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一坐在榻榻米上,指尖無意識地蹭著肩胛處那道隱藏在衣物下的烙印,目光卻有些飄忽
幾天了,自那場的柱合會議後,義勇先生對她的“看管”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出門?除非他親自陪同,否則休想踏出富岡邸半步。
連去後院透口氣,都能感受到那道沉靜卻無處不在的視線落在背上。
京一無聲地歎了口氣,目光掃過牆角靜靜倚立的“冰霜刀”上。
今天是個機會,義勇先生被緊急鎹鴉召走,似乎是西北方出現了疑似下弦鬼的蹤跡。
窗外的陽光正好,京一站起身,動作敏捷地拿起散發著寒氣的冰霜刀。
冰冷的刀拿在手上,那股熟悉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讓她微微一顫。
她換上那件被義勇先生改小的藍色羽織,將冰霜刀係在腰間。
推開房門,清新的風撲麵而來,帶著自由的氣息。
她深吸一口氣,唇角勾起一抹小小得逞般的笑意。
迷霧山鱗瀧老師的小屋
當京一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正在屋簷底下靜坐擦拭著一柄舊刀的紅天狗麵具微微抬了起來。
“鱗瀧老師。”京一恭敬地行禮,聲音依舊帶著幾分嘶啞,卻比前幾日清亮了些許。
鱗瀧左近次的目光在她腰間那柄冰霜刀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輕輕頷首。“來了。”
聲音透過麵具,低沉而溫和。
京一解下腰間的冰霜刀,雙手捧著,有些局促地遞到鱗瀧麵前。“老師您的刀…”
她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被我…弄成這樣了,刀身坑坑窪窪,寒氣入骨,恐怕用不了多久了。”
刀身上那些與玉壺激戰時留下的細微裂痕和撞擊凹痕,在冰霜覆蓋下顯得格外刺眼。
鱗瀧老師並未立刻接過。
他那雙隱藏在麵具後的眼睛,似乎穿透了冰霜,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
他緩緩抬起手,並未觸碰刀身,隻是隔著一段距離,感受著那刀上的寒氣。
“沒事。”他開口,聲音裡聽不出絲毫責備,反而帶著一種豁達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
“一把刀而已,你能在遭遇上弦之伍後全身而退,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便是最好的結果。”
他頓了頓,補充道,“新的刀,很快會有人送來。”
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湧上心頭,瞬間衝開了京一心中那點小小的忐忑。
她眼眶微微發熱,用力地點了點頭。“嗯,謝謝老師!”
“炭治郎在後山竹林。”鱗瀧老師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鱗瀧老師,失陪,我去找炭治郎了。”京一應道,將冰霜刀小心地放在廊下,轉身走了出去。
“嘎…嘎嘎,京一大人,這邊,這邊!”一道極其活潑、甚至帶著點聒噪的黑色身影猛地從她身上飛來,翅膀拍打得呼呼作響,穩穩地落在了京一抬起的手臂上。
這是一隻體型比普通鎹鴉略小一圈的烏鴉,羽毛烏黑油亮,一雙綠豆眼滴溜溜轉得飛快,充滿了旺盛的好奇心與活力。
“秋子~”京一無奈地笑了笑,伸手輕輕點了點它的小腦袋。
這是主公親自指派給她的專屬鎹鴉,名字叫秋子,性格活潑得過了頭,與它那傳遞情報的嚴肅職責形成了鮮明對比。
“嘎,炭治郎…竹林,劈石頭…嘎嘎,快走快走!”秋子撲棱著翅膀,迫不及待地催促著。
竹林深處,一片被清理出來的空地上,一塊足有半人高的巨大青石被從一分為二,斷麵光滑如鏡,清晰地殘留著利刃切割的痕跡。
炭治郎正站在斷石旁,額角汗水流過臉頰,暗紅色的眼眸裡卻燃燒著興奮和滿足的光芒。
“京一!”看到京一的身影出現在竹林邊緣,炭治郎驚喜地叫出聲,連忙迎了上來,
“你怎麼來了?身體恢複得怎麼樣了?”他關切的目光在她臉上仔細看著,似乎想確認她是否真的無恙。
京一笑著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炭治郎身後不遠處的一道身影吸引。
那人穿著黃綠色鬼甲紋的的鬼殺隊羽織,他臉上戴著一個狐狸麵具,麵具右側眼瞼下方,一道深色的疤痕狀圖案格外醒目。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手中握著一柄訓練用的竹刀,身形挺拔,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沉穩與銳利。
是錆兔。
京一的心跳微微漏了一拍。
這個在最終選拔中為了保護同伴而犧牲,最終化為鱗瀧老師心中一道永不愈合傷口的少年天才。
