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魔法輝光熄滅。
曼妙的軀體，因為抵在下頷的長劍，以一種格外彆扭的姿勢，橫陳於狹小的橡木桌。
艾林房間中的橡木桌本就不大，是那種僅能放一個盤子、一個杯子的小圓桌。
如今這種小，卻格外具有視覺衝擊性。
她一隻手艱難地撐著被豐盈雪白，占滿的圓桌一角，深棕色的桌緣深深陷入，烙下淡紅的痕跡。
另一隻手本能地捂在胸前，卻難免因過於豐滿，顯露春光。
歪斜的黑瑪瑙首飾搖曳。
兩條合攏交叉的纖長雙腿，垂落，懸在半空，如同精雕細琢的美玉。
月光下，小巧泛紅的足尖勾著，散發著剔透的光澤。
除了那根躺在豐盈上的黑瑪瑙項鏈，她身上一絲不掛。
“你們術士的變形術，都不變衣服的嗎？”艾林道。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無論是原著中，還是遊戲裡，菲麗芭·艾哈特變形的貓頭鷹還原之後，都是正兒八經穿衣服的。
女術士雖然一向大膽，一般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血肉變身和實物變身都很簡單，”菲麗芭·艾哈特冷靜地解釋，但顫抖的聲線卻暴露出，她此刻並不如表麵上那般鎮定，“但兩者一起卻很難，現在，我還無法兩者兼顧地變身。”
“不過很快，最多再給我半年，我便能掌握這項高級技巧……”
菲麗芭·艾哈特覺得自己這番話，像是在示弱，如同一個輸了遊戲的孩子，強撐著狡辯，希冀挽回丟失的顏麵。
語氣頓了頓，她抬頭的黃棕色眼眸，流光閃爍，忽然有了莫名的神彩。
“好看嗎？”
她放下了一隻手，直視著獵魔人湛藍的雙目。
豐盈垂落、搖晃、微顫，曼妙的身姿就這麼光明正大地展露在空氣中。
黑色的瑪瑙石此刻就像點在美人眼角的淚痣，更顯風韻。
這幅極具侵略性的畫麵，令玫瑰、月桂葉的香味都瞬間清晰了不少。
艾林也是沒想到菲麗芭·艾哈特竟然會這麼大膽，視線不由自主地便被房間裡唯一晃動著東西吸引。
身形都為之一滯。
不過前世雖然沒有結婚，但艾林也不是經驗匱乏之人，也不可能真像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那般，害羞和閃躲。
反而他正大光明的欣賞了好一會兒，給了很真誠的評價：“很好看。”
這令菲麗芭·艾哈特欲將站起的身體一僵，她愣愣地看著艾林，卻沒在那雙宛如山間清泉的湛藍雙眸中，看出一點下流的情欲。
艾林讀懂了菲麗芭·艾哈特眼中不太禮貌的探究，收劍歸鞘，側過視線：“放心，我對你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菲麗芭·艾哈特氣極反笑。
對於一個格外注重外表的女術士而言，沒有什麼比這一刻，更屈辱了。
“我不記得狼學派的獵魔人被閹割了情感，那似乎是熊學派的專利……”
菲麗芭·艾哈特停下了召喚衣物的咒語，氣憤地從橡木桌赤腳跳下，跌跌撞撞、搖搖晃晃地走到艾林的麵前，差點被桌子伸出的腳崴到。
“還有……”
“難道你不該說句抱歉嗎？”
菲麗芭·艾哈特的臉靠得極近，精致泛粉的鼻尖幾乎要貼上了艾林的臉頰，
熾熱的鼻息灼燒皮肉。
濃烈的玫瑰、月桂葉香氣撲鼻，攻擊每一粒嗅覺細胞。
“為什麼道歉？”艾林本能後退一步，嘴上卻一步不讓。
菲麗芭·艾哈特語氣一滯。
是啊，為什麼道歉？
是她闖入了彆人的屋子，想要給未來的委托同伴來個“小測試”……
被劍指著也隻怪她故弄玄虛，神廟裡的獵魔人也正巧處於一個敏感的時候……
至於現在這副模樣，不還是因為她不甘示弱，反而卑鄙地想通過挑逗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獲取心理上的優勢，卻不想心理上的優勢是被打擊了，效果卓越，但打擊到的不是艾林而是她自己。
甚至艾林口中的感不感興趣都是一個中性主觀，不帶貶義的詞彙，以這一點索要歉疚，未免太過胡攪蠻纏。
