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辭醒來時，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胸口的劇痛已減輕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靈力耗儘後的虛弱感。他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躺在靜竹院的床上，身上蓋著柔軟的錦被，床邊還放著一碗尚有餘溫的靈粥。
“醒了？”
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蘇雲曦端著藥碗從外間走進來，看到他睜眼，眼中瞬間閃過驚喜，隨即又被擔憂取代，“感覺怎麼樣？胸口還疼嗎？”
她走到床邊，將藥碗放在床頭櫃上，伸手想探他的脈搏，指尖剛要碰到他的手腕，卻又像被燙到般縮了回去，臉頰微微泛紅。
沈清辭看著她略顯局促的樣子，心中一暖，輕聲道：“好多了，多謝師妹照顧。”
昨夜昏迷前的記憶碎片湧上心頭——邪修的嘶吼、石劍刺入氣海穴的觸感、那記重拳擊在後背的劇痛，還有最後……她焦急的呼喊和溫暖的懷抱。
“外門……怎麼樣了？”他最關心的還是防線的情況。
“邪修在護法死後就撤退了，”蘇雲曦拿起藥碗，用勺子輕輕攪了攪，“雖然損失慘重，但總算守住了內門的屏障。師尊和幾位長老已經帶人加固了新的防線，暫時安全了。”
她舀起一勺藥汁，遞到他嘴邊：“這是師尊給的療傷藥，你快趁熱喝了。”
藥汁帶著淡淡的苦澀，卻異常溫潤，滑入喉嚨後，一股暖流順著經脈蔓延開來，胸口的悶痛感頓時緩解不少。
沈清辭看著她專注喂藥的樣子，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心中某個角落忽然變得格外柔軟。
“昨夜……多謝你。”他低聲道，不止是謝她此刻的照顧，更謝她在混亂中找到他，謝她那句帶著哭腔的“撐住”。
蘇雲曦喂藥的手頓了頓，抬眸看他，眼底像盛著晨露的湖麵，清澈而明亮：“該說謝謝的是我。若不是你重創了那護法，我們未必能守住隘口，後果不堪設想。”
她放下藥碗，聲音輕了些：“你當時太冒險了……那可是築基修士，你明明可以……”
“我不能看著他傷你。”沈清辭打斷她，語氣平靜卻異常堅定。
蘇雲曦愣住了，怔怔地看著他。他的眼神坦誠而認真，沒有絲毫掩飾，那份“護你”的心意，像投入湖麵的石子，瞬間漾開圈圈漣漪。
她彆開目光，臉頰紅得更厲害了，輕聲道：“下次……不許再這樣了。”
“好。”沈清辭笑了，答應得乾脆。
兩人一時無話，房間裡隻剩下彼此淺淺的呼吸聲，卻不覺得尷尬。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氛圍，像雨後初晴的竹林，清新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甜意。
過了一會兒，蘇雲曦想起什麼，從儲物袋裡取出那柄石劍，遞給他：“你的劍。昨夜你昏迷後，我替你收起來了。”
石劍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魔氣，卻依舊溫潤。沈清辭接過，指尖摩挲著劍身，忽然發現劍柄處多了一圈細微的冰紋——是蘇雲曦用靈力刻上去的，既能淨化殘餘的魔氣，又能讓他握劍時更穩。
“你……”他抬頭看她，眼中滿是暖意。
“隻是順手而已。”蘇雲曦避開他的目光，站起身，“你剛醒，需要靜養，我不打擾你了。這是新熬的靈粥，記得喝。”
她說完，轉身快步向外走，走到門口時，卻又停住腳步，沒有回頭，隻輕聲道：“沈師兄，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們再去看看外門的弟子。”
“好。”
聽著院門輕輕合上的聲音，沈清辭低頭看著手中的石劍，又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靈粥，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散。
他知道，有些東西，在昨夜那場烽火中，已經悄然改變了。
接下來的幾日，沈清辭專心養傷。蘇雲曦每日都會來送藥和靈食，有時坐下來陪他說說話，大多是關於宗門防線的布置和邪修的動向，偶爾也會聊起修煉上的感悟。
楚風也來看過他一次，態度依舊帶著幾分疏離，卻少了往日的敵意，隻丟下一瓶“聚氣丹”，淡淡道：“好好養傷，宗門正是用人之際。”
沈清辭知道，昨夜他重創築基護法的事，終究是讓楚風對他改觀了幾分。
傷勢漸漸痊愈後，沈清辭第一件事便是和蘇雲曦一起去外門探望。
外門的斷壁殘垣間，幸存的弟子們正在清理戰場，臉上雖帶著悲傷，卻多了幾分劫後餘生的堅韌。劉執事看到他們，紅了眼眶，拉著兩人說了許久，言語間滿是感激。
“若不是沈師弟和蘇師妹提前加固防禦，又在危急關頭馳援，外門怕是真的要全軍覆沒了。”劉執事抹了把淚，“我已經把你們的功勞報給了宗門，長老們定會重重嘉獎。”
沈清辭擺擺手：“守護宗門是分內之事，談不上嘉獎。”
蘇雲曦也道：“當務之急是儘快重建防線，安撫弟子。這些後續事宜，劉執事多費心了。”
離開外門時，夕陽正緩緩落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邪修這次雖退了，恐怕不會善罷甘休。”蘇雲曦望著遠處主峰的方向，輕聲道，“聽說黑風穀還有兩位築基護法，實力比上次那個更強。”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沈清辭握緊了手中的石劍，“我們能做的，就是儘快提升實力，下次再戰時，能多護住一些人。”
他側頭看向蘇雲曦，正好對上她望過來的目光。
四目相對，沒有躲閃，沒有羞澀。
他的眼中，有守護的堅定，有悄然滋生的情意；她的眼中，有信賴，有藏不住的溫柔，還有一絲與他相同的、未曾言說的期待。
無需多言，彼此都懂了。
這份在烽火中淬煉出的情愫，沒有花前月下的纏綿，卻比任何海誓山盟都來得真切。
“嗯。”蘇雲曦輕輕點頭，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像晚風拂過湖麵，漾起溫柔的漣漪。
前路依舊危機四伏，邪修的陰影尚未散去，更大的風暴或許還在等待。
但此刻，並肩走在夕陽下的兩人，心中都多了一份篤定。
因為他們知道，從今往後，無論風雨多大，他們都會站在彼此身邊。
這份心照不宣的默契，便是烽火中最溫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