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
艾達·艾敏清風穿林般悅耳的音色,音調上揚,濃濃的懷疑情緒幾乎滿溢出來:
“你通過這五個,與其說是研究資料,不如稱其為滿腹牢騷的父親‘救’子日記的記錄水晶,學會了基因突變學?”
“隻是快學會,不是已經學會,”艾林連忙改口,“而且前段時間,我在德拉肯伯格闖入裡斯伯格民事合營組織的一個實驗室時,也找到了的一些基因突變學的資……”
他說不下去了。
他突然想起艾達·艾敏雖然因為歐特洛普法印的神牆,無法洞察他的思維,卻能辨彆謊言。
果然……
“這是謊言。”艾達·艾敏輕輕歎了口氣,“但卻不全是謊言,你去過德拉肯伯格那個地獄,你確實快學會基因突變學,卻不是因為德拉肯伯格……”
“通曉者的讀心術真是可怕。”艾林不置可否地感慨道。
神牆都抵擋住讀心了,竟然還能逸散的精神波動中,辨彆出這麼多信息。
艾達·艾敏的實力還真是深不可測。
同時,他也對“艾達·艾敏的心智迷惑術”更有興趣了。
“可不是每一個通曉者都擅長讀心,精神是智慧生物最精妙的部分。”艾達·艾敏眨了眨眼睛,對他委婉的誇讚很是受用,也就順坡下驢,沒再深問基因突變學。
“不過,僅僅隻是快要學會,似乎沒辦法救下索伊。”
“二次突變隻能增強獵魔人的身體素質,而偉業容器隻聽說過破碎的,還從來沒人能修複。”
“索伊沒多少時間,你確定趕得上嗎?”
“總得試試,”艾林看著艾達·艾敏將記錄水晶放回鬆軟的圓台上,“不過二次突變的內容還需麻煩女士,儘快從托馬斯·莫呂的腦子裡挖出來。”
“我會儘力,。”艾達·艾敏站起身,點點頭,“已經突破了他的精神防線,隻要等待托馬斯·莫呂精神回複,下周應該有結果,不過……”
她聲音停頓了下,好奇道:
“為什麼不試著去找找托馬斯·莫呂的孩子,那個叫傑隆·莫呂的獅鷲學派獵魔人?”
“我記得狼學派和獅鷲學派關係一直不錯,直接讓傑隆·莫呂拜托他的父親,為索伊設計實驗方案,不是更好。”
雖然艾林如此迅速地學會基因突變學,還有那超乎尋常的預言天賦令人驚訝。
但入門一門學科,和精通到可以迅速設計有效的實驗方案,相隔甚遠。
這不是奇跡之子不奇跡之子的問題……
所謂的奇跡不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而是發生的可能性極小,以至於任何人都不認為會被完成的事情,卻完成了。
艾林年紀輕輕就是獵魔人大師當然是奇跡,學會煉金沒多久就能創造出劍油和魔藥配方也是奇跡……
艾達·艾敏雖然不知道兩者的具體經過,但一個通過高山試煉的獵魔人至少會練習七年的劍術,天賦極高者,在有準備的情況下殺死一隻大型魔物概率當然極小,但不是沒有。
煉金學看似內容極深刻,需要知曉的技巧和知識都極為廣闊。
但實際上要創造一種配方靠天賦,或者說靈感,是完全可行的。
說到底也就是集中各種魔材,烤一烤,煮一煮,再用魔力參與其中。
不過也唯有煉金術這樣古老的原始學科,才能完全依靠天賦。
如構造體學和基因突變學這樣巫師界最前沿,非常複合的知識。
想短時間內,從學會一門學科,到專門設計一個研究方案,不論從什麼角度而言,都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概率為零。
艾達·艾敏篤信奇跡之子,但不盲從。
說實話,她到現在都不懂艾林和薇拉,為什麼會這麼自信?
