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都沒見過首席？”艾林聽到這話愣了愣，“你們不是三天前就到了嗎？”
他第一反應，首席在刻意回避精靈，但再想想，又有些不對勁。
精靈們雖然在北方大陸處境艱難，一直在遭受著不小的歧視和壓製。
但除了科德溫和瑞達尼亞之外，北方大陸的其他幾個國家，包括泰莫利亞、亨佛斯聯盟、科維爾和波維斯王國遮掩過的大國，其實早就過了大範圍滅絕精靈的階段。
畢竟精靈王庭早就覆滅，除了科德溫和亞甸之外，其他國家都沒有大群的精靈聚集，基本都是作為普通的民眾，融入了各個國家。
甚至因為精靈卓越的容貌、漫長時間積累下來的超凡技藝，這些零散的精靈們都是各個王國和城市最寶貴的財富。
因此。
北方大陸真正敵視精靈的，隻有毗鄰藍山山脈的科德溫和亞甸，以及有世仇的瑞達尼亞。
而且亞甸和瑞達尼亞其實也談不上敵視了，因為精靈一族的體量已經因為人口和生育率，微弱到不用針對，自然就會慢慢滅絕的程度。
也就隻有科德溫，因為“大胃王”哈克索的貪婪，一直在針對藍山山脈裡的精靈們。
當然。
哈克索針對和敵視的可不止是精靈，他對亞甸、泰莫利亞和瑞達尼亞，所有毗鄰的國家都針對和敵視，精靈甚至都隻能排第二。
否則亞甸的德瑪維二世也不會一聽到哈克索身死，就迫不及待地出兵複仇。
歸根結底，真正在對付精靈的，其實隻有科德溫一個，而科德溫都差不多滅國了。
結交艾恩·希迪一族，無論從哪方麵來說，都對現在的狼學派有利無害。
他不相信首席不知道這一點。
何況精靈來援一事，在狼學派和貓學派的學徒鬥技大賽後，他就和首席說過，索伊首席留在凱爾莫罕，不去接委托應該就是在等待藍山的精靈殘餘。
又怎麼會刻意回避？
艾林沒有急著應下來，不動聲色地瞥向阿瑞斯托。
阿瑞斯托神色有些難看，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這是什麼意思？
艾林與維瑟米爾對視一眼，然後在法蘭茜絲卡·芬達貝目光下，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還不清楚情況，一會兒就去問問首席，可能他被什麼事情耽擱了。”
“沒事沒事，”法蘭茜絲卡·芬達貝連連擺手，“凱爾莫罕挺好的，就是莎迪亞和我的父親希姆萊斯·芬達貝都還在等聚居等契約……”
希姆萊斯·芬達貝是法蘭茜絲卡·芬達貝的父親，自由精靈的領袖。
自由精靈和狼學派暗中聯盟的事情，雖然是莎迪亞主導，但理所當然地避不開他。
不過法蘭茜絲卡的語氣聽著，希姆萊斯·芬達貝似乎不僅是因為避不開，不得不做，也不是因為他救了“老婆”、“孩子”的感激，而是同樣希冀聯合自由精靈和狼學派。
艾林把這一點記在了心裡。
希姆萊斯·芬達貝和艾達·艾敏一樣，都是艾恩·希迪的通曉者，精靈賢者。
而且相對而言，希姆萊斯·芬達貝在魔法方麵或許更甚一籌。
愛黎瑞恩起義時，他“看到”注定的失敗，沒有將他的子民送上戰場。
愛黎瑞恩起義也確實失敗了，而且是將艾恩·希迪一族，直接拉入深淵的慘敗。
幾乎所有年輕精靈都同愛黎瑞恩走上了戰場，然後慘遭人類屠殺。
老去沒有參戰的精靈，早就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實質上，艾恩·希迪一族在愛黎瑞恩起義之後，就半隻腳踏入了死亡的荒野。
另外。
在原世界觀中，愛黎瑞恩起義之後，希姆萊斯·芬達貝洞察到與人類開戰必然會導致艾恩·希迪的滅亡。
於是，為了避免滅族的命運，希姆萊斯強咽下自己的傲慢，跟人類締結了和平。
可惜他卻無法阻止即將到來的毀滅，因為無論內外都在密謀反對他，其中給他傷害最大的正是自己的女兒。
具體怎麼傷害的，原著和遊戲中都沒有詳談，但無非是叛亂，乃至弑父殺君的老一套。