可是……
但是……
對我不感興趣！！！
菲麗芭·艾哈特低頭看著耀眼的黑曜石邊，如白玉般聳立的高峰，又看了眼對麵一臉稚氣和無辜的少年……
一張臉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憋的，通紅似血。
“抱歉，剛才迫不得已，有些粗魯，裡斯伯格民事合營組織對我們狼學派而言，是一個龐然大物，不能放鬆警惕。”
以後畢竟還是要一起合作的，艾林見好就收，隻要她認識到誰對誰錯就行，不能真把自己的搭檔氣出毛病來了。
“需要衣服嗎？“艾林溫聲道，“衣櫃裡有幾件內……”
“不用了！”菲麗芭·艾哈特擺擺手，深吸一口氣後，念誦了幾句咒語。
一件低胸的緊身獵裝憑空出現在橡木桌上。
她看了看艾林，艾林正欲轉身，挪開視線。
“不用了，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都被看到了。”菲麗芭·艾哈特嘀咕了幾聲。
不過艾林自然不可能真就直愣愣地看著一位女士換裝。
他後退兩步，側身看向了頭頂輕輕搖晃著的護符。
一陣衣物與皮膚摩擦的窸窸窣窣。
“好了。”
艾林回頭，女術士已經換上了一件方便行動的獵裝，隻是款式卻比白天的更為大膽。
蕾絲的領口極低，且皮質火紅，映襯著胸口的黑瑪瑙格外醒目。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不過短短幾分鐘，菲麗芭·艾哈特似乎已經調整好了心態，語氣平淡得比傍晚和午後在會客大廳時還要正常，好似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不愧是未來在北方大陸呼風喚雨的大人物，這自我心理調整能力是真的強……艾林心裡讚歎了一聲。
換做是他，情緒絕不可能這麼快便平靜下來。
當然，這也讓艾林更加警惕了。
“眼睛，”他輕聲道，“艾哈特女士變成的貓頭鷹，有一雙很難令人忽略的眼睛，那不是真正的貓頭鷹能展現出來的。”
菲麗芭·艾哈特聞言愣了愣，右手摸了摸眼睛。
“就因為眼睛？”
菲麗芭·艾哈特不相信這個理由，她變形成貓頭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在北方大陸諸國巡察時，她曾數次變成貓頭鷹調查，一次都沒有被拆穿過。
難道那些實力不俗的術士，在識彆法術方麵，還比不上一個獵魔人嗎？
“當然還有一些獵魔人的直覺，這就很難說清楚了，大概……”
艾林睜著眼睛開始胡編亂造，偏偏菲麗芭·艾哈特聽得很認真，似乎想通過他的話，修正變形術的缺陷。
然後聽著聽著，便糊裡糊塗地懵住了。
艾林也適時轉移話題：“艾哈特女士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嗎？”
菲麗芭·艾哈特自然不會說是為了測驗未來同伴的能耐，麵無表情道：
“我已經將事情告訴院長了，接下來我會跟著你，等時機到了，我們就出發前往班·阿德。”
“就這個？”
“當然不止，”菲麗芭·艾哈特抬手將胸前的黑曜石，擺正位置，不動聲色道，“院長已經將彈劾裡斯伯格民事合營組織和羅格裡德斯家族的議案上交上去，走流程了。”
“近段時間，召開巫師大會之前，肯定就能有一個結果。”
“不過院長聯絡的不少術士，都站在我們這一邊，未來泰莫利亞和梅裡泰莉神廟也會發力，結果想必並不會差。”
“我覺得你們應該很想需要儘快知道這個好消息，就來通知你……”
菲麗芭·艾哈特沒有提她是怎麼通知的，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敲門，而是偽裝成一隻貓頭鷹。
艾林也默契地不去提這一點。
蒂莎婭·德·維瑞斯是否真的上交了提案，菲麗芭·艾哈特即便在這種情況下多半不會撒謊。
最多蒂莎婭·德·維瑞斯還未剛上交，其實還沒開始聯絡同一立場的術士。
不過菲麗芭·艾哈特說的確實沒錯，這個消息令他確實鬆了口氣。
