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參觀西川鎮古村落,也是明清民居,數量比七俠鎮更多,保存完好的有224幢,完了導遊還抓緊時間,領他們走馬觀花看過鴛鴦穀,天擦黑才踏上返程。大巴車把眾人送回皇冠假日酒店,晚飯在酒店吃自助餐,餐後自由活動,玩水的,唱歌的,打牌的,吹牛的,各得其所。司馬婉拒魯漁的邀請,獨自回到房間裡,反鎖上門,拉起窗簾,長長舒了口氣,整個人隨之鬆弛下來。
終於有時間清點白天的收獲了,司馬心中不無激動。他從脖間取下掛件,那不是什麼“吊墜”,而是一隻小小的錦囊,半新不舊,原本是用來裝“本命玉牌”的。司馬盤坐在大床上,雙手微微顫抖,急不可耐鬆開收口繩,倒出一顆拇指大小的“珠子”,色作青白,時不時滾動一下,不大安分。前世司馬也從七俠鎮“撿”到此物,摸索了許久才弄明白,這是一顆彌足珍貴的“蟲卵”,卵內沉睡著一條罕見的“妖蠱”幼蟲。無知者無畏,他誤打誤撞喚醒蠱蟲,從此徹底改變了命運,像個愣頭青,一頭撞入殘酷的黑暗世界,什麼都不懂,被欺騙,被陷害,被囚禁,受儘折磨,最終死得慘不忍睹。那些慘痛的經曆,刻骨銘心,司馬從來不曾忘記過。
蠱蟲還沒有發育成熟,司馬決定不再等下去,好事多磨,夜長夢多,吃到肚裡才是自己的。他輕輕哼著歌,“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欠了我的給我補回來,偷了我的給我交出來……”伸出三個手指拈起“蟲卵”,湊到鼻下嗅了嗅。感應到人類宿主的決心,“蟲卵”忽然變得灼熱燙手,柔韌的卵殼凹凸起伏,蠱蟲似乎急於破殼而出。
司馬毫不猶豫將“蟲卵”送入口中,拿起床頭的茶杯喝了一口涼水,像吞服藥丸一樣仰脖咽下,發出“咕咚”一聲輕響,靜夜中聽來驚心動魄。“蟲卵”沿著食道骨碌碌滾入肚中,片刻後腸胃騰起一股熱力,左衝右突,逼出一身熱汗,衣衫轉瞬濕透。司馬臉紅得像關公,口鼻呼出滾燙的白氣,身上黏糊糊很不舒服,他並不驚慌,脫得赤條條衝了個冷水澡,稍稍壓下體內燥熱。
擦乾身上的水漬,困倦如潮水般襲來,司馬扶著牆踉踉蹌蹌摸到床邊,撲倒在被褥上,癱成一個“大”字。沉沉睡去之前,腦海中浮現出前世的收獲,那些行走在刀鋒上,用生命換來的點滴經驗……
這一夜司馬睡得像死一樣,第二天電話門鈴狂轟亂炸,好不容易才把他吵醒。司馬胡亂套上衣褲,睡眼朦朧打開房門,魯漁滿臉無奈,臉色僵硬,抱怨說:“大哥,快醒醒,就等你了!”
司馬這才記起最後一天的行程,按計劃他們一早退房,乘車去遊覽石林石窟和森林公園,不再回酒店,吃過午飯直接返回長洲。他搔了搔頭,隻能抱歉一聲,請魯漁再等五分鐘,扭頭飛快地收拾行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腦塞進旅行包,跟著魯漁去大堂退房。集體活動,不能丟下任何一個人,魯漁沒再給他好臉色,從司馬手裡接過房卡,讓他先去停車場,退房的事交給他去辦。
司馬匆匆趕到停車場,上了大巴車,誠誠懇懇給班主任道歉,給導遊道歉,給在座的同學們道歉,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他向來有這個覺悟。睡過頭誤了出發的時間,也不是什麼大事,大夥兒都表示諒解,無非是多聊會天。等魯漁最後一個上車,差不多8點半了,延誤半小時,司機見怪不怪,發車駛往第一站石林石窟,沒有把這點日常小插曲放在心上。
司馬沒有吃早飯,餓得前胸貼後背,眼冒金星,手腳發涼,他知道這是蠱蟲在體內“安家落戶”,吞食精血的後果,餓狠了,兩眼翻白昏厥過去,就出大糗了。好在他早有準備,旅行包裡帶了不少士力架,拆開一條塞進嘴裡,嚼碎了吞下肚救急。士力架一盒16條,一條70克,主要成分是牛奶巧克力、花生仁和葡萄糖漿,高熱量,高糖分,高脂肪,司馬也不嫌膩,一氣吃掉一整盒,才稍稍緩過來。他有“飼喂”蠱蟲的經驗,士力架能有效緩解饑餓,補充能量,但這隻是權宜之計,營養均衡很重要,等回去後還是要好好“食補”。
接下來的行程,司馬跟隨大部隊一起行動,“泯然於眾人”,沒有鬨什麼幺蛾子,耐著性子熬到返程。大巴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眾人昏昏欲睡,司馬生怕惹人注意,午飯沒有放開吃,窸窸窣窣又吃掉一盒士力架,合上眼閉目養神,一路平安回到長洲城。
夜幕降臨,城市喧嘩,司馬沒有立刻回家,直奔市中心的“四季廣場”,吃了西貝招牌嫩烤羔羊腿、德國巴伐利亞脆皮豬肘、九田家戰斧牛排,雖然味道差強人意,勝在“性價比高”,量大管飽。司馬吃得肚圓,心滿意足打車回到家,三天不見,司道炎和夏亭都覺得兒子有點陌生,圍著他噓寒問暖。司馬強忍住睡意,說了會旅遊的趣事,趁機向夏亭提出在外麵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明天是雙休日,想吃點“大魚大肉”好好補補。夏亭自然滿口答應,見兒子眼皮一個勁打架,催他快去洗澡補覺。
兒子平安回來,想吃媽媽燒的飯菜,夏亭有點“受寵若驚”,司馬很少稱讚她的手藝,當然也從來不抱怨,總讓夏亭有一種“革命尚未成功,同誌還需努力”的錯覺。她坐在等下苦思冥想,考慮明天的“菜單”,司道炎看出了她的心思,說了句:“兒子口味重,喜歡吃紅燒鰱魚頭,加粉皮,下白胡椒粉。還有把子肉,和素腸一起燒,素腸比肉好吃……”
夏亭聽了眼前一亮,覺得丈夫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