但事實證明，希姆萊斯·芬達貝是對的。
法蘭茜絲卡·芬達貝雖然搭了尼弗迦德的順風車，拿下了多爾·布雷坦納，成為了多爾·布雷坦納女王，多爾·布雷坦納女公爵。
但她卻失去了艾恩·希迪僅剩的，也是唯一的武裝力量鬆鼠黨。
鬆鼠黨中大半都是愛黎瑞恩起義後，希姆萊斯·芬達貝保存下來的最後的年輕精靈。
因此，很難說獲取了一塊穩定家園的艾恩·希迪，是贏了，還是在衝向滅絕和死亡的道路上，又猛踩了一下油門。
艾林很好奇，希姆萊斯·芬達貝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首席的事情，我會儘快給你回複。”走到城堡大廳前，艾林便向法蘭茜絲卡，芬達貝道彆，“在凱爾莫罕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我……”
他指了指南側塔樓：“第三層就是我的房間，如果沒找到我，就可能在二層的煉金室，或者直接去門口找那些年輕的獵魔人學徒。”
“沒事沒事，阿瑞斯托大師都把一切安排好了。”法蘭茜絲卡·芬達貝擺擺手，向阿瑞斯托點了點頭。
阿瑞斯托也頷首致意。
“不過……”法蘭茜絲卡·芬達貝語氣有些猶疑。
“不過什麼？”
法蘭茜絲卡·芬達貝看了眼她身邊的兩個侍從，鼓足了勇氣，道：“下午或傍晚，等你忙完了，可以帶我在這座城堡，或附近轉轉嗎？”
“我很喜歡這裡的景色。”
艾林看著她剪水雙瞳中滿溢出來的期待，愣了愣，點了下頭：“當然。”
他其實也有不少話，想問一問法蘭茜絲卡·芬達貝。
最好是單獨的，兩人之間的交談。
有那兩個不知道是莎迪亞還是希姆萊斯·芬達貝眼線的侍從在，像“莎迪亞回去後怎麼樣了？”“有沒有和希姆萊斯·芬達貝和好？”“自由精靈現在的狀況”等等問題，根本就找不到機會詢問。
這倒不是在八卦人家爸媽的感情。
莎迪亞和希姆萊斯·芬達貝關係破裂之後，都可以算是單獨的政治生物。
他們的態度和關係很重要。
除此以外，還有阿德·蓋斯之門的碎片、指引石……
艾林這半年嘗試著尋找，但即便是梅裡泰莉神廟的藏書室，都沒找到隻言片語。
想得到下一個阿德·蓋斯之門的碎片、指引石，要麼被動地等待“命運”降臨，要麼就得聰明一些。
阿德·蓋斯之門既然曾經是艾恩·希迪一族同源的艾恩·伍多德，法蘭茜絲卡·芬達貝是最有可能主動獲得的路徑。
“那就這樣說好了！”法蘭茜絲卡·芬達貝嫣然一笑，然後帶著兩個侍從離開了。
目視著伊人的背影遠去，艾林臉色立刻肅然。
不過他沒有急著詢問，而是三言兩語打發走弗雷德、埃爾尼、克拉爾他們，然後抬手阻止阿瑞斯托開口。
“吱呀~”
艾林推門而入，走進了城堡大廳。
城堡大廳此時冷冷清清，空無一人。
“阿瑞斯托大師，這是菲麗芭·艾哈特女士，艾瑞圖薩畢業的女術士，蒂莎婭·德·維瑞斯女士最喜愛的學生，現任術士兄弟會的巡察術士……”
正奇怪艾林為何打斷他的阿瑞斯托呆愣了下。
女術士？
他循著艾林的視線，看向了他肩頭的那隻灰色貓頭鷹。
菲麗芭·艾哈特此時也不能再裝傻了。
“你好，阿瑞斯托大師。”她的聲音在四人的腦海中回蕩。
傳心術。
“了不起的變形術。”
見多識廣的阿瑞斯托很容易就接受了貓頭鷹的身份，絡腮胡須貌似魯莽的大漢，頗懂人情世故地讚歎了一句，然後向艾林和維瑟米爾，做了個疑惑的眼神。
“菲麗芭·艾哈特女士接下來要和我合作一個委托，這幾天都會留在凱爾莫罕……”
艾林簡短地介紹了一番，側頭看向貓頭鷹：
“菲麗芭，我和阿瑞斯托大師有些事情要談，你現在……”
“呼~”
話沒說完，貓頭鷹識趣地飛向隔壁房間的壁爐。
三人又向大廳方向壁爐的另一側走去。
阿瑞斯托若有所思，一走到角落處，就問道：“你們要合作什麼委托，竟然把雇主帶到了凱爾莫罕？”
他倒不是覺得艾林私自帶陌生人上山，壞了規矩。
