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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人間絕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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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觀潮客棧之內雖然燈火通明,陸沉淵卻覺得這滿客棧的亮堂,都好像隔了一層不真切的薄紗。

與師父返回客棧後,他沒有馬上回到柴房安歇,而是在心中反複思忖。

如今要調查這客棧,還得是從幾個濁流邪修入手。

隻不過那幾個濁流邪修的行蹤詭秘,戒心極重,若要硬跟,隻怕稍有不慎,便會打草驚蛇,反陷自身於險地。

“與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動出擊。”

他在心中暗道,“要知魚兒何時咬鉤,須得先知魚兒好哪一口食。那夥人既是邪魔外道,所圖者,無非是那些無甚根基、易於下手的散客。”

他將客棧中所有住客的麵孔在腦海中一一濾過,不出片刻,便已圈定了三四人。

這幾人或是獨行商旅,或是失意散修,瞧來皆是無甚背景、便於拿捏之輩。

那幾個身懷“滄海月明玉”的海外散修,雖是被聽潮閣趕了出來,瞧著落魄,然則修為不俗,又因身懷異寶,行事間多了幾分的小心,輕易不出客棧半步,短時日內,倒未必會成那夥人的目標。

正思忖間,他眼角餘光瞥見那幾位目標中的一人,一個麵帶愁苦之色的中年書生,竟是獨自一人出了客棧大門,向著夜色深處行去。

陸沉淵心中一動,立時有了計較。

他也不從正門跟出,隻身形一轉,先回了後院。

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上,司徒正自倚在枝丫上,瞧見他去而複返,又匆匆欲出,不由得懶懶地抬了抬眼皮,疑惑道:

“這麼晚了,要去哪裡?”

陸沉淵腳步一頓,回首道:“師父不必掛心,弟子去去便回。”

他知師父聰慧,多言反易生疑,隻這一句便已足夠。

說罷,也不多待,轉身便從後院那道少有人行的偏門,悄然閃入了夜色之中。

街上的風比先前更冷了幾分,吹在臉上,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自從前幾日那場當街道殞的慘劇發生後,這鎮海川的夜,便似被蒙上了一層無形的寒霜。

鎮魔司貼出的告示上,用猩紅的大字寫著:

“凡人雖無道化之虞,然怒、悲、怨、憎等烈情,亦能引動天地濁流。濁流濃鬱之處,修士失控之險倍增。”

寥寥數語便足夠讓滿城的百姓變得小心謹慎。

街邊多了許多販售“清心符”和“靜氣香”的小攤,生意竟是前所未有的火爆。

人們不再信奉財神,轉而將那微薄的銅板,供奉給了名為心安的虛妄神祇。

往日裡最是錙銖必較的魚販,如今竟也學會了和氣生財。

顧客還價還得狠了,他們也隻是苦笑著擺擺手,生怕多說一句,便會惹惱了對方,讓那壓抑在心底的無名火,燒成一場索命的災殃。

街頭巷尾,再也聽不見夫妻的爭吵,也瞧不見醉漢的叫罵。

昨日還因一文錢爭得麵紅耳赤的鄰裡,今日竟能互相謙讓著半個身位,臉上露出如出一轍的僵硬笑容。

偶有一對年輕道侶起了口角,聲音稍大了些,周遭百米之內的人群便會如受驚的魚群般,“呼啦”一下散開,留下一個巨大的真空地帶,人人臉上都掛著“莫挨老子”的警惕與恐懼。

仿佛情緒本身,成了一種比瘟疫更可怕的禁忌。

陸沉淵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卻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安全感,隻覺得荒謬諷刺。

