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慈母憂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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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強行催動文氣的代價嗎……”

他咬緊牙關,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不能倒在這裡。

不能讓趙家的人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他死死攥著老者塞給他的字條,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板門,熟悉的藥味撲麵而來。

“舟兒!”

楚母的聲音從裡屋傳來,比先前多了幾分力氣,卻仍透著虛弱。

安神符的效果已經消散,她雖然麵色蒼白,但神誌清醒,正撐著床沿想要起身。

“娘,您彆動。”

楚雲舟連忙上前,強忍著眩暈扶住她。

“怎麼樣?縣衙有沒有為難你?”

楚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冰涼顫抖,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視,生怕看到傷痕。

“沒事,您看,這不是好好的嗎?”

楚雲舟扯出一個笑容,故意挺直腰背,甚至轉了個圈給她看。

絕不能讓她看出異樣。

“那趙家……”

“趙家輸了。”他輕描淡寫地說道,“縣令罰了他們一百兩銀子,過幾日就會送來。”

楚母怔了怔,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真的?”

“當然是真的。”

楚雲舟笑著點頭,順手拿起桌上的水瓢,借喝水的動作掩飾自己發顫的雙手。

好累……

好想立刻倒下……

但他不能。

“舟兒,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

楚母突然伸手撫上他的臉頰,眉頭緊皺。

“啊?可能是……太陽曬的吧。”

他故作輕鬆地避開母親的手,轉身走向灶台。

“您餓了吧?我煮點粥。”

“彆忙了!”楚母急道,“你快坐下歇歇!”

“沒事,我不累。”

他背對著母親,動作麻利地生火、淘米,仿佛一切如常。

不能讓母親擔心。

不能讓她知道自己在公堂上差點送命。

灶膛裡的火苗劈啪作響,映得他蒼白的臉忽明忽暗。

一滴冷汗無聲滑落,砸在灶台上,瞬間蒸發。

好不容易哄著母親喝完粥、躺下休息,楚雲舟終於撐不住了。

他踉蹌著走到屋後的柴房,關上門,整個人瞬間癱軟在地。

“呃……”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從喉嚨裡擠出。

文氣枯竭的反噬此刻才徹底爆發。

經脈如被烈火灼燒,五臟六腑仿佛被無形的手狠狠攥緊,連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他顫抖著摸出老者給的字條,借著月光,看清上麵的字跡:

“三日後子時,城南亂葬崗。”

字跡蒼勁有力,隱約有文氣流轉。

“這人……到底是誰?”

楚雲舟攥緊字條,眼前一陣陣發黑。

不能睡……

必須儘快恢複文氣……

他掙紮著盤膝而坐,翻開《孟子》,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沙啞的誦讀聲在黑暗中緩緩響起,微弱卻堅定。

楚雲舟盤坐在柴房的草堆上,手中的《孟子》幾乎要被汗水浸透。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每念一個字,喉嚨都像是被砂紙反複摩擦。

眼皮沉重如山,楚雲舟恨不得用一根火柴棍將眼皮撐住。

不能睡……

睡了,就真的完了……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彌漫,短暫的刺痛讓他勉強維持清醒。

起初,什麼都沒有發生。

誦讀聲在空蕩的柴房裡回蕩,乾澀而無力。

楚雲舟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意識像是被浸泡在粘稠的泥沼中,一點點下沉……

不行!

他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疼痛讓他渾身一顫,眼前的黑暗短暫退散。

“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就在他即將再次陷入昏沉時,一絲微弱的暖流忽然從丹田處升起。

文氣!

那感覺細若遊絲,卻真實存在。

像一縷春風,拂過他乾涸的丹田。

楚雲舟精神一振,誦讀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

“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隨著經文一句句吐出,丹田處的暖流逐漸變得清晰。

它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氣息,而是化作一條纖細的金線,沿著經脈緩緩遊走。

所過之處,灼燒般的疼痛竟一點點緩解!

不光如此,更讓楚雲舟震驚的是

這縷新生的文氣,比之前的更加凝實!

