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15日,金陵城的黎明來得格外遲緩。鉛灰色的雲層低垂,仿佛也承受不住這座千年古都所遭受的苦難。瀟山令從一堆瓦礫中爬出來,軍裝早已被鮮血和泥土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他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沫,右耳因為持續的炮轟而嗡嗡作響。
"司令!下關碼頭已經被鬼子占領了!"
一個滿臉煙灰的通訊員跌跌撞撞地跑來。
瀟山令握緊了手中僅剩三發子彈的毛瑟手槍,指節發白。文件散落一地,被雨水浸透的作戰地圖上,代表日軍進攻方向的箭頭已經將整個金陵城團團圍住。
他望向中央銀行大樓的方向,那裡曾是另一股守軍的指揮中樞,現在隻剩下一縷黑煙筆直地升向天空。
瀟山令急忙問道:
"碼頭上的老百姓都撤了嗎?"
通訊員抹了把臉上的硝煙,啞著嗓子答道:
"報告司令,最後一批老百姓,昨晚已經全部渡江撤出去了。原來守在那裡的弟兄,應該在掩護完老百姓之後主動撤離的。我們觀察哨的弟兄說"
他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
"碼頭那邊,已經聽不見咱們的槍聲了。"
瀟山令沉默了一瞬,突然狠狠捶了下戰壕邊緣的沙袋:
"都是好樣的就是不知這支隊伍的指揮官是誰。希望他們能突出去。"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沉了下來。
"傳令下去,收攏還能打的弟兄,我們去中央銀行地下室,那裡有金庫,牆厚。"
金陵街道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有穿灰布軍裝的,更多是普通百姓。一個老太太抱著孫子的屍體坐在路邊,眼神空洞得像兩口枯井。瀟山令彆過臉去,聽見遠處傳來日語的口令聲和皮靴踏在青石板上的脆響。
"狗日的小鬼子!"
機槍手王德勝啐了一口,他肩上纏著浸透血的繃帶,卻仍死死抱著那挺捷克式輕機槍,
"司令,給我個製高點,老子要讓小鬼子嘗嘗花生米的味道!"
瀟山令數了數身邊的人:十七個憲兵隊的,三個教導總隊的,還有十幾個不知哪個部隊的潰兵。他們有的拿著漢陽造,有的拿著小鬼子的三八步槍,有個瘦小的兵甚至隻拿著一把大刀。但每個人的眼睛裡都燒著一團火。
中央銀行的大理石台階上躺著三具鬼子屍體,鋼盔滾在一邊。大樓正麵的羅馬柱上布滿彈孔,二樓窗戶裡探出一麵殘破的青天白日旗。
"金庫在地下二層,"
瀟山令指揮士兵用沙袋和實木辦公桌堵住樓梯口,
"王德勝,把你的機槍架在那個保險櫃後麵。其他人分散找掩體,節約子彈。"
突然,一陣尖銳的哨聲刺破晨霧。瀟山令從破碎的彩繪玻璃窗望出去,整條中山東路上密密麻麻的土黃色身影正在推進。膏藥旗在刺刀叢中格外刺眼。
"準備戰鬥!"
瀟山令的聲音在地下室回蕩。他看見一個年輕的小戰士,不會超過二十歲,正在發抖,便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怕嗎?"
小戰士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司、司令,我還沒娶媳婦呢"
"哈哈哈~等打完這仗,老子把隔壁二牛舅舅家的二小子的侄女介紹給你,嘖~~那叫一個盤靚條順喲!"
王德勝粗聲粗氣地插話,引得幾個老兵嘿嘿直笑。笑聲未落,一發迫擊炮彈就砸在了大樓正麵。
爆炸的氣浪震碎了所有殘存的玻璃。瀟山令被掀翻在地,耳朵裡灌滿了嗡鳴。他看見王德勝的機槍噴出火舌,衝在最前麵的五六個小鬼子像割麥子一樣倒下。但後麵的敵人立刻散開隊形,擲彈筒的炮彈接二連三地在室內爆炸。
"手榴彈!"
有人尖叫。瀟山令抓起一個德製24甩出去,爆炸掀翻了兩個正要衝進大門的鬼子。他瞥見那個小戰士正用漢陽造點射,每開一槍就縮回掩體後拉槍栓,居然還撂倒了三個小鬼子。
日軍開始使用火焰噴射器。一條火龍竄進大廳,點燃了散落的文件。濃煙中,瀟山令聽見有人慘叫。是那個總是默默抽煙,笑起來一臉褶皺的老兵,他像個火人一樣衝出掩體,抱著兩個鬼子滾下了台階。
"快退到金庫去!"