其實。
裡斯伯格民事合營組織和那羅格裡德斯家族坑害狼學派獵魔人這件事，最重要的步驟便是鬨大，將前因後果，搞得人儘皆知。
這樣。
裡斯伯格民事合營組織和羅格裡德斯家族才會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為。
當然也就現在的狼學派能做到這一點，以狼學派現在的名聲，北方大陸的輿論必然是站在他們這一邊。
若放在未來，整個北方大陸，從上到下，都是“怪胎”、“殺人犯”、“偷孩子的怪物”、“神靈厭棄的變種怪物”的刻板印象，獵魔人聲名狼藉的時候，這一招肯定不管用。
不過即便狼學派的名聲確實還能派上用場，也得是在蒂莎婭·德·維瑞斯、伊安娜和梅森公爵的支持下，擴大輿論才會起作用，否則說不準還會起反效果。
“蒂莎婭·德·維瑞斯女士也要上交提案，走流程嗎？”艾林有些好奇。
作為術士兄弟會權力最高的五個術士之一。
裡斯伯格民事合營組織算是同一層次的組織，又有奧托蘭，不好對付還情有可原。
但羅格裡德斯家族雖然有一個中級評議會議員和五個低級評議會，在術士家族中堪稱頂流，但於蒂莎婭·德·維瑞斯層次的傳奇術士而言，甚至都不值一提。
艾瑞圖薩傳統的勢力範圍也基本和羅格裡德斯家族毫不相乾，完全可以迅速介入，直接審判。
這不僅省時省力，而且既然注定敵對了，早點清除掉一個勢力，對於狼學派而言，對蒂莎婭·德·維瑞斯都同樣有好處。
至少肯定比慢慢走流程，讓裡斯伯格民事合營組織和羅格裡德斯家族，有準備的時間，聯合起來，要安全多了。
“導師……院長是這樣的，總是格外看中秩序。”
菲麗芭·艾哈特聳聳肩，顯然並不認同蒂莎婭·德·維瑞斯的作風：
“幸好巫師大會沒幾個月了，就算高等評議會的議員們，再排斥，也不得不在十月之前，走完流程，然後在巫師大會上決議。”
菲麗芭·艾哈特與蒂莎婭·德·維瑞斯這一對師徒的不合，果然早有預兆。
一個極度重視秩序，即便有些死板，損害自身的利益，也要按照傳統的道德和既定的程序、製度來。
另一個野心蓬勃，隻在乎最終的結果。
對此，艾林隻是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畢竟他早就知道蒂莎婭·德·維瑞斯極度重視秩序的個性，換句話說，正是因為蒂莎婭·德·維瑞斯極度注重秩序，才會冒著利益損失的風險為狼學派發聲。
好處得了，由此而來的缺陷，自然也得忍著。
做人，總不能既要又要。
商量完“正事”，小屋裡詭異地沉默了幾秒。
菲麗芭·艾哈特與艾林似乎都在等待對方引出下一個話題，又或者直接結束這場尷尬的聊天。
可菲麗芭·艾哈特本來就是因為蒂莎婭·德·維瑞斯的“偏愛”，帶著些許嫉妒，一氣之下來的。
一時之間，自然找不到下一個話題。
而因為事出突然，艾林雖然有不少問題要問，但想到剛才發生的尷尬瞬間，也沒有在這時候發問的欲望。
他們相處的時間還很長，不如改日再問。
因此，接下來就是分道揚鑣的時候。
可既然這裡是艾林的地盤，能走的便隻有身為不速之客的菲麗芭·艾哈特。
而且艾林剛剛才說過“對菲麗芭·艾哈特不感興趣”，這時候趕人，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今晚的目標已經達到，ua要適度，過猶不及，所以他在等菲麗芭·艾哈特提出告彆。
菲麗芭·艾哈特自己也知道等艾林出聲趕人，隻會更加難看。
不過不知道是否因為剛才吃的虧，讓她心有不甘，本能地排斥以這樣的結局，結束今晚。
因此兩人大眼瞪著小眼，瞪了好一會兒。
“艾哈特女士，要不……”
正當艾林斟酌好語句，打破沉默。
獵魔人的耳朵突然動了動，猛地轉頭。
“踏~踏~踏~”
窗外忽然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
艾林愣了愣：“這是……萊莎？”
“她怎麼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