也是義勇先生的心結。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錆兔的目光也平靜地投了過來。
那目光清澈、銳利。
“錆兔師兄他…”炭治郎剛想開口介紹,話音未落
呼……
一道勁風毫無征兆地平地卷起,錆兔的身影如箭,手中的竹刀化作一道青影,毫無預兆地朝著京一而來
速度很快,角度刁鑽,帶著屬於劍士的壓迫感
“啊!”炭治郎驚呼出聲,完全沒反應過來
京一瞳孔微縮,身體的本能卻先於意識,她足尖點地,猛地後仰
那竹刀尖端,幾乎是擦著她的鼻尖掠過,冰冷的刀風刮得她臉頰生疼
一擊落空,錆兔沒有絲毫停頓,手腕翻轉,竹刀由刺變掃,再次襲來
京一腰身猛地發力,險之又險地避開這一掃的同時她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那裡本該是她的冰霜刀所在,但現在卻空空如也。
她下意識的皺眉,忘記了前不久將刀放在了鱗瀧老師那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錆兔的第三擊來到了她身側
沒辦法閃躲
京一猛地吸了一口氣,肩胛深處的鬼紋突然灼熱一股冰寒的氣息瞬間流遍全身
她竟不閃不避,左手五指並攏,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以更快的速度,精準無比地切向錆兔持刀的手腕
以攻代守
錆兔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手腕一抖,竹刀微變,避開那帶著寒氣的手刀。
兩人身影一觸即分,各自退開兩步,隔著數米距離靜靜對看
隻剩下風吹竹葉的沙沙聲和兩人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炭治郎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交鋒,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剛才發生了什麼?錆兔師兄怎麼突然就和京一打起來了?
“彆擔心。”一個輕柔的聲音在炭治郎身側響起。
一個穿著淡紫色和服梳著整發式、麵容清秀的少女出現在那裡。
她臉上微笑,正是真菰
“錆兔他有分寸的。”她輕聲安撫著驚魂未定的炭治郎。
場中,京一看著錆兔那雙透過麵具依舊銳利的眼眸,緩緩收起了戰鬥的姿態。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微微歪了歪頭,聲音帶著一絲了然:“你…是想讓我幫忙?”
這幾乎是肯定的話語
錆兔沉默了片刻。
他緩緩抬起手,摘下了臉上的狐狸麵具。
麵具下,是一張年輕而俊朗的臉龐,眉宇間帶著英氣,隻是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沉澱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沉重。
他點了點頭,目光坦然而直接地看向京一:“你很厲害,如果是你…我能放心。”
京一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最終選拔中,那隻在藤襲山深處吞噬了無數年輕劍士生命、最終也奪去了他性命的惡鬼。
他想讓她提前除掉那個隱患,為即將參加選拔的炭治郎和其他人掃清障礙。
她緩緩搖了搖頭,聲音清晰而堅定:“我不用參加最終選拔。”
她的目光越過錆兔,落在了依舊一臉茫然的炭治郎身上,眼神中帶著一種淡淡的信任,“他可以的,相信我。”
這六個字,在錆兔心中漾開一圈圈漣漪。
他沉默地注視著京一那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眸,那裡麵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或敷衍,隻有一種沉甸甸的信任。
竹林的風聲中凝固了片刻,真菰也微微屏住了呼吸。
最終,錆兔緊抿的唇角緩緩鬆開,淺淡卻無比真實的釋然笑意在他年輕的臉龐上綻開。
他再次點了點頭,聲音低沉鄭重:“我信你。”
沒有再說多餘的話,他重新戴上了那麵有著疤痕印記的狐狸麵具,對著真菰微微頷首。
兩人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竹影深處,消失不見。
京一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輕輕撇了撇嘴,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起一個輕鬆的弧度。
“京一…剛才…錆兔師兄他…”炭治郎終於忍不住湊上前,撓著後腦勺,臉上寫滿了大大的問號。
“沒什麼。”京一擺擺手,笑容明媚,“隻是…提前打了個招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