瀟山令咳嗽著下令。他們且戰且退,狹窄的走廊成了死亡陷阱。每退一步都有人倒下。王德勝的機槍終於啞火了,是子彈打光了。這個山東大漢乾脆掄起機槍砸碎了一個鬼子的腦袋,然後被三把刺刀同時捅穿胸膛。
金庫的鋼門厚達二十厘米,但小鬼子很快調來了炸藥。第一次爆破就震落了大片牆皮。瀟山令數了數,身邊隻剩五個人,每人不到十發子彈。
"司令"
小戰士遞過來一個臟兮兮的筆記本,"我叫王小狗,湖北孝感人要是我爹媽"
瀟山令鄭重地接過筆記本塞進內兜。第二次爆破的衝擊波將厚重的鋼門炸得扭曲變形,刺眼的陽光從鋸齒狀的裂縫中傾瀉而入。金色的光束在彌漫的硝煙中勾勒出一道道光柱,照亮了一張張剛毅的麵龐。
瀟山令站在最前方,陽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輪廓上鍍了一層金邊,他身後的戰士們一個個從陰影中走出,陽光撫過他們沾滿煤灰的臉龐,照見那些堅毅的下頜線條和緊抿的嘴唇。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戰鬥的痕跡:乾涸的血跡、擦傷的皮膚、被汗水浸透的繃帶。但在陽光的照耀下,這些傷痕反而成了最耀眼的勳章。年輕的小戰士抬手擋了擋刺目的光線,眯起的眼睛裡閃爍著光芒;就連重傷員也掙紮著挺直腰背,讓陽光照在自己倔強的麵容上。
這一刻,陽光不僅穿透了鋼門,更照亮了這群鐵血男兒永不屈服的精神。
"上刺刀。"
瀟山令平靜地說。當鋼門第三次被炸開時,六個華夏軍人端著刺刀衝向湧入的日軍。刺刀折斷就用牙咬,手臂斷了就用頭撞。
當所有人全部殉國隻剩下瀟山令一人之時。
一名日軍大佐上前,操著生硬的中國話喊道:
“瀟司令!天皇陛下敬重勇士,隻要你肯投降,皇軍必以禮相待!”
瀟山令冷笑,緩緩抽出腰間的中正劍。
“禮?”
他嗤笑一聲:
“爾等倭寇,侵我山河,屠我百姓,也配談禮?”
日軍大佐臉色驟變,揮手示意,數十名鬼子兵挺槍逼近,刺刀寒光閃爍。
瀟山令環顧四周,他仰天大笑,聲震四野:
“我瀟山令,生為華夏人,死為華夏鬼!今日縱使粉身碎骨,也要叫爾等倭奴知道:華夏男兒,寧死不降!”
“殺奴~~~!
瀟山令身中七彈,最終力竭倚靠斷壁,怒目圓睜,氣絕而亡。
日軍大佐沉默良久,終於低頭,緩緩摘下軍帽。
——此乃華夏之魂,不可輕侮!
1937年12月15日上午11時,日本侵略者終於完全占領了整個金陵城。由此金陵淪陷。
1937年12月17日,日軍舉行了所謂的入城儀式。也就在此刻,日軍南京最高軍事統帥,朝香宮鳩親王簽發了處決一切戰俘的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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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金陵的雪,是腥的。”
“十五萬人。十五萬聲沒喊完的‘救命’,十五萬雙沒能閉上的眼睛。”
“日本鬼子用機槍掃,用汽油燒,用刺刀捅進孕婦的肚子……說這是‘清掃’。”
“長江漂著屍骸,秦淮河的水稠得流不動。活下來的人說……那年的烏鴉,肥得飛不起來。”
“有人嫌這些血痂揭起來太疼。可要是連疼都忘了……傷口,就白爛了。”
“金陵……不會忘記。華夏……不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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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侵略者的鐵蹄踏碎故土,當屠刀染紅長江黃河,當刺刀抵住華夏的咽喉。華夏的脊梁,卻從未彎折!
屠不儘的是骨氣,殺不絕的是氣節!
從金陵城血戰至死的瀟山令,到八百壯士死守四行倉庫……華夏的抵抗,從未停止!
侵略者以為,屠刀可以斬斷我們的意誌,炮火可以摧毀我們的信念。可他們錯了!
華夏的血脈裡,流淌著五千年的不屈!
今日的犧牲,明日的抗爭,後日的複興!
總有一天:
這血染的山河,必將重歸華夏之手!
這破碎的故土,必將再展雄風!
這屈辱的曆史,必將化作複仇的烈火!
總有一天:
侵略者的血,會償還我們的血!
侵略者的罪,會化作他們的墳!
侵略者的狂,會變成他們的喪鐘!
因為:
華夏的魂,永不屈服!
華夏的恨,世代銘記!
華夏的複興,無人可擋!
血債,終須血償!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