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被陸歌斬殺之事,在邯鄲城內瘋狂傳開。
等到清早時分,陸歌返回庭院。
就見慎到,呂不韋,子楚齊齊坐在廳堂之中,麵色複雜的看著自己。
“你們乾嘛這麼看我?”
陸歌低頭瞅了瞅自己。
“我身上挺乾淨的啊。”
“難道我發型亂了?”
陸歌說著,還摸了摸頭發。
慎到上前道:“祖師,聽說您殺了趙王?”
陸歌一愣。
“不是,我半夜殺的,一路走回來,你們這就知道了?”
“消息傳的這麼快?”
呂不韋焦急道:“祖師,短短半夜時間,消息已經傳遍大街小巷。”
“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傳播,妄圖挑撥邯鄲百姓,將咱們困於此地。”
“甚至要陷我們於死地。”
陸歌瞥了他一眼道:“慌什麼?”
“你們行李,馬車什麼的都備好了麼?”
“備好了咱們就出發,前往秦國。”
呂不韋一怔道:“馬車?”
“您不是帶我們直接飛回去麼?”
陸歌沒好氣道:“你想的還挺美。”
“還飛回去。”
“我就兩雙手,帶不動你們這麼多人。”
“再說了,你們還有女眷。”
陸歌看向子楚和呂不韋。
“你是想讓我抱著你們媳婦在天上飛?”
子楚眨眨眼。
如果是祖師的話,也不是也行。
當然這話心裡想想就行,可不能說出來。
不然彆人還以為我有什麼怪癖呢。
“放心吧。”
“準備好馬車。”
“我自會安穩將你們送到秦國。”
見陸歌都這麼說了,其他人也再無意見。
不多時,三輛馬車已經備好。
陸歌與慎到一輛,呂不韋攜家眷一輛,子楚一家做一輛。
三輛馬車緩緩前行,朝著城門而去。
“祖師,您慈悲啊。”
慎忠趕車,慎到和陸歌坐在車廂之內。
“啊?我慈悲什麼?”
陸歌被慎到這一句給整的有些不會了。
慎到輕歎道:“本以為祖師會帶我們飛回去。”
“呂不韋都已經準備放棄自己的妻妾,將她們留在這裡了。”
“甚至我。。。”
慎到說著,看了一眼外麵趕車的慎忠,麵色羞愧。
“沒成想,祖師卻沒忘了他們。”
“如今寧可坐馬車徐徐而行。”
“這一路上,怕是萬般險阻,屆時恐都要祖師來抵擋。”
陸歌聽到慎到所言,麵色一滯。
在這一刻他是真切體會到自己與這個時代的人三觀不同了。
逃難之時,帶上家人,這不是應該的麼?
自己惹了事跑路,卻舍棄家眷,讓她們替自己承受後果。
最後甚至因此而死。
這不是出生嗎?
往後睡覺不會做噩夢麼?
這麼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陸歌沉吟半晌後道:“你不說,我都沒覺得。”
“不管是去年商議返回秦國時,還是如今我殺了趙王後。”
“在我的認知裡,從未有過放棄她們的念頭。”
“我一直都是想著,帶著所有人一起走。”
“畢竟,誰留下來,就意味著九死一生。”
“而且趙王如今被我所殺。”
“將她們留下,她們也會從九死一生變成十死無生。”
“若是她們因此遭難,雖然非我所殺,卻因我而死。”
“往後每年每月,每時每刻,我思及此事,必然愧疚不安。”
“屆時念頭不通,道心不穩,這滾滾紅塵俗世我都站不住腳,何談感悟天地大道?”
“且如果有朝一日,我再見老師,又該如何麵對他?”
陸歌可還記得,當初正式拜師老聃時說的話。
也許不能廣大門楣,但也絕不會有辱其名聲。
若是沒有這個能力也就罷了。
可他明明有能力保全所有人,卻隻帶著慎到,子楚,呂不韋他們飛走,不管其他人死活。
以後其他人見了自家老師,怕是會笑話他說教了個好徒弟。
殺了人,隻顧自己跑路。
卻連累一群無辜女子為其赴死。
陸歌都不敢想象那畫麵。
真要這樣,老師怕是會對自己很失望。
甚至老牛都會看不起自己。
慎到聽完陸歌的一番心裡話,隻覺心神震撼。
在這個時代,女子就是附屬品。
危難之時,誰還會管她們死活。
但今日聽祖師之言語,卻是一直將她們當做人,而非物品。
“祖師之德,弟子欽佩。”
陸歌擺擺手,他倒也不會因此怪慎到,呂不韋無情。
都是時代之局限。
在這個時代,不僅僅他們,其他人都是這般想的。
陸歌隻覺做好自己即可,彆人怎麼做,他管不著,也管不了。
馬車咕嚕嚕滾動,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城門口。
但突然間,馬車一停。
“怎麼了?”
慎到趕忙問道。
還不等趕車的慎忠回話,就聽到一聲大喝。
“弑君賊子,給我滾下車來。”
陸歌眨眨眼,指了指自己。
“是在喊我麼?”
慎到一臉認真道:“是在罵您。”
陸歌挑開車簾,就見馬車前方站著一人,手持利劍,一身遊俠打扮。
“你是何人?”
“何故擋我去路?”
陸歌靠著車廂口問道。
那人挽了個劍花,將手中長劍倒持背後。
眼見旁邊圍觀之人越來越多,一挑眉道:“我名管義,不過一遊俠而已。”
“聽聞道家賊子殺我趙國之君,如今倉皇而逃。”
“故而我在此早早等候。”
“如今你若認罪伏法還好,否則莫怪我劍下無情。”
陸歌眨了眨眼,看了看那遊俠管義,又看向慎到。
“趙國的遊俠,都這麼莽麼?”
慎到也是一臉懵逼。
以往他也見過不少遊俠,但可沒這麼有膽子的。
陸歌朝管義問道:“你讓我認罪伏法。”
“敢問,我犯的是什麼法?”
管義沒想到陸歌能問出這個問題。
“殺人者,便是罪。”
“如今你弑我趙國君主,更是罪大惡極。”
“你還敢問我,你犯了什麼法?”
陸歌來了興趣,笑道:“那如果是我要先殺你,你反擊之下將我殺死。”
“你覺得,你有罪否?”
管義不假思索,搖頭道:“當然無罪。”
“我殺你非我本意,而是無奈還擊。”
陸歌一攤手道:“這不就對了。”
“趙王欲殺我,且已經付諸行動。”
“昨夜,他派平原君攜數百甲士,以箭雨襲殺於我。”
“我為保命,隻得反擊。”
“如你所言,我有何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