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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鯢的話，如一塊石頭丟水裡，泛起巨大的漣漪，他麵對生死，亦可平靜對待，可事關莫晚雲，他內心的情緒一下被調動，本能地關切道：“你說什麼？”
“把我帶到時沙之地去。”
驚鯢沒有再重複剛才的話，一旁的鏡月，顯然也對剛才驚鯢的話極為感興趣，她身為上界守護使，自身在小玄界有一定的信息渠道，莫晚雲作為夫子的第十四個弟子，她豈會不知，隻是驚鯢的話，亦完全在她掌握的信息之外。
“好。”
顧餘生將時沙之匙緊握掌心，並以一道劍氣劃破掌心，鮮血沁出，將時沙之匙浸染。
“顧餘生，你做什麼！”
鏡月目光瞪大，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顧餘生，這時沙之匙乃是上古奇物，具有不可思議的空間法則能力，多少宗門和世家為了此物，血流成河，就連當年筆寫春秋的太史家都卷入其中，曾經的顯兆秘藏埋藏了多少秘密，其中最讓人覬覦的，就是這枚鑰匙。
可現在，顧餘生似乎並不知道這枚鑰匙的價值，擅自以自己的鮮血浸汙。
“我知道此物的價值，不過對我而言，有比它重要一千倍，一萬倍的東西，若有人覬覦此物，它將會和我的性命一樣存在或消失，如果閣下起彆的歹心，最好有和我生死較量的覺悟。”
顧餘生目光冰冷，一個眼神，竟然讓鏡月下意識地攥緊手，她從未從一個如此年輕的修士身上感受到可怕的殺意。
“走吧。”
孤傲冷漠的驚鯢，麵對顧餘生以血汙匙，並未表露出任何情緒，仿佛這一切在他看來都極為正常。
“我在前麵帶路。”
驚鯢單手掐訣，強大的妖力迅速歸體，身上靈光浮動，須臾之間化作一名年輕的人族道士模樣，其身其形皆韜晦深邃，極為神秘。
“無相心訣！”
鏡月眉頭一皺，唰的一下緊隨其後，質問道：“你身為妖族，為何會修得天宗功法？”
“可笑。”
驚鯢回眸，看鏡月的目光像看白癡，也不解釋，其速驟然加快，遁速變得風馳電掣，在空中掠成一道道殘影，宛若流星碎散。
這等奇遁之速，即便是天地間真正的強者，亦難做到，畢竟速度到一定地步，就會被空間法則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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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鯢奇遁在前，顧餘生默然不語，身上的遁光與驚鯢近乎一般無二，道宗的無相心訣，是他早年在背劍圖內所得，與佛宗的無量劫經以及儒家的浩然真氣合於一體，集三教之正宗，這些年他日夜苦修，自然也沒有落下，隻是道家的功法，講究水磨功夫，需要經年累月的勤耕不綴。
這也是他丹田內容納靈氣比尋常人龐大許多的根本緣故。
如今驚鯢褪去妖族妖聖的身份，施展出道宗的無相心訣，不知他底細之人，必然會將他當作人族修行者。
而且顧餘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驚鯢對道家功法的研究，比自己還要高深許多。
不過顧餘生心雖覺得不如，但也不願落於人後，他不以逍遙遊伴行，同樣以道宗功法緊隨其後，其影飄然，颯颯如流星。
“想不到連你也會！”
落在最後的鏡月還未從震驚中醒來，又見顧餘生也能施展道宗最純正的功法，神色複雜到極致，她一開始還能夠憑借境界的強大緊追不舍，可漸漸的，她已有一種吃力之感。
無奈之下，她仿佛放下心中執念，雙手掐訣，身上氣息同樣為之一變，乾坤化道氣，腳下陰陽八卦延伸，促而追上來。
但她運轉的道宗功法顯然和無相心訣有許多不同之處，以至於身上華光綻放，斂息效果差了許多。
星夜向西追月，這方蒼涼的世界，逐漸有許多強大的幽魂存在，荒寂的地脈中，更是有許多魂影凶聚而來，拖曳成一串串。
驚鯢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間施展道宗的五雷術，一片雷瀑卷空，將所有的凶魂儘數誅殺，當然，他的五雷術也覆蓋了鏡月。
待雷術消儘，鏡月冷哼一聲提劍殺出，頭發披散道：“驚鯢，你真以為本座不敢殺你嗎？”