卻是沒想到,這朗朗乾坤,竟要靠這般法子,才能換來一時的和睦。

在這片充滿黑色幽默的和諧之中,唯有那一隊隊鎮魔司的夜巡之人,手持著時刻嗡鳴的玄鐵羅盤,在路上來回走動。

他們冷峻的目光掃過每一張強顏歡笑的臉,更添了幾分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

陸沉淵將身形隱於廊柱的陰影之下,遠遠綴著那書生,一路行來,竟是到了那片臨海的萬民灘。

夜色下的東海,黑沉沉一片,唯有遠處天際線與海麵相接之處,泛著一線磷光。

海風鹹腥,卷著浪濤嗚咽之聲,拍打在岸邊的礁石之上,濺起慘白的水花。

便在此時,那自東海深處傳來的呼喚之聲,又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那呼喚帶著一股難以言容的宏大與威嚴,比往日裡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引得他體內那頭怪物,生出一種想要破體而出、奔向那片黑暗深海的渴望。

陸沉淵心頭一凜,連忙運轉起司徒所授的心法,根據心法調整呼吸,強行將這股衝動壓下。

他暗自戒備:“這生了病的天地,卻是不知那海裡藏著何等凶物?平素聽聞的水鬼傳說,怕也不全是空穴來風。”

雖想探知那呼喚背後的秘密,卻非是這般莽撞送死之法,心想待到望海潮那日,或許便能得見分曉。

他凝神望去,隻見那書生並未有何異狀,隻在海邊尋了塊礁石坐下,望著那輪殘月,長籲短歎,似是在排遣心中鬱結。

陸沉淵正自尋思是否跟錯了人,眼角餘光一掃,卻見不遠處另一塊被月光照得雪亮的巨大礁石之上,竟是孤單地坐著一人。

那人背對著他,一襲月白綢衫在海風中微微拂動,瞧那身形,竟有幾分眼熟。

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那上官楚辭。

陸沉淵心中一動,暗道:

“我若獨自一人立於暗處,形跡太過可疑,一旦被那書生察覺或是被巡邏隊盤問,反而說不清楚。”

“不若大大方方走出去,尋個由頭與這位楚公子攀談幾句。旁人看來,不過是兩個夜遊之人偶遇閒聊,反倒最是自然不過。”

他當即有了主意,索性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從陰影中走出,向著那礁石上的人影行去,隻將那書生的動靜,放在眼角餘光之處。

待到行得近了,隻見她坐於礁石邊緣,背影在月下顯得有幾分孤峭。

一雙赤足,浸於那微涼的海水之中,隨著波濤,輕輕晃動。

那姿態,不僅沒了平日裡的瀟灑從容,而且還流露著一股說不清的落寞。

陸沉淵本是無心,目光隻不經意地一掃,卻不由怔了一下。

隻見那雙腳,在月與海的映襯下,竟是白皙得有些晃眼。

腳踝纖細,足弓優美,十根腳趾圓潤如珠,於清波中若隱若現,實在不似男子之足。

至此,他心中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這位楚公子,應是女兒之身無疑。

心神方一搖曳,那深海的呼喚便趁虛而入,音量陡然拔高。

陸沉淵隻覺眼前一黑,神魂搖曳,體內那頭怪物似要掙脫一切束縛。

他本能地運轉心法,卻發現收效甚微,心神依然在被拖拽著。

那來自深海的呼喚卻如無孔不入的潮水,輕易地繞過了他用意誌築起的堤壩,直接在他靈魂的最深處響起。

從此時起,從四麵八方傳來的海浪聲,忽然變成了無數怨魂的低語,而從風中裹挾而來的鹹腥,則充滿了一種鐵鏽般的血腥氣味。

千鈞一發之際,他下意識的將無處安放的目光,死死的落在眼前。

此時此刻,那深海的呼喚,仿佛代表了幽邃、冰冷、混沌、非人,吞噬一切的無邊黑暗。

而眼前這雙腳,則是集了這世間所有纖弱、美麗、鮮活、具體的美好於一身。

一邊是無邊無際的深淵,一邊是觸手可及的人間。

在這兩股力量的衝撞之下,陸沉淵驚喜地發覺,自己那顆即將被瘋狂吞噬的心,竟是憑空尋著了一處定心之所!