在楚雲舟之前的感受中,文氣如同薄霧,鬆散而飄忽。

可此刻,它卻像是一根被精心編織的金絲,堅韌而明亮。

“難道……文氣耗儘後的恢複,反而能提升總量?”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楚雲舟的心臟狂跳起來。

他強壓激動,繼續專注誦讀。

漸漸地,那縷金線開始在丹田中盤旋,如同春蠶吐絲,一層層纏繞,最終凝聚成一顆米粒大小的金色光點。

【文氣儲量:四縷】

玉冊的提示在腦海中浮現,楚雲舟幾乎要笑出聲來。

破而後立!

文氣耗儘後的複蘇,竟然讓總量增長了一縷!

然而,就在他準備停下休息時,玉冊突然一震,新的文字浮現:

【檢測到宿主突破極限】

【文心韌性+1】

【當前狀態:文氣恢複速度提升20】

楚雲舟怔住了。

“文心……韌性?”

他忽然明白過來

修行之道,本就是逆天而行!

每一次瀕臨崩潰卻咬牙堅持,都是對文心的淬煉!

就像鍛鐵,千錘百煉,才能成就精鋼!

當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楚雲舟終於合上書本。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中精光內斂。

雖然疲憊依舊,但體內流轉的四縷文氣,卻比昨日更加凝練、更加渾厚。

楚雲舟緩緩起身,骨骼發出輕微的脆響,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經曆重塑。

“修行之道,本就是逆天而行……”

他低聲呢喃,感受著體內流轉的四縷文氣,比昨日更加凝練、更加渾厚。

這一夜的苦修,雖耗儘心神,卻也讓他觸摸到了文心堅韌的本質。

破而後立,方得新生。

窗外,晨光熹微,街巷間已有早起的商販開始吆喝。楚雲舟深吸一口氣,推開柴房的門,清新的晨風拂麵而來,帶著市井的煙火氣。

“娘這些日子受苦了,一直喝粥,身子怎麼撐得住?”

楚雲舟摸了摸懷裡的銅錢。

還有三十文。

雖然不多,但足夠買些像樣的吃食。

他輕手輕腳地來到母親的床前。

楚母仍在熟睡,眉頭舒展,呼吸均勻,顯然安神符的效力還未完全消散。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比昨日多了幾分安寧。

楚雲舟沒有打擾她,隻是輕輕掖了掖被角,隨後悄然退出房門。

“娘,您好好休息……”

他無聲地說完,轉身朝集市走去。

清晨的集市熱鬨非凡。

賣包子的蒸籠冒著白氣,炸油條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挑著擔子的菜農吆喝著新鮮的青菜。

楚雲舟穿梭其間,目光最終停在一處賣羊肉湯的攤子前。

“老板,一碗羊肉湯,多加些肉,再配兩張餅。”

“好嘞!”

攤主麻利地盛湯,熱騰騰的湯汁上浮著金黃的油花,幾片薄薄的羊肉在湯中沉浮,香氣撲鼻。

楚雲舟接過油紙包好的餅和湯碗,小心地捧在手中。

娘喝了這個,身子一定能好些。

他正欲離開,眼角餘光卻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陳祿!

那尖臉書生正站在不遠處的綢緞莊前,滿臉諂媚地對著一位華服公子說著什麼,手中還提著一包剛買的糕點。

楚雲舟眼神一冷,但很快壓下怒意。

“現在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

他轉身隱入人群,朝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然而,就在他拐入小巷時,背後忽然傳來一聲冷笑:

“喲,這不是楚大才子嗎?”

楚雲舟腳步一頓,緩緩回頭。

陳祿不知何時跟了上來,手中折扇輕搖,眼中滿是譏諷。

“怎麼,窮得連趙家的銀子都看不上了,卻有錢買羊肉湯?“

陳祿還是在拿三年之前楚雲舟拒絕為他代考的事情諷刺楚雲舟。

不過楚雲舟沒有理會,隻是緊了緊手中的湯碗,繼續向前走。

陳祿卻不依不饒,快步追上,壓低聲音道:

”彆以為贏了公堂就萬事大吉了……周先生雖然受傷,但趙家背後的那位大人,可還沒出手呢!”

