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你們來了。”
開口說話的是周家二郎,周環,正是謝三娘嫁的如意郎君。
隻見他濃眉大眼,身長體闊,壯實的跟牛犢子似的,一看便知他武藝不低。
今日身著華服,滿臉的意氣風發。
走出來時身旁還有位纖弱嫻靜的女子,美貌一等一人出眾,讓人一見就心生憐愛,她正是謝三娘,謹霜。
如今做婦人打扮,妝容精致又得體,但眉宇間卻有些孱弱,看著好似生過大病一般!
夫婦二人自去年成親後,感情一直不錯,因此他與謝家的來往倒是客客氣氣的。
見著娘家人到了,謝三娘一臉激動,快著腳步的就迎了出來,“大哥,大嫂,四妹。”
“三妹。”
“三姐。”
“三姑姑。”
謝四娘是個活潑性子,快步上前去就拉著姐姐謝三娘的手,嘰嘰喳喳的就說起話來。
而張聞音與謝雲岫也是迎了過去,麵帶笑容和欣喜。
四人站在一起說話的時候,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反而旁邊的謝謹言略顯沉默,對於許久未見的三妹情緒淡淡,隻是在與周二郎目光對視的時候,閃過些精光。
“瞧著瘦了些,可是前些日子的病沒養好?”張聞音關切。
謝三娘搖搖頭。
雖有疲憊,但眼神裡泛著笑意。
“我一切都好,夫君特意找來了古方為我調理,再養上十天半個月的也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
“彆站在門口了,快,裡麵坐,我讓人備了你們愛吃的茶點,就等你們來呢。”謝三娘難得見一次家人,自然準備的周全。
周二郎這做丈夫的也體貼,隨即擺了請的姿勢,“大哥大嫂,移駕吧。”
一句話給足了謝家麵子。
張聞音笑笑,隨後跟著夫婦倆就進了門。
“今日分男女席,大哥那邊無需擔心,夫君會照顧仔細的,嫂嫂你們難得來一趟,必要儘興而歸才是!”
謝三娘一邊走,一邊說。
幾人繞過抄手回廊,就直奔今日宴客的花廳所在。
這周家她們也來過好幾回了,因此還算熟悉。
周大夫人喜歡花卉。
所以身邊養了好幾個深諳此道的花匠,而周家上下也被打理的很是出彩,一路走來,皆是花團錦簇的模樣。
外院還不怎麼明顯,越是往後院走,越是滿園春色藏不住。
“家中開的花,尚不及這裡的一半,可見大夫人身邊都是些厲害的人啊!”
謝四娘感慨一句。
聞言,謝三娘眼中閃過絲落寞,但很快就把話給接了過去,“是啊,大嫂德容言功皆是上乘,身邊跟著的人也都是得力的,此處開的花好,待會兒要賞的那一片更好!”
“如此,我們可有眼福了。”
“是,是。”
謝四娘的心思全被花朵給勾了去,拉著謝雲岫就快步往前走,隻有張聞音注意到了謝三娘剛剛那一閃而過的委屈,不由得在心中歎息一聲。
同樣是兒媳,有這麼個事事皆能耐的大嫂在前,她這小兒媳也不好當啊。
於是上前拉了一把謝三娘,眼神中多是關切。
謝三娘明白自家嫂嫂的好意,故而回了個安撫的笑容。
二人並未說話,隻是一路上都聽著謝四娘說說笑笑的。
很快就走到了花廳。
今日的周家席開八桌,六桌為女客,兩桌為男客。
一進門,謝三娘就引她們去見了周老夫人,而此刻的周老夫人正在與劉家母女說話。
聽到小兒媳的話,周夫人轉臉過來,一貫淡漠的她隻是嘴角微揚,並不熱情。
“婆母,大嫂,我娘家嫂嫂,四妹和侄女都到了。”
“來了就好,今日客人多,許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她嫂嫂可彆見怪才是。”
周老夫人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張聞音對她這副表現早就習以為常,因此也不卑不亢的回道。
“老夫人客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這話,顯然是說給劉家母女聽的。
她們是客,所以周家多關切些也應當,自己則是一家人,即便是“怠慢”些也無妨。
周老夫人怔了怔。
顯然沒想到張聞音會這般回答,不過一想到她本來的脾氣也就沒記掛在心上,點點頭,便又同劉家母女周旋起來。
至於站在她旁邊陪客的周大夫人,也隻是與張聞音點頭致意,並未有過多的言語。
她今日穿得十分喜慶。
團花織錦的衣裙把她襯得氣色姣好,眉眼間皆是舒展。
即便容貌上不如弟妹謝三娘精致,但通身透出來的氣韻卻讓人如沐春風。
一看就知道在家中過得頗為如意。
恰巧這時候通判家的徐夫人來了,她笑著便迎了上去,做足了主人家的待客之道。
見此,謝三娘露出些尷尬。
娘家人被怠慢,是她這個做人兒媳婦的失敗。
謝四娘臉色一沉,當即就有些不高興了,倒是張聞音拉著她替謝三娘就解圍說道。
“你來的時候不是吵吵著要讓你三姐看你繡的荷包嗎?還不拿出來叫她笑一笑?”
“嫂嫂就知道拿我來當笑話看!”
這話一出,幾人就默契的笑開了。
剛剛的那點不愉快頃刻消散。
周家辦的賞花宴十分用心,所以處處皆有驚喜。
很快,謝四娘的注意力就被外麵的那幾尾錦鯉所吸引,於是拉著侄女謝雲岫就去看。
廊下。
便隻站了張聞音與謝三娘二人。
丫鬟們紛紛退到身後幾米遠的地方,看似是等候主子的傳召,實則把路給擋住,若是有人過來,也好立刻提醒她們。
“嫂嫂,我……”
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張聞音也忍不住歎息一聲。
心疼歸心疼,但她也太不頂事兒了。
自家小姑子什麼性子她一清二楚,若是掰開揉碎的講道理,隻怕她更是要傷心了,乾脆就安慰起來。
“周大夫人過些日子就要北上去與周家大爺團聚了,到時候你婆母也是要一起去的,留你和妹夫守家,日子就舒坦了,所以,且再寬寬心,彆什麼時候都愁眉不展的,你這樣,你婆母更是不喜了。”
謝三娘眼眶一紅,作勢就想哭出來。
張聞音身子一側立刻擋在她麵前,如此場合若是她哭泣的樣子被人瞧見了,少不得又要惹周家老夫人和大夫人不滿。
“話是這麼說,可即便是婆母大嫂都不在家,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地方,一屋子的忠義老仆,隨便挑一個出來都夠我喝一壺的了,嫂嫂你是不知道,我病的這些日子,藥多抓了幾副,就有底下人在嚼舌根了,說我……說我是個壽元淺了,哪有新婦嫁進門才半年就病那麼多次的,你說,這話不就是故意惡心我的嗎?”
眼淚如珠子似的滾下來,看得張聞音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