驚鯢神色漠然：“照你這麼招搖，等不到目的地，就會引動所有暗界的凶魂殺來，況且這區區五雷術，你會抵擋不住嗎？”
“天宗道術，竟被你一個妖修如此褻瀆！”
鏡月神色冰冷，以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其餘三指相扣，臉上露出莊嚴之色，嘴裡念念有詞，霎時間，惶惶雷威從蒼穹之上垂落，銀色的雷光如同一朵燦爛的花朵綻放開來，天地間彌漫著神聖的氣息，使得周圍的凶魂望而生畏，迅速潛逃。
“看見了嗎？這才是真正的天宗道術。”
鏡月目光逡巡在顧餘生和驚鯢之間，銀色的雷光照在她臉上，使得她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高貴。
“所以，天宗在你眼裡，等於過去的道宗？”
驚鯢反問一句，沒有從鏡月口中得到答案，側目間見顧餘生眉頭緊鎖，似也不太認可，轉身再次向前遁去，一路沉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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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餘生斂藏身影，打量著前方背著巨大妖劍的驚鯢，不明白他身為一個妖族，為何要拚命維護道宗的聲譽。
要知道，驚鯢妖聖，是大荒妖族之中唯一一個靠殺戮而被尊稱為妖聖的。
身後，鏡月以禦空術接近顧餘生，以一種質問的語氣道：“顧餘生，道宗的背劍圖是否在你手上？”
“無可奉告。”
顧餘生根本不想搭理此女，隻是她似乎知曉聖院書山諸位師兄的消息，讓顧餘生不得不選擇隱忍。
“你不說，我就當此物在你身上，當初蓬萊聖地為了此物，可是沒少探聽，若此物在你手上，我勸你早些交出來，到那時，天宗必定會有地位尊崇的長老來迎回此物，憑借此恩情，你足可以成為天宗客卿，有天宗作為大樹，你孑然一身也好乘涼。”
鏡月說這些話，並沒有選擇密語，對她而言，提及天宗，仿佛比她上界守護者這樣的身份還要與有榮焉。
顧餘生回眸，用冰冷的目光回應鏡月，同樣用高傲的語氣說：“曾經有人讓我傳承道宗的一切，成為道子，被我拒絕了，天宗……雖然我未接觸過，但想來也不怎麼樣。”
“顧餘生，你太張狂了。”鏡月禦空之速陡然加快，“你以為你修行的，真的是道宗功法嗎？那些經年累月才能鑄道心的典籍，早就已經不再適合太乙這個紛亂的世界了。”
呲啦！
鏡月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如同雷束掠動天空，奇速之快，不僅超過顧餘生，還將驚鯢也遠遠甩在了身後，她也不知道施展了什麼秘術，星夜下的蒼穹，瀉下白色的雲霧，雲霧之中氤氳濃鬱之極的天地之氣，將前方暗界直接衝開一條蔓延數十裡的道路，諸邪避易。
相比之下，原本極度張狂的妖聖驚鯢，反而在這時放慢了速度，特意讓顧餘生與他並行，緩緩開口道：“小子，前方就是傳說中的暗界了，當年魔族未衰之時，就是憑借暗界的存在入侵玄界，數日之間侵吞數州之地，兩天前，我已嘗試進入過暗界一次，裡麵什麼都沒有，沒有幽魂，也沒有歲獸，唯一能夠感知到的，就是荒寂，還有恐懼。聽說曆代背劍人，都不懼怕黑暗，前麵這一段路，必須硬闖過去，那一處空間節點，就在暗界深處，當然，如果你畏懼的話，也可以在三更之後前行，到那時，暗界對現實的影響也會衰弱許多。”
“什麼都沒有，的確有古怪。”顧餘生神色冷靜，“聽你的意思，這裡的暗界，和小玄界的永夜有些不同？”
“你小子倒是心性聰慧，並非莽夫。”驚鯢誇讚一句，“你也應該覺察到了吧，我們這一路向西，掩埋於塵土之下的石雕古像越來越越少，說明曾經抵達過這裡的強者也極為稀少，雖然我不知道暗界裡潛藏著什麼危險，但此行若是不小心一些，是很容易隕落的……”
正說話間，前方的山巒暗影深處，陡然爆發出一道刺目絢爛的雷束，雷束如同倒開的傘，砰然將天空蘊開數裡之寬的光波，神聖的氣息直逼蒼穹，然而顧餘生和驚鯢皆在同一時間下意識地拔出劍，神色凝重，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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