楚雲舟猛地停步,目光如刀般掃向陳祿。

“你什麼意思?”

陳祿被他的眼神嚇得後退半步,但很快又強裝鎮定,獰笑道:

“三日後,城南亂葬崗……你敢去嗎?”

他怎麼知道?!

楚雲舟心頭一震,但麵上不顯,隻是淡淡道:

“不勞費心。”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背後傳來陳祿氣急敗壞的咒罵聲。

楚雲舟推開門,屋內靜得可怕。

他輕手輕腳地將羊肉湯倒入粗瓷碗中,金黃的油花在湯麵上微微蕩漾。油餅的香氣彌漫在狹小的屋子裡,這本該是個溫馨的早晨。

“娘,該用早膳了。”

他轉身走向床榻,聲音輕柔。然而當他看清母親的睡姿時,手中的木勺“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母親的身體以一種古怪的姿勢蜷縮著,右手死死攥著被角,指節發白。更可怕的是,她的嘴角竟滲出一絲暗紅色的血痕。

“娘?!”

楚雲舟一個箭步衝上前,顫抖著扶起母親。觸手的肌膚冰涼得不似活人,隻有微弱的脈搏證明她還活著。

“娘!醒醒!”

他輕輕拍打母親的臉頰,卻見她的眼皮隻是微微顫動,怎麼也睜不開。

楚雲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輕輕握住母親的手腕,指尖搭在脈搏處,緩緩閉上眼睛。

眉心處的文心玉冊微微震動,一縷淡金色的文氣順著他的指尖流淌而出,如絲如縷地滲入母親的經脈。

在這一刻,楚雲舟的意識仿佛與母親的身體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共鳴。

他“看”到了。

母親體內生機微弱如風中殘燭,五臟六腑都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濁氣。尤其是心脈處,竟纏繞著一縷詭異的黑氣,如同毒蛇般不斷侵蝕著生機。

“這是“

楚雲舟心頭一震。這絕非尋常病症,倒像是某種陰毒手段所致。他忽然想起周先生那日貼在母親額頭的“安神符”,頓時恍然大悟。

“好個周儒生!竟在符中暗藏陰毒!”

他咬緊牙關,強壓下心頭怒火。

當務之急是先穩住母親的生機。

文氣繼續遊走,他驚喜地發現,每當文氣流經之處,那些灰蒙蒙的濁氣就會稍稍退散。

“有效!”

楚雲舟精神一振,立即引導更多文氣注入。

淡金色的文氣如春風化雨,溫柔地滋養著母親枯竭的經脈。

隨著文氣的注入,母親蒼白的麵容漸漸浮現一絲血色,緊皺的眉頭也微微舒展。

“再加把勁”

他全神貫注地操控著文氣,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文氣源源不斷地從丹田湧出,在母親體內形成一張細密的金網,將那些肆虐的黑氣一點點逼退。

一縷,兩縷,三縷

隨著楚雲舟每向母親身體內注入一縷文氣時,黑氣就會一點點消退。

三縷文字注入完,楚母體內的黑氣也已經完全消散。

楚雲舟的手指微微顫抖,指尖凝聚的第四縷文氣還未離體,便如風中殘燭般搖曳欲熄。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金星亂冒,整個人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雙腿發軟。

“糟了……”

他咬破舌尖,試圖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可體內的文氣早已枯竭,連站立的力氣都在迅速流失。

他踉蹌著扶住床沿,額頭抵在冰冷的木板上,大口喘息著。

“文氣……耗儘了……”

他艱難地抬頭,看向床榻上的母親。

幸好,母親體內的黑氣已經完全消散,臉色也恢複了些許血色,呼吸平穩,似乎已經脫離了危險。

“娘……”

他想要再確認母親的狀態,可剛一動,便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向前栽去!

“砰!”