那深淵的呼喚是冰冷、宏大而無情的,試圖將他的人格抹去,化為混沌的一部分。

而那雙腳帶來的感受卻是溫暖、具體而鮮活的。

他能看到月光在細膩肌膚上的流轉,能想象海水拂過足弓的微涼,那圓潤如新剝荔枝的白嫩足趾,隨著微波輕輕蜷縮,又緩緩舒展。

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像是在對那冰冷死寂的大海,進行著一次溫柔而倔強的挑釁。

當一捧雪白的浪花湧來,輕柔地漫過纖秀的腳踝,又化作細碎的泡沫退去時,那留在足弓上的一線水痕,便成了他對抗深淵的唯一防線。

他仿佛能聽見,月光落在肌膚之上時,那一片冰涼的觸感,在耳畔處漾開的清澈回音。

能聞到海水與體溫交融後,散發出的那縷區彆於鹹腥的清甜。

在那宏大、混沌、試圖將一切都化為虛無的呼喚中,他眼前所見的一切——

足弓的弧度、肌膚的細膩、水珠的晶瑩、腳趾蜷曲時的微小力度……

都是那麼的真實動人,儘管好似吹彈可破、不堪一擊,但又確實是這病態世界裡唯一健康的東西。

這讓他感受到了一股勃勃的生機。

如同一道溫潤的細流,輕柔地注入到他那逐漸變得冰冷與瘋狂的意識,為那即將熄滅的人性之火,重新添上了一捧溫暖的薪柴。

刹那間,那無數怨魂的低語,重新變回了不知疲倦的海浪,那股刺鼻的血腥與腐朽,也再度化作了海風中那帶著一絲熟悉的鹹腥潮濕。

陸沉淵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便在此時,上官楚辭似是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回過頭來,正欲開口,一句“陸兄”剛到嘴邊,卻瞧見他正兩眼一眨不眨。

注意到對方目光所落之處,她先是一怔,隨即臉頰之上,不由自主地飛起一抹羞惱的紅暈。

可再一瞧,卻發覺陸沉淵的神情頗為古怪,那眼神之中,並非尋常的貪看或癡迷,更多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專注。

仿佛他凝望的不是一雙腳,而是能將他從無邊黑暗中拖拽出來的一道光芒。

不知為何,被這般看著,竟讓她生出一絲被需要的滿足之感,也讓她那顆素來波瀾不驚的心,“怦”地一下,漏跳了半拍。

“開什麼玩笑……在另外一邊的世界裡,一個男人要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女孩子看,妥妥得進橘子裡待幾天吧?”

“可為什麼,被他這樣看著,我非但不覺得被冒犯,反而心跳快得跟裝了小馬達似的……這家夥有毒吧!”

上官楚辭定了定神,然而許是那道目光實在太過專注,仿佛帶上了一絲灼人的溫度。

竟燙得她下意識便將浸在水中的十根玉趾蜷了起來,在水下的沙地裡劃出淺淺的溝壑,似要將那份突如其來的羞惱與心慌,一並藏進被清涼海水浸潤著的細沙深處。

用了一個呼吸的時間,方才將這份陌生的悸動壓下。

再抬眼時,唇角已然重新勾起戲謔的弧度。

她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將纖手向後撐在粗糲的礁石上,皓腕與石色一襯,愈顯雪白。

微微側過削瘦的香肩,眸光流轉之間,儘是饒有趣味的戲謔。

直到陸沉淵終於從那種奇異的狀態中掙脫出來,眼神一下子恢複清明,臉上露出一絲茫然和無措。

上官楚辭微微前傾身子,一雙明眸在月光下亮得驚人,隻聽她似嗔似笑的問道:

“喂,看夠了沒有?”

話音落下,卻見那少年臉色更多了幾分窘迫,像是驚覺自己方才做了何等失態之事,匆忙將目光移開。

上官楚辭見狀,唇角的笑意也更濃了幾分,

“這海上月,潮下石,萬千風景,陸兄都未曾看過一眼。”

“卻不知,我這雙腳究竟有何等魔力,能讓你這般目不轉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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