明明相處下來,無論是薇拉,還是艾林都不是會因為一個稱號,而盲目的人。
“獅鷲學派和狼學派的關係確實不錯。”艾林環視四周,目光不經意掃過二樓台階的方向,道,“首席也確實發信詢問過,但傑隆·莫呂早就失蹤了……”
這不是他在瞎說,敷衍艾達·艾敏。
從艾林口中得知二次突變的相關消息後,又知道托馬斯·莫呂有個獅鷲學派獵魔人的孩子後,索伊早在托馬斯·莫呂和馬卡歐襲擊他們之後沒多久,就找了個借口,向獅鷲學派發信詢問。
當然得知傑隆·莫呂失蹤之後,就不了了之了。
但實際上,艾林還真就知道傑隆·莫呂在什麼地方。
而且地點就在陶森特,一個被眾多《巫師3》玩家稱做“鶴山銀行”的地方,午夜通過鶴山城堡地下室,一道傳送門就能傳送到。
《巫師三》血與酒的dlc,獅鷲學派宗師套裝任務的背景主角,就是傑隆·莫呂,也算是與遊戲中二次突變的任務呼應。
所以他還真的記得尤為清楚。
當然,雖然知道傑隆·莫呂的所在,艾林也從沒想過現在把他營救回來,利用父子之情撬開托馬斯·莫呂的口。
因為托馬斯·莫呂就是個瘋子。
這還是他兒子傑隆·莫呂的原話:
【僵化法術消退了,但是傳送門還是關著,所以我還是困在這裡。可惜我的東西大都留在烏撒爾堡。沒有裝備,我是逃不出去的。
我想我應該會死在這裡。
你拿走了我的劍,拿走了一切可以當武器的東西。就連這封信我都隻能寫在圖紙背麵。
但在我死之前,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是個瘋子,一直都是。殘酷冷血的殺手。我對你已經很久沒有任何感情了,隻有恨。我不希望再跟你有任何瓜葛,希望你有一天會為你的罪行付出代價。
傑隆。】
因為對兒子獵魔人的身份不滿意,用一個委托把他騙過去,再強行囚禁他,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做各種實驗。
最後實驗失敗了,不僅沒放走傑隆·莫呂,還收走了他的所有武器,並派了一頭巨像做獄卒,活生生將他囚禁而死。
這樣的父親,真的是因為對自己孩子的愛,才研究二次突變的嗎?
托馬斯·莫呂怎麼可能因為傑隆·莫呂的話,就向他最仇視的獵魔人學派貢獻自己的知識。
不如暗中拷問,拷問不出來,再殺了換取一份術士的記憶搏一搏。
至於獅鷲學派的獵魔人傑隆·莫呂,艾林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去死,等二次突變的事情一了結,就找個機會再來陶森特一趟。
若是傑隆·莫呂還活著,就把他救出來,結交一個二次突變的強大獵魔人。
若是他死了,就把獅鷲學派宗師套裝的圖紙,送回獅鷲學派,交好獅鷲學派的大宗師拉爾維克的埃蘭,好共同麵對狂獵的危機。
但這種可能性不太大。
托馬斯·莫呂雖然有點狠毒,但傑隆·莫呂的死,多半還是因為托馬斯·莫呂突然死亡後,無人知曉那個隻有傳送門能到的地方。
傑隆·莫呂因此才被活活餓死了。
當然,遊戲中傑隆·莫呂的屍骨並不在鶴山,也不一定就是被餓死的。
說起來,他還真的對這個世界,第一個二次突變成功的獵魔人很好奇。
若不是擔心把他救出來之後,會對托馬斯·莫呂的拷問造成影響,他這時候就想傳送去鶴山。
有個成功的例子在,也能對二次突變、拯救索伊的研究有不小幫助。
“艾達·艾敏女士,幫我找找托馬斯·莫呂的實驗記錄……”
艾林收斂思緒,主動往通向實驗室二層的樓梯走去。
“沒問題。”
艾達·艾敏見艾林走向了二樓的台階,便向甬道內一個書架走去,同時好奇道,“你的意思是實驗失敗之後,托馬斯·莫呂並沒有放走他的兒子?”
