，望著內門的方向，那裡雲霧繚繞，聽竹軒的位置隱在其中。
“蘇師妹，”他在心中輕聲道，“謝謝你。”
他知道，這隻是開始。煉氣四層，在整個青雲宗依舊微不足道，但對他而言，卻是跨越了一道天塹。
他握緊拳頭，陽光落在他年輕的臉上，映出滿滿的希望。
隻是他沒注意到，竹林外，一道灰影一閃而過，眼中帶著陰鷙的光——趙師兄派來的人，看到了他突破的一幕，正匆匆回去報信。
平靜之下，暗流從未停歇。但沈清辭已不再是那個隻會默默失落的少年，他心中有了光，有了方向，便有了麵對一切風雨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