他的膝蓋重重磕在地上,雙手勉強撐住身體,才沒有直接倒下。

可即便如此,他的意識仍在迅速模糊,仿佛有一層厚重的黑紗籠罩下來,視野一點點被吞噬。

“不行……不能昏過去……”

他死死咬住嘴唇,鮮血順著嘴角滑落,可這微弱的痛感根本無法抵擋體內傳來的強烈虛弱感。

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刹那,眉心處的文心玉冊忽然微微一震,一縷清涼的氣息流淌而出,如甘泉般滋潤著他乾涸的經脈。

【警告:宿主文氣枯竭】

【建議立即調息恢複】

楚雲舟苦笑一聲。

“現在……哪還有力氣調息……”

他勉強抬頭,看向母親,確認她安然無恙後,緊繃的心弦終於稍稍放鬆。

可這一放鬆,身體的疲憊感便如潮水般席卷而來,再也無法抵抗。

“先……休息一下……”

他艱難地挪動身體,靠在床榻旁,眼皮沉重如山,最終緩緩合上。

……

楚雲舟猛然驚醒。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床榻。母親仍在沉睡,但呼吸平穩,麵色比先前紅潤了幾分,眉間的鬱結也舒展開來。

“奇怪”

他皺眉,伸手輕輕搭在母親腕間。黑氣明明已經驅散,為何母親仍未醒來?

就在他準備再次催動文氣時,眉心處的文心玉冊突然一震,金色文字如流水般展開:

【宿主請停止無謂消耗】

【病因解析】

一、陰毒黑氣已徹底清除,宿主功不可沒。

二、多年沉屙導致氣血兩虛,需藥物調理。

三、這是心神長期緊繃驟然放鬆,自然沉睡有益心神回複。

最後還浮現一行加粗文字:

【建議:血靈芝一片、當歸三錢、黃芪五錢、人參須】

楚雲舟怔住,隨即失笑。

原來玉冊連藥方都準備好了。

他輕撫眉心,心中暖流湧動。這玉冊看似冷冰冰的,實則處處為他著想。

“多謝提醒。”

他在心中默念。

楚雲舟盯著藥方上“血靈芝”三個字,指尖不自覺地收緊,將紙角捏出了幾道皺痕。

這些年他雖未習醫道,但為母親抓藥煎藥的次數多了,對藥材市價也略知一二。

“當歸三錢,黃芪五錢”他輕聲念著,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劃著算籌,“這些倒還容易,可這血靈芝”

眼前忽然浮現去年臘月的情景。

那時他路過百草軒,正巧看見掌櫃捧著一個錦盒向富商展示。

盒中那片暗紅如血的靈芝,掌櫃張口就要價一百二十兩銀子,

足夠尋常五口之家兩年的嚼用。

低頭看向自己磨得發白的袖口,楚雲舟苦笑一聲。

自父親離世後,家中光景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莫說百兩銀子,就是要湊足十兩,恐怕都得

他解下腰間錢袋,粗麻布料已經磨出了兩個小洞。

倒出來的銅錢在桌上叮叮當當轉了幾圈,最後歪歪斜斜地躺著。

七枚完整的,兩枚缺角的,還有半枚不知何時裂開的。

“九文半”

楚雲舟猛地站起身,衣袖帶翻了桌上的粗瓷茶碗,茶水在藥方上洇開一片褐色的水漬。

他盯著那攤水跡,忽然想起昨日公堂上縣令的判詞:

“趙家罰銀百兩,補償楚家!”

當時他文氣耗儘,神思恍惚,竟把這樁要緊事忘了個乾淨。

現在想來,這百兩銀子豈非天意?

正好可解了燃眉之急!

“隻是”

他眉頭又皺了起來。

昨日退堂時,趙明德那陰鷙的眼神在記憶中浮現,還有那句咬牙切齒的“走著瞧”。

以趙家睚眥必報的性子,這賠償銀恐怕沒那麼容易到手。

楚雲舟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思緒如潮水般翻湧。

縣衙的規矩他自然清楚。凡判罰銀兩,皆由衙役持票催繳。

可趙家勢大,在青州城盤踞數十年,與縣衙上下早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那些衙役平日裡見了趙家管事都要點頭哈腰,哪敢真的上門討債?