艾林循著命運的感召,踏上一節台階,點點頭:
“據獅鷲學派那邊的記錄,傑隆·莫呂第一次失蹤,是在1101年的冬季。”
“那一年,獅鷲學派的所有獵魔人都回凱爾塞壬過冬了,唯有為宗師級獅鷲派套裝尋找鐵匠大師鍛造的傑隆·莫呂沒有回來。”
“因為宗師級獅鷲派套裝的鍛造難度非常大,有能力、又願意的鐵匠大師不多,還要花不少時間鍛造,獅鷲學派的獵魔人並沒有在意。”
“不過自那一年之後,獅鷲學派的獵魔人就再也沒見過他。”
“他們沒有派人尋找?”艾達·艾敏好奇道。
“我們是獵魔人,艾達·艾敏女士,”艾林走上了二樓,雙腳在落滿塵埃的地麵留下兩個清晰的腳印,“無論是狼學派、獅鷲學派還是熊學派,我們從不主動尋找失蹤的同伴。”
這一點還真是獵魔人的共識。
高山試煉之後,維瑟米爾就告誡過他們的,下山前還有說了一次。
因為獵魔人學派本就是鬆散的組織,也不是每一個獵魔人不回學派過冬都會來信的,畢竟也不是每一座城市和鄉村都有記住學派地址的信鴿。
另外,會讓一個獵魔人失蹤的委托和地點,同樣容易讓另一個獵魔人失蹤。
這是學派的趨利避害。
當然,這不是禁令,隻是慣例。
若是學派裡有關係相當不錯的獵魔人想尋找,也不會真的強行阻攔。
但怎麼說呢,這種情況很少出現。
因為一兩年因為委托牽絆,不回學派過冬其實很正常,但等三四年毫無音訊時,才想起來去尋找,實際上多半各種痕跡都沒了,想找也找不到了。
何況……
死在委托和魔物狩獵中,本來就是所有獵魔人的宿命。
精靈女術士聞言身形一滯,沉默幾秒,才輕聲道:“倘若是你,肯定會有人尋找的。”
艾林沒有回應,就像沒聽到這句話一樣,繼續道:
“其實,就算真能找到傑隆·莫呂也沒用。”
“從這幾個記憶水晶,明顯能出來,托馬斯·莫呂也不是個正常的父親。”
“他已經不將成為獵魔人的托馬斯·莫呂,看做他的孩子了。”
“而且你拷問的時候沒有發現嗎?”
“他對獵魔人的仇恨,已經稱得上是病……”
艾林的聲音忽的戛然而止。
他循著心靈的悸動、命運的指引,來到了二樓通道的儘頭,一麵隱隱紋刻著圖案的牆壁麵前。
這是什麼……他撫手擦去站在牆壁上的灰塵。
上古語的神秘符文,規則的蝕刻圓……
這不是一般的裝飾圖案,而是一個魔法陣。
但奇怪的是,命運的指引指向魔法陣,卻又不在魔法陣任何一個部分上,甚至也不再這麵牆之後。
這種感覺難受極了。
有種馬拉鬆跑到一半,卻突然從暢通的跑道,來到了車水馬龍的繁華街道上,戛然而止得令人十分茫然。
“怎麼了,艾林?”發現不對勁的艾達·艾敏拿著一本空白封皮的羊皮書,從一樓放書架的甬道走出,“你那裡也找到了實驗記錄?”
“不是,”艾林搖搖頭喊道,“這裡沒有托馬斯·莫呂的實驗記錄,不過……”
他感受著心頭命運指引帶來的悸動,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決定坦誠道:
“不過這裡的東西,可能比實驗記錄更重要。”
語罷,沒過多久。
艾達·艾敏提著羊皮書走上了實驗室的二樓。
“這是一個遠距離定向傳送魔法陣,”她掃了魔法陣一眼就分辨出了魔法陣的作用,“你在預言中看到了目的地?”
遠距離定向傳送魔法陣……艾林緊蹙眉頭。
遊戲中,托馬斯·莫呂的實驗室,可沒有這玩意。
是通向鶴山關押傑隆·莫呂的地方?
好像很合理,畢竟鶴山距離這裡很遠,但實驗室研究出來的階段性成果,卻都要運用在傑隆·莫呂身上。
可似乎又沒有必要,把傑隆·莫呂關在實驗室,從各方麵來說,不是更方便?
“沒有,我也是才發現這個魔法陣,”艾林斟酌著語言,“不過我有預感,那裡對我很重要。”
“不知道目的地,又很重要……”艾達·艾敏聞言瞥了他一眼,皺了皺眉,“所以你想過去,看看這個可疑傳送陣的目的地。”
這是陳述而非疑問。
“沒錯,”艾林點點頭,坦誠道,“我確實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