狼學派本來就是一個鬆散的組織，除了最核心的那幾條，大多數都不說遵守，早就被人遺忘了。
何況不僅艾林，維瑟米爾、丹提，兩個資深的獵魔人大師都知情，那多半就是不得不接受的委托。
他從中嗅到了某種不詳的味道。
“雇主不是她，是蒂莎婭·德·維瑞斯女士，菲麗芭·艾哈特是我的搭檔。”
“搭檔？”阿瑞斯托皺了皺眉。
什麼樣的委托需要獵魔人大師和資深的女術士聯合才能接？
更關鍵的是艾林、維瑟米爾和丹提，竟然還真接了……
“說起來有些複雜，等回頭再解釋，”維瑟米爾打斷了阿瑞斯托，“首席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沒見那些精靈？”
“首席……”阿瑞斯托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
“咣~”
一道橙黃色的傳送門，忽然出現在會客大廳的中央。
傳送門出現時，除了一聲異響，寂靜無聲。
這是需要極高的技巧才能達到的。
“薇拉女士回來了？！！”艾林眼底流露出喜悅之色。
有薇拉在，無論是壓製菲麗芭·艾哈特，還是學習法術，煉製新魔藥，籌備營救亨·格迪米狄斯，甚至連出行都方便了不少。
“嗯，”阿瑞斯托看著傳送門點點頭，“那些長耳……精靈都是跟著薇拉女士回來的。”
是了。
艾林剛剛就隱隱有些奇怪，沒有人指引，法蘭茜絲卡他們是怎麼穿過殺手小徑，來到凱爾莫罕的。
剛剛法蘭茜絲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直沒有提到。
“不過薇拉女士不是去陶森特了嗎？”艾林不解。
陶森特與藍山深處自由精靈的地盤，稱不上南轅北轍，但絕對不再同一個地方。
“噠噠噠~”
困惑中，傳送門中走出了一個人影，卻既不是薇拉，也不是瑪麗。
“你好啊，艾林。”
來人一頭朱砂色彆著珊瑚頭飾的長發，珍珠耳環搖搖晃晃，領口垂落著鑲銀的琥珀吊墜。還有那一身蔚藍的裙裝，凱爾莫罕的城堡大廳此刻似乎都吹起了來自大洋的海風。
艾林是真的愣住了。
他剛剛連帶著希姆萊斯·芬達貝才出現在腦海中的人物，此刻竟然就站在了眼前。
“艾達……艾敏女士？”
是的。
眼前的紅發女精靈就是艾林知曉的為數不多的精靈賢者，通曉者艾達·艾敏·愛普·西維尼。
“是我。”紅發精靈含笑點了點頭，然後讓開了一條路。
瑪麗緊隨其後，一見到艾林，那雙藍色大眼睛都在昏暗的會客大廳裡亮了幾分。
她向艾林招了招手後，薇拉女士才穿著一身樸素的灰色連衣裙，從傳送門中走出。
“啪~”
熟悉的響指聲中，傳送門關閉。
“好久不見，艾林。”薇拉的聲音，一如往常一樣，溫柔又和煦。
“好久不見，薇拉女士，艾達·艾敏女士還有……瑪麗……”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瑪麗像隻薩摩耶一樣，無憂無慮又有些蠢蠢的笑容，艾林腦海中冒出了一些畫麵，莫名有一些心虛。
然後……
薇拉和艾達·艾敏的表情同時一頓，神色似笑非笑。
艾林被這一眼看得打了一個寒顫，渾身雞皮疙瘩都應激出來了。
不好！
被讀心了！
艾林連忙放空大腦的同時，雙手交叉，用歐特洛普法印為自己的思維打上神牆。
之後。
他才鬆了口氣。
真是大意了！
在梅裡泰莉神廟時，他都是神牆消失了就立刻補上一個歐特洛普法印。
誰能想到回凱爾莫罕，剛到家就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薇拉和艾達·艾敏的表情同時又是一頓，神情驚訝。
不過沒等她們有什麼反應。
“首席的事情，就請薇拉女士說吧。”阿瑞斯托歎了口氣。
“她知道得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