“恐怕這百兩銀子”

他冷笑一聲,“早就被縣尊大人和趙家私下勾兌掉了。”

他想起昨日公堂上縣令那閃爍的眼神。判罰時說得冠冕堂皇,可退堂後卻對趙明德使了個意味深長的眼色。當時他文氣耗儘,未能細想,如今回憶起來,分明是官紳勾結的戲碼!

“但母親等不得”

楚雲舟攥緊拳頭,指節發白。他必須儘快拿到這筆銀子,可若直接去縣衙討要,隻怕會被搪塞回來。

趙家說不定正等著他自投羅網,好借機刁難。

楚雲舟眼中寒光一閃,忽然想起《青州刑律》中的一條。

“凡官府判罰銀兩,限當日交割。逾期不付者,每拖延一日,加罰一成!”

也就是說,趙家本該昨日就將一百兩銀子送到他手上,可如今已過了一夜,按律法,今日便該賠一百一十兩!

“好一個趙家,連朝廷律法都敢藐視!”

對了,已經逾期

既然如此

楚雲舟眼中精光一閃,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一個完整的計劃在腦海中逐漸成形。

他要利用自己手中的筆,來將趙家拒付賠銀之事散播於市井!

畢竟青州百姓苦趙家久矣,而楚雲舟也不是一個莽撞的人。

他現在要借的就是這一股怨氣。

楚雲舟立於桌前,衣袖輕拂,一張雪白宣紙鋪展開來。

他深吸一口氣,提筆蘸墨,筆鋒在硯台邊輕輕一刮,墨汁順著兔毫筆尖凝聚成珠。

“趙氏賴債錄。”

筆鋒落下時,他體內文氣自然流轉,手腕沉穩有力。

墨跡在紙上暈開,每一筆都如刀刻斧鑿,力透紙背。

寫到“青州趙明德”時,筆勢突然一轉,字跡陡然淩厲,仿佛要將這個名字釘死在紙上。

“判賠百兩,拒付分文!”

八個大字一氣嗬成,最後一筆拖出尖銳的鋒芒,宛如出鞘利劍。

楚雲舟稍作停頓,換了一支細筆,開始羅列趙家罪狀:

“其一,欺壓良善:去歲臘月,趙府惡仆當街鞭笞賣炭老翁,致其嘔血三日而亡;”

“其二,藐視王法:昨日公堂之上,縣尊明判賠銀,至今拒不繳納,視朝廷律令如無物;”

“其三,魚肉鄉裡:五年來強占民田七十三畝,通死佃戶兩人,逼良為娼者更是不計其數”

寫到激憤處,筆尖突然“啪”地折斷。

楚雲舟渾然不覺,指間文氣湧動,竟以斷筆繼續書寫。

墨跡中開始泛起淡淡金芒,紙麵上隱隱有風雷之聲。

“成了。”

他擱下斷筆,取出文心玉冊。

玉冊懸浮在紙頁上方,散發出柔和清光。

楚雲舟並指如劍,在紙麵上輕輕一抹。

“下筆有神!”

刹那間,紙上墨字如活物般遊動起來。那些控訴趙家的文字一個個浮出紙麵,在空中組成一幅幅慘烈畫麵:

被鞭打的老翁吐血倒地,哭嚎的農婦被強拖出田地,縣衙公堂上周先生猙獰的冷笑

最終所有幻象重新沒入紙中,整張《趙氏賴債錄》已煥然一新。

墨跡呈現出暗金色澤,字裡行間似有烈火燃燒。

普通人隻要看上一眼,就會感到心頭鬱結,不自覺地攥緊拳頭。

楚雲舟輕輕吹乾墨跡,指尖撫過紙麵時,竟有金鐵交鳴之聲。

這已不是普通檄文,而是蘊含儒道真意的“討罪書”,足以讓觀者同仇敵愾。

“趙家,這次我要讓青州百姓都看清你們的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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