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與父親一番耳語,沈庭麵色微驚,沈雁歸曉得,林惠茹主仆沒了。
那是他在京城的正妻、安遠侯的女兒,他必須得回去治喪。
江佩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還以為沈老夫人反對,想著陪沈庭一起去麵對。
可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身份尷尬,這時候出現在沈府,隻會叫天下大亂。
沈雁歸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貼心為父親周全,“阿娘,父親是大將軍,這麼著急定是朝中有事,您能幫他什麼?”
原本不知道如何解釋的沈庭,順勢點頭。
沈雁歸又拍著胸脯,向沈庭保證,“父親儘管去忙,我會保護好阿娘、哥哥還有小晏樂。”
沈庭很欣慰,說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會來接她們。
他留下銀錢和兩名護衛,並囑咐她們莫要亂跑,就騎馬匆匆離開。
沈雁歸掃了倆侍衛一眼,嘴角浮起一抹譏誚:
沈大將軍也知道客棧對她們母子來說不安全麼?
回到房間,沈雁歸思量著下一步,房門被敲響。
“誰?”
“我。”
熟悉的聲音響起,沈雁歸連忙開門,“哥哥不在房中讀書,怎麼來我這裡了?”
她語重心長道:“京城富貴,哥哥可莫要被迷了眼,生了歪心思。”
沈晏修麵色凝重,他看了眼門外,確定無人,將門關上,拉著妹妹走到窗邊,小聲問道:
“父親為何離開?”
“我怎麼知道?”
“連哥哥也要瞞著嗎?”
沈雁歸並不想瞞著哥哥,可她想等大局既定再說。
她企圖裝傻蒙混過關,沈晏修看著妹妹的眼睛,“那你告訴哥哥,你昨兒夜裡,去了哪裡?”
“我……”
“兩個時辰,你編好了再說。”
這個時候的沈雁歸,從未來過京城,人生地不熟,沒理由大半夜出門。
她知道哥哥聰慧,編瞎話騙不了他,她也不想說謊,索性不說話。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沈晏修看著妹妹的眼睛,步步試探,“和父親有關?他在京城……有妻兒?”
沈雁歸眸光閃動,雖隻一瞬,卻被哥哥捕捉,想要遮掩已經來不及了。
“果然……”
沈晏修繼續猜,“你昨晚去了沈府?你……”
真相呼之欲出,沈雁歸不願臟了哥哥的口,主動承認。
“是,我殺了那位。”
“你!”
沈晏修將聲音壓得更低,“你瘋了!小小年紀,誰給你的膽子做這些事?”
“我不殺她,她就要殺了阿娘、殺了晏樂,殺了哥哥你。”
沈雁歸攥緊拳頭,“我不會再給她機會,絕不!”
沈晏修敏銳捕捉到妹妹話中的關鍵詞,“什麼叫‘再’?”
既然說開,沈雁歸也不瞞著哥哥。
前世漫漫幾十年,她用最簡單快捷的方式,將重要事件一一告訴兄長。
沈晏修聽完腦中雷鳴陣陣,他相信妹妹所言,隻是沒想到父親不僅背叛阿娘,後來還會變成那樣。
“他那麼喜歡你,不幫著你,還要拿刀殺了你?”
前世沈晏修被害,沈庭聽信沈老夫人所言,舉刀要殺了沈雁歸,若不是江佩蓉拚死相護,沈雁歸及笄之年便沒了。
“他如何,於我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雁兒,有哥哥在,以後不需要……”
“不,哥哥還要科舉、要當大官,不能有任何汙點,我已經殺過她們一次,當不了好人了,前世哥哥為護我而死,這輩子,就讓我護著哥哥。”
哪怕豁出性命。
沈雁歸也會解決一切隱患,但是她不想讓哥哥看到自己毒婦的一麵。
“哥哥會怪我嗎?”
此刻的沈晏修自責心疼還來不及,怎會怪她?
他將妹妹攬到懷中,哽咽道:“你一個人、辛苦了。”
一句話叫沈雁歸潸然淚下,“哥哥……”
沈晏修揉著她的腦袋,“以後有哥哥在,我們兄妹齊心,保護好阿娘和晏樂,我們一家人會一直在一起。”
好一會兒,沈雁歸抬起頭,吸著鼻子問:
“哥哥不是昨晚才發現端倪的吧?”
沈晏修拿袖子替妹妹拭去眼淚,“你從前都是親昵喚他‘爹爹’,這一路,都是‘父親’,語氣裡藏不住的疏離,還總容易發呆。”
“阿娘豈不是也發現了?”
“你說呢?”
“那……”
“我替你圓上了,就說你是被大火嚇著了,自責沒能護我完全,叫我受傷,所以才會那樣。”
火勢迅猛,她們在逃出來之前,沈晏修替妹妹擋了一根砸落的橫木,後背很大一塊皮肉被燒燙傷,上京路上趴了一個月。
他們兄妹情深,這麼解釋,也確實能說得過去。
隻是沈雁歸一直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想到哥哥早就在替自己遮掩。
“沈府不歡迎我們,我們其實可以不去沈府。”沈晏修道。
“不,哥哥,我們不僅要去,還要儘快去。”
林惠茹畢竟是深閨婦人,手還沒有那麼長,派去永州縱火的,是她娘家哥哥幫的忙。
林家人已然知曉自己一家來到京城。
不管林惠茹有沒有出事,他們家都不會放過阿娘、哥哥和弟弟。
沈府再差,那也是將軍府,林家人不敢輕易動手。
何況,阿娘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養胎、哥哥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讀書,迎接來年的科舉。
沈雁歸也需要時間,籌謀剩下的事情。
沈家無疑是利弊權衡之